第6章 探查的一天

从大学某一段节点到“隔离”前这段时间,云雩的记忆完全一片白茫茫,仿佛阴天时的山间大雾遮掩掉所有重要的细节,她记得自己曾经进入哪所大学,记得自己选择了什么专业,也记得自己跟室友在校园散步过、谈笑过,然而她却忘了那些人的样貌,也很悲催地忘了自己在大学究竟学了些什么。

在新居终于能接触到外边儿的空气和阳光,几年的浑浑噩噩过去了,她站在阳台上深呼吸,后花园清雅的栀子花香飘至鼻间,阖眸细细感受久违的春日清风轻柔地拂过面庞,她忽而后知后觉自身状态极其不对劲。

可惜没有半点儿记忆的她不知从何下手去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刚到新居的一阵子,她的生活一如从前,每天依然是在一间屋子的范围内活动,只是现在范围扩大了许多,她能做的事儿也变多了,偶尔趁柏翊在书房忙活时,她会跑到厨房捣鼓一些吃食。

虽说几年没碰这些锅碗瓢盆,如今手生得很,但好歹大学以前的她都需要自己准备三餐,而她又不喜欢天天吃外卖,她母亲也懒得顾及她,因而一些家常菜多多少少还是会煮,就是味道不敢保证能不能像以前那样。

费了几天摸回手感,云雩开始想着做些以前没机会尝试的小甜点。

她想做给辛苦工作的柏翊哥吃。

也是这时,她才想起手机的存在,先前在那边儿每天都容易困倦,加上她从不是低头族,也就没多少心情能让她想玩手机,现在需要了,却发现自己压根儿找不到手机放哪里去了。

只好等柏翊下来后问问。

万万没想到柏翊听完,表情微滞,随后垂下眼帘,一脸歉意道:“之前就坏了。”

“哦。”云雩没说什么,心眼倒是留了下来,转眼又若无其事地说起其他事儿,“对了,柏翊哥,你上次说我大学早就毕业了,既然现在解封了,那我也该出去找工作,不然我连买新手机的钱都没有。”她的钱都在大学那支手机里,现在的她身无长物。

思及此,她倏忽发觉,这些年的自己,貌似……都是花柏翊的钱。

……

这下好了,找工作更需要提上日程了。

注视着她脸上的每一个反应,柏翊眸色渐深,试探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手机来了?”

“啊……”云雩也同样目光紧锁着柏翊,半真半假道,“也不算突然呀,我偶尔会想玩手机打发时间,而且我前几天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柏翊哥,我这失忆失得也太惨了点。”

察觉到她夹杂审视意味的视线,柏翊迅速调整自己脸上方才有几分异样的神色,佯作淡定地笑了笑,“有空我会给你带新手机回来,喜欢哪一款到时和我说,至于不知道今年是哪年,没事儿,反正日子照样正常过不是吗?”

云雩不语片刻,尔后颔首,不咸不淡地应道:“嗯。”

当怀疑的种子已悄然落在土壤中,便不是轻巧的三言两语就能拔除。

接下来到睡前的时间,云雩变得过分安静,虽然她本身也不是多活泼话唠的姑娘,但是作为柏翊及余纭纭之间的唯一沟通桥梁,平常横竖也是会说几句话来开启话匣子缓解沉闷。

而今日却是一声不吭。

直到回房。

仗着这栋房子隔音效果极佳,她拉着余纭纭进自己的卧室后,立马锁上门,然后一脸古怪地出声问道:“纭纭,你说,柏翊哥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是哪一年啊?明明这也不是什么很敏感的问题啊……”

本以为对方会直接告诉她,不料令她有些错愕的是,余纭纭的反应与柏翊如出一辙。

不过又比柏翊好一些——

犹豫了会儿,余纭纭还是反问一句:“你真的想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吗?”

“也还好……我只是觉得我这几年活得有点……有点……说不上来,醉生梦死?有你们在我身边,我过得不错,可是……好像什么都没留下来,我没任何记忆点,也不怎么思考。”回想尽是一张白纸。

云雩这几天都在扪心自问,她这些年到底干了些什么?

她不是喜欢虚度光阴的人,却从未想过解封后要应征怎样的工作。

她不是迟钝到极点的人,却等到几年后的今时,才开始去在意偏移现实的状况。

最让她感到惊悚的是,她近乎每天都会看新闻,竟然未曾注意过日期与时间!

她到底怎么了!?

余纭纭低垂着脑袋,云雩瞧不清她的眉眼,仅仅能听到她小声说了句:“有时,糊涂也是一种幸福。”

这下云雩笃定柏翊和余纭纭都有事儿瞒着自个儿,她面上满是认真,“我不想活得跟痴呆一样,我还年轻,我想记住每一段快乐、悲伤、愤怒。”

“哪怕你可能承受不住?”余纭纭问道。

云雩微愣,旋即眼神柔了下来,“有你们陪我,再恐怖的真相,再大的痛苦,我觉得我都能支撑得住。”

莫名地,余纭纭依稀眼圈泛红,鼻子抽了下,终究还是意有所指地告诉她,“能得知时间的方法很多,雩雩,只要你愿意去找。”

说完这句话的余纭纭变得越来越沉默。

以前每天都能与她无话不谈,性格开朗大度,而今不光常常寻不到人,就连坐在一块儿看电视,她们也没能说上几句话,有时甚至一整天都没对话。

她不理解,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毛了对方。

起先想道个歉、哄哄对方,然而在意外从电视上得知今年才20XX年后,她再无多余心思去关注旁人。

只因四年前的她才刚升上大二,换言之,她这几年理应要上课。

柏翊他们却说她早就毕业了。

云雩不是那种遇事马上发作的人,她更倾向于憋在心底,自儿个去解决,解决不了另说,因此哪怕她早已摸出一些大抵会不尽人意的端倪,仍旧没对柏翊表现出半分疏离,毕竟柏翊对她的好不是这些猜忌便能抹去,她喜欢他,不是基于未知的过去,是基于朝夕相处的这些时光。

说不出是不是因为最近被余纭纭冷落,还是随着谜团揭开,她逐渐有些心慌,不太想一个人熬过黑夜,某天夜里,趁柏翊洗澡,她一个冲/动,偷偷溜进他房里,钻进他的被窝。

从浴室一出来,见到缩在自己被窝里的倩影,柏翊先是惊愕了一瞬,随后清清嗓子,有些脸热地开口问道:“雩雩……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雩眨眨眼,难得俏皮,“我们交往也有几个月了,想一起睡,不行吗?”

这般主动的云雩叫柏翊手足无措,杵在床边良久,才嗑嗑巴巴道:“不、不是不行,怎么会、会不行,但雩雩你是女生,你、你比较容易吃亏,我希望你三思。”

云雩拍拍旁边的空位,“我当然是想好了才来。”

一时间,正值青年的柏翊感觉人要不好了,热水澡本就促进血液循环,让人又潮又暖,此时床榻景色旖旎,看得他更是浑身发烫,气血向上直撞。

顶着云雩灼灼的注目礼,他硬着头皮掀开被子,拘谨地躺了上去。

才刚躺平,软呼呼的姑娘便滚进他怀里。

双手无处安放,最后只是虚虚地落在她的肩头,片刻后,慢慢往下滑动,一点一点将人给环住。

云雩下意识蹭了蹭,发丝惹得柏翊脖颈发痒,“哥,我当初是发生什么意外啊?”

柏翊动作顿住,“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好奇啊。”云雩皱皱鼻子,“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当然想知道。”

柏翊始终如一地故作他言,温声道:“雩雩,意外不是什么好事,别想了。”

就知道会这样。

云雩闷闷地“哦”一声。

柏翊知晓她这是不高兴了,十指轻轻梳她披散的顺滑长发,试图转移话题,“我蜜月假结束了,雩雩,明天跟我去公司吗?”

蜜月假?他们俩什么时候去度蜜月了?连结婚领证都还没呢。

云雩满腹疑窦,只回道:“去干嘛?”

“陪我上班?”

“家属能陪同上班?”哪家公司这么人性化?

柏翊想了想,“我职位比较高,有特殊福利。”

“那好吧,也行。”他一向有分寸,会问她,一定就是可行,云雩不是很担心这点,“正好我也想出去透透气,哥,我好久没跟人群接触了。”

柏翊轻笑。

怀中姑娘并非拥有惊为天人的容貌,五官不算多精致,但胜在有一双灵动的大眼楮,望着人时,眼珠子里头宛如自带星光,熠熠生辉,别人能不能体会到那种不自觉就被她给吸进去的感觉,柏翊不知道,反正他素来极难抵抗这样的诱惑。

天时地利人和,他没把持住理智,低头攫住云雩粉嫩的唇。

许是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别扭,唇瓣之间都对不上位置,亲得不尽兴,他索性松开她,翻身上去,整个人撑在上方。

这不是他们初次接吻,云雩熟门熟路地抬手搂住柏翊的后颈,柏翊顺势扣住她的后脑勺,不容她反悔,他不曾想过的是,云雩从踏进来的那一刻起,便没打算退缩,她软唇略启,探出去轻轻舔了下柏翊的唇,不到一秒,便被卷进去。

柏翊已经不是单纯懵懂的小男孩,情到正浓之际,空闲的手开始不安分。

云雩自认不怕,心甘情愿,却不知道为什么猝然身体止不住发抖,泪水失控一般不停溢出眼,渐渐地,喘不上气。

柏翊当即觉出异状,停手。见状,登时慌乱不已,“对……对不起。”

纵使两人已经退回安全距离,云雩仍然不受控制地流泪,她摇摇头,大口大口呼吸,努力缓和气息,“我……我说不定是因为没经验才会这样,柏翊哥,你、你不要担心。”

柏翊不打算继续下去,拎起棉被裹住她,“没事儿,我们可以慢慢来,等你没那么害怕了再说。”

云雩小心翼翼地瞅他尚有些潮/红的脸颊,随后视线又假装不经意地往下一瞥,脸一皱,她边抽噎,边道:“那、那我用手帮你?”

“……”柏翊哑然须臾,隐忍地撇开脸,语气干巴巴,“不用,你先休息,我会自个儿处理。”

自己先撩/拨人却当了逃兵,已然够让云雩愧疚了,她可不忍心让柏翊更难受,咬咬唇,忍着羞/耻,径自伸手贴上去,“我想帮你。”

柏翊:“……”

吃饭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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