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东家手头所有的蔷薇水都在这了。” 霓裳将外层的软布轻轻揭开，将里面剔透的玻璃瓶展示给萼华看。

“只有这些吗？” 蕊仙看了下玻璃瓶中的分量，优嫌不足，“请你们东家再配置几瓶，价钱尽管提。”

霓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接话。她的神情落入萼华眼中，再一次印证了之前的猜想。对方来头恐怕不小，看这动静，一定有更大的图谋，

萼华佯怒地瞪了蕊仙一眼：“蕊仙一向蠢笨，唐突霓裳姑娘了。不如姑娘说说，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我们尽力就是。”

霓裳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卖关子，软语道：“蔷薇水暂时没有了，不过东家还额外准备了另外几样厚礼。不如娘子先看看。” 说着就对跟随她进来的小厮招了招手。

霓裳进出这里，一向是孤身一人。此次带了个小厮，最开始门口的小黄门是不肯放的，还是守门的婆子素日里得了她许多好处，此时见她大包小包，帮着说了几句好话。

小黄门见那小厮身材瘦削，脸上还有块青黑的胎记，神态畏畏缩缩地，觉得放他进去也没什么大碍，于是摆摆手放了行。

此时小厮提上了一个掐金的大盒子，轻轻打开，露出里面绘着美人的瓶瓶罐罐。

“娘子请看。这是太真樱红膏，日日睡前用它覆于唇上，不仅润泽甜香，且第二天唇瓣会格外柔嫩，用久之后，更能使唇色不点而红；这是画眉集香棒，将其削尖后画眉，颜色极为自然缥缈，如远山淡淡妆成；这是兰仙少女粉，扑在脸上极细腻，能显得脸色白皙得异常自然，更兼养肤之效；这是透肌五香圆......”

霓裳每介绍一种，萼华和蕊仙的眼睛就亮一分。

打过几次交道之后他们也意识到了，从那位神秘的“东家”手中流出来的，全都是货真价实，能让女子脱胎换骨的好东西。

而且那个人怕是把自己揣摩透了，这些东西全都正中自己的需求，和那些用金子砸人的比起来，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蕊仙高兴地就想上前查看，被人拽了一把。萼华忍了又忍，问道：“还是劳烦霓裳姑娘先说你们东家的条件吧。只是庇护个戏班子，当不得如此厚礼。”

能让留恋花丛的帝王圣宠不衰，萼华果然不是普通的烟花女子。

霓裳只好开口道：“娘子不必担忧，东家奉上这些，只是想略表诚意。东家派我前来，其实是想请娘子联手，共同做一项生意。倘若事成，对娘子也是大有好处的。”

霓裳不动声色：“我一个被养起来的玩意儿，哪里懂得做生意？姑娘还是块别消遣我了。”

霓裳见她不肯放松态度，心知要是不将详细情况告知，是休想把事情谈拢的。

当下也不再绕弯子，坦诚地告诉萼华和蕊仙，东家想在大梁朝专做这珠宝、化妆品和护肤品的生意。卖的就是这些送给萼华的东西，专门做那些豪富之家的买卖。

萼华娘子的吃穿用度一向被追捧，她喜爱的布料千金难买，她酷爱的首饰一夜爆火。因此想请萼华帮忙宣传宣传，再往店里走那么几遭。

除了赚来的钱会给萼华固定的分成，她的用度也一律免费供给、还可以享受特殊定制。

霓裳本以为萼华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毕竟怎么看这个买卖都太划算了。

可萼华却想都不想地一口拒绝：“谢谢贵东家的好意，不过这些东西要是谁都有，对我也就不稀罕了。何况我也不缺钱。”

霓裳和小厮对视一眼，都感到意外。在他们的印象中，烟花女子都是爱财的，有了钱无论是想赎身，还是嫁人都能多些底气。而且就算萼华不肯和别人撞款，以她的“顶流”身份，用什么都有人模仿。

横竖都是被抄，何不用自己的带货能力多谋些好处呢？

现在他们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误区。萼华根本不缺钱，她是皇帝的情妇，不可能赎身，也不可能再嫁给别人，只有利益作饵，很难打动她。

相反，这桩生意还会损害她的利益。让其他女子变美，等于削弱她的竞争力，她怎么可能会答应帮忙？

计划施行以来，头一次碰了壁。正当霓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时，她身后的小厮却突然开口了：“想来以娘子的身份，对这些小钱是看不上眼的。”

这话可以说颇为不客气。

萼华从来就是个不肯服软的爆性子，此言又戳中了她心中痛处，不由柳眉一竖，指着小厮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轻慢于我？莫说是这点子粉脂的钱，就是把那日进斗金的元海楼搬来，眨一下眼睛，也不敢称一声萼华姑奶奶！”

小厮见她粉面含煞，反而轻笑出声。

萼华等人均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其中蹊跷。普通的小厮见了萼华，或恭恭敬敬，或神魂颠倒，哪能如此不客气地出言相讥？

霓裳大概只是个幌子，这位小厮才是真正传话的人。

这样想着，萼华和蕊仙都打量起了来人，见他面上虽有大块青黑胎记，一双眼睛却生得着实不俗。

小厮对二女的目光泰然处之，漫声道：“娘子既是不图钱财，许是有别的烦恼？”

“是啊，娘子既不要分成，想必有什么别的要求。不如说与我们，说不得能助娘子一臂之力。” 霓裳仿佛被他点醒，急忙接口。

萼华愣了愣，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厌恶和疲惫，但这短暂的情绪迅速被妖冶的笑容取代：“不必了。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只要我想，就没有弄不到的东西。”

她抬首望向一旁架子上那些珠光宝气的骨牌，扬起了一个奇怪的笑容，“连这些玩意儿也是镶金的。”

霓裳和小厮见说不动她，觉得不如改日再来。谁知两人刚说出告辞的话，一个纤弱的身影冲上前来，“噗通”一声跪下，拦住了她们的路。

“不是的...不是的！萼华她是有苦衷的！求求你们帮她！” 来人还没说话，已经是满脸泪痕，抽噎地上不来气。

“蕊仙！你个软骨头，你给我站起来！” 萼华气冲冲地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蕊仙，“这没你说话的份！”

蕊仙一直是个有些柔弱畏缩的姑娘，跟在萼华身后照顾她的衣食住行。萼华对她颐指气使，她也从来不生气，被骂也只会傻笑。

有时候霓裳觉得，她有些不像从是莺花街那样吃人的地方走出来的，反而天真地像是个没经过风雨的小姑娘，给点吃的就开心很久，性格软软地，很爱哭。

但这个总是胆小害羞的哭包，今天一反常态地坚持，她哭着抱住桌子腿，鼻涕糊了一脸也不肯撒手：“我不！我不起来！求求你了，霓裳！萼华她心里难过...皇上对她......”

我真的好喜欢写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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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一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