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阿舟还在厨房呢?” 厚厚的棉帘掀起,瘦高的人影直冲进来。
程川不用看都知道,是孙杰又来问开饭时间了。入冬以后这家伙食欲旺盛,每顿都要多添好几次饭。
如今的程川和孙杰的脸上都有了些肉,程川的五官明晰许多,孙杰的个子更是窜了一大截,隐约能看出些小小的胡子了。
“去去去,别打扰我算账行不行?阿舟是有正经事要做,又不像你这么闲!” 程川毫不客气地摆摆手,要赶他出去。
孙杰这下不干了,像只蚂蚱那样跳起来:“我哪里闲了!两个铺子都得我管!你知道那帮小子有多皮吗?!”
程川可不相信他的抱怨,谁不知道当时东家把乳茶铺子交给他,那小子乐得都快找不着北了。连续几个月兴奋地像驴拉磨,后来还是被东家指出了错误,才蔫巴下来。
“好好,你厉害。那你忙完了?忙完了能圆润地滚出去吗?” 程川熟练使用从虎大人那里学的新词,对好兄弟达成扎心一击。
“要不是好奇阿舟又开发了什么新品,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来嘛,透漏一下呗!” 孙杰不肯死心,一屁股坐在程川对面。他力道不小,带的桌子一震。
程川笔尖一哆嗦,墨啪嗒一下滴在了账本上。
这下孙杰还不等程川发飙,就风一样起身跑了出去,边跑边喊:“我去看看送货那帮小子回没回来!”
程川坐在椅子上运了半天气,决定起身放松放松,反正昨天的账已经算得差不多了。算算时间,也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不知道今晚阿舟会做什么好吃的。
如今的宅子,或者说修家庄,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庄子的面积早已从原来的十亩地,扩充到了六十多亩,属于他们的山又多了一座。地里整齐地种着各类果树和花草,阡陌相闻。
春天有让人迷失其间的花海,秋天还有各种果子可吃。专门辟出的养猪场和牛棚都有专人照顾。庄子上下更是有十多辆驴车,两辆马车,每天往来运送着做奶茶的原料。
更远处的一片新房子是给佃农住的。之前好多灾民跑来平关城,东家就让孙杰去招些新佃农。孙杰那家伙什么人没见过,眼光毒辣得很,最终招了二十多户拖家带口的灾民,还收留了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些人死中得活,安家后又发现东家仁厚,活计轻省,越发死心塌地起来。前不久东家还赶在立冬前,给他们起了新房子,垒了土炕,听说当时好多人都落了泪,远远给东家磕头呢。
庄子的中心是东家的宅子,而周围环绕着的,就是他们这些心腹的宿舍了。
不知道东家怎么想出来的办法,竟然让木匠做出了一种架子床,上下各能睡一个人,靠短梯上下,四人一间房,男女分开。
男女宿舍旁边各自设立了集体澡堂,食堂则是统一的,他们这些人一个食堂,佃农们也有自己的食堂。
日常这些吃穿用度的事情,上到粮食采买,下到添置衣物,都走内账。而生意进项则走外账。内外账都由程川管理。
至于程舟,她管理着奶茶的新品研发和大小厨房的事。大厨房自有其他人做饭,她只负责定个菜色。小厨房则是她亲自下厨,负责把东家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变为现实。即便不用做饭的时候,她也是成天泡在厨房里,琢磨各种奶茶新口味。
听她说,最近还折腾出了几种甜品,叫什么蛋挞和泡芙,宝贝得什么似的。只给东家吃,连他这个哥哥都尝不到,程川的心里颇有点酸溜溜的。
孙杰现在管着奶茶店的所有事宜,那批跟着孙杰投奔东家的人,也都混得风生水起。
其中一部分跟着孙杰管理奶茶店,心细手巧的去学着做奶茶,活泼嘴甜的就去销售送货。另一批在孙良的带领下,管着庄上的大小事务。对了,孙良就是那个提议大家跟着姓孙的男孩。
现在的“奉亲乳茶”,说是红遍北地也毫不夸张。
最开始,有些文人雅士喝了茶后有感而发,在铺子的墙上留下墨宝。后来东家干脆重修了铺子,专门放了个桌子,备了上等的文房四宝。凡是文士留下的墨宝都给裱起来,挂在特意留下的一面白墙上。
此招一出,“奉亲奶茶”立刻火出平关城。很多人甚至会驱车很远,带家人来喝“奉亲乳茶”。许多文士更是慕名而来,瞻仰大师之作。
近水楼台的慈胜寺也跟着沾了光,香火旺盛了不少,喜得老主持对他们送奶茶进庙也乐见其成。投桃报李,东家更是吩咐他们把每天用不了,隔天不能再用的牛奶和原料制成奶茶,送给和尚们。
现在寺里的和尚,给香客们讲讲亲情故事,说说因果,香客们感动之下多捐点香油钱,多喝两口奶茶,可谓是皆大欢喜。
如此一来一往之下,两边的关系处得相当不错,东家还抄了两本据说是西域传来的佛经送给老住持,两人很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总而言之,现在的修家庄是人人都是脸上带笑。近来快到年关了,大家更是满面喜气,天天有忙不完的事。只除了四个人以外。
第一个人是东家,她最近经常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吃饭根本不见人影,只听到房中偶尔爆发出的大笑声。一开始他和孙杰都很担心,后来还是阿镜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他们才放下心来。
第二个人就是阿镜了。说到她,程川和孙杰不免都有些酸,明明一开始她还对东家颇为警惕,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一跃成为了东家的贴身侍女。
最开始孙杰还以为东家是那种亵玩幼女的人渣,结果阿镜给了他一拳,告诉他东家是女子。想到当时好兄弟脸上的神情,程川就想笑。
不过阿镜不愧为流浪儿团伙的大姐大,能力确实出众。不过她最近也很闲,寸步不离地守着东家的院子,给东家做衣服。
阿镜在街上流浪的时候,已经很懂事了。她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程川也只是知道她娘是绣娘,爹把她卖到了青楼还赌债,她硬是靠着躲在泔水桶里逃了出来。
程川其实不太喜欢她,因为他从前听人说,西边的沙漠里有一种蜥蜴,会根据周围的环境变色,孙镜就让他想起这种蜥蜴。
所以在东家让她管理起居时,他不顾得罪人的风险当场把这话说了出来。没想到孙镜脸皮太厚,当即装出一幅深受冤枉的表情,泫然欲泣起来。
可东家竟然笑出声来,感谢了他的坦诚和关心,又自言自语说了一堆“白莲花”,“绿茶”之类他听不懂的话,最后表示自己仍旧选择孙镜做侍女。
正当那个蜥蜴一样的女人露出得意的神情时,东家接下来的话让她委屈的面具当场裂开:“阿川你不要担心,我知道她就是这样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也是看重了她这点才留在身边的。”
这下在场的人都傻眼了,孙镜更是连那副委屈的表情都绷不住,一脸惊恐。
傅惊梅说:“我记得第一次见她,她开口就是说小米的病。后来,你们全都去洗澡,小米生病不能着凉,只有她想着用湿毛巾给她擦身体。”
她笑了笑:“八面玲珑察言观色不是坏事,能力没有好坏,只看人怎么用。就像镜子里照出来的美丑在人,不在镜子。”
几天后,原来的大丫对傅惊梅试探地问道:“东家,我能改个名字吗?”
“行啊!”傅惊梅说,“你想叫什么?”
“孙镜,我想叫孙镜。”
从此,孙大丫有了个新名字。
最后的两个闲人,就是孙小米和孙万里了。
孙小米养好身体后,东家发现她的嗅觉非常灵敏,于是专门给她盖了单独的房子。又额外花了一大笔钱,买来市面上几乎所有的香料。现在孙小米天天就是鼓捣那些花啊粉啊的,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
孙万里和孙小米也差不多。
他并不是第一批流浪儿中的人,而是后来孙杰在招募灾民时救下的。当时的孙万里只剩下一口气了,腿也瘸了,硬是被孙杰从鬼门关抢了出来。那之后他就跟着孙杰,赶都赶不走。
他的腿是被继母打瘸的,亲弟弟也被继母虐待而死。见到弟弟的死状,大受刺激的孙万里毒死继母,混入灾民中逃了出来。
程川觉得这人过于狠辣了,恐怕难以掌控,但东家却很欣赏他。这让程川觉得东家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她似乎有着一套自己的是非观,完全不在意他人怎么想。
孙万里瘸了腿,性格很孤僻,本来每天只和其他人一样普普通通地做活。结果偶然有一次,他提起自己在逃难前曾在道观当过道童,帮老道士炼丹。后来他也是从道观里偷了药,才毒死了继母。
东家知道后很高兴,和他密谈了许久,最后也给他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单独建了房子,时不时给运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进去,并且时常带着铁匠上门。
外面的人声逐渐嘈杂起来,程川收回自己的思绪,把账册锁进柜子里,使劲伸了个懒腰。
他已经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了,肯定有萝卜大骨汤,祈祷还要有猪肉菘菜炖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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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发现这章名字里藏了两个人的名字嘛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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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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