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涣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怀里的晨嫣,惊了一下,他很轻很轻地起身,坐在榻上,将晨嫣翻个身,让她躺好。
还记得醉酒后,晨嫣昏过去了,他还压着醉意,让郎中进来。
郎中说话语气很不满,怎么能让发烧的人喝酒!
孟涣也觉得自己是糊涂了,晨嫣一句他答应了她的就真让她喝酒,自己还跟着一起胡闹陪她喝,弄的两个人都不清醒。
郎中忙活许久,才将烧退了些,但还在烧。
他本守在榻边,怎么到床上来了?孟涣看看晨嫣,衣裳完整,还好。
孟涣静静地仔细瞧着晨嫣,她的脸红扑扑的,他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没有那么烫了,可还有些热。
他悄悄起来,给晨嫣将被子盖实,走到一边拿外衣披上。
他看着榻上晨嫣旁边空了一块的位置,想到方才他们不仅同床共枕,还相拥而眠......
还好晨嫣烧着,什么也不知道。
凌千在外敲门,孟涣轻手轻脚去开门,凌千刚要说话,他摇了摇头,走出房间,将房门关上。
看这天色,该是有些晚了。
“公子,”凌千道:“我去了解了一下长公主府的事情。”
“如何?”
凌千答:“苏四姑娘手下的小厮将苏七姑娘引到了莲花池。”
“嗯,然后?”孟涣边走边应声。
凌千跟上:“然后就是魏五郎君后脚就到,应该是险些对苏七姑娘做些什么,韩小公爷阻止了他,并将长公主等人唤来,与苏四姑娘对峙。最后魏五郎君指认苏四姑娘。”
孟涣看向他:“疑点呢?谁有问题?”
凌千淡定道:“公子,此事很明了,没什么疑点,苏四姑娘心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心悦苏七姑娘,苏四姑娘要在长公主府与太子殿下告白,怕苏七姑娘坏事,让人去毁苏七姑娘清白,不过没料到韩小公爷在场,一切事情败露。”
“动机有,行动有,疑点何在?”
孟涣气笑了:“你脑子长了什么用?如果是她做的?她为何要用自己的人去引苏七姑娘?魏五郎君又为何要指认她?”
“公子,”凌千摇头:“这只是一次闺阁女儿家的阴谋算计,虽然恶毒了点,可这和官场,商场上的诡计不可相提并论,您魔怔了,苏四姑娘做事不周全也没什么奇怪的。”
孟涣困惑了一下,无法理解:“我魔怔了?”
他提出的疑点这么没道理吗?
“公子,此事真的没有那么复杂,”凌千认真道。
“如果她身边的人不可信呢?”孟涣又提出猜测。
凌千无奈:“苏四姑娘身边的人可不可信,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在我看来,此事就是苏四姑娘做的,便是有什么疏忽的,也不会差多少,您又为何不愿相信?难道苏四姑娘在您怀里哭一哭,您就信了她?”
孟涣皱眉,眼中是片迷雾,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我信她。”
直觉也罢,偏爱也罢,他心底深处在说,他信她。
晨嫣不是良善的人,可她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很奇怪,没有道理。
究竟是他魔怔了,还是其他人不清醒?
可这么多人,只有他一人这样坚定,或许,真的是他的问题。
“凌千,你不觉得你自己有些过于武断了吗?”孟涣神情很认真。
“......”凌千更认真:“公子,我倒是觉得您有些色令智昏。”
孟涣:“......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公子,”一个僮仆走来:“来了位男子要见您。”
“我去看看。”孟涣回应一声。
孟涣绕了几段路走进正厅,瞧见那来人,这气度一眼便知不是平常人,难怪僮仆放人进来了。
男子就站在厅前,见到他笑了笑:“孟公子。”
孟涣:“阁下是?”
“我姓苏,名舟,字舷纪。”苏舟微笑着应答。
孟涣一怔,莫名有那么一点紧张:“苏大人,久仰大名。”
苏大人?苏舟觉得有点好笑,他摇摇头道:“孟公子不必客气,我可否称孟公子的表字?”
孟涣连忙道:“自然可以,我表字泛宣。”
苏舟点头:“不知小妹在何处?天色有些晚了,我来带她回去。”
“晨嫣发烧了,现在还......”察觉到苏舟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孟涣声音越来越低:“是我的错,明知她发烧了还让她喝酒。”
苏舟收回目光,淡声道:“嫣嫣淋了雨,发烧也正常,烧的可严重?”
孟涣:“退了些,我带您去看看。”
苏舟“嗯”一声。
走去客房路上,苏舟开口:“泛宣,这宅子是你的吗?”
孟涣答的认真:“这是我的私宅,人都是信得过的。”
苏舟没评价这话,只说:“挺清静的。”
没多久到了房里。
晨嫣身上的被子被她弄成一团,她抱着被子,头还轻轻蹭着。
苏舟走上前,先探了探她的额头,松口气,就要抱起晨嫣,晨嫣一躲,缩起来继续睡。
“嫣嫣,”苏舟声音很轻:“哥哥来了,哥哥带你回去,我们回去睡好不好?”
再去抱她,晨嫣没再躲。
苏舟抱着晨嫣离开,孟涣送走他们,回到房里,他坐在榻上,佳人留下的暖意已散,仿佛一场梦。
他又想起晨嫣抱着被子睡的姿态,倒像是把被子当成了人。
晨嫣是在镜园醒来的,天已大亮,竟已是第二日了。
刚醒来头有些疼,不过该记得的一点没忘,那令人不快的记忆还是缠着她,许是大醉一场,心中的郁气倒是散了不少。
苏舟公务繁忙,还未回来,晨嫣让人给他留了话,就离开镜园回苏府。
刚到苏府,侍女僮仆看她的目光就让她非常不舒服,不复以往的尊敬。
晨嫣淡定地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烟凝院,她的伪装才碎了。
“姑娘,”采云采荷担忧地看着她。
晨嫣调转方向,去见了苏丞相。
走出正堂那一刻,她神情灰败,仿佛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一口一个有辱门风,一口一个亲热的“雯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以往父亲有多疼爱七妹妹。
不过就是知道了太子殿下心之所向,把宝转压在七妹妹身上罢了,扯什么礼义廉耻?
晨嫣心中嘲讽,越想越觉得悲哀,如今的她仿若一颗废棋,被父亲彻底放弃了。
晨嫣将手放在胸口,喃喃自语:“你真没用。”
“姑娘。”采云采荷跟上来:“总还有办法的。”
晨嫣没什么反应,到了那间为她准备的偏房。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不脏不乱,环境也不错。
“兜来转去,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有人叹了口气。
是啊,回到了这里。晨嫣想。
这间偏房就是母亲去世后她住的地方。
烟凝院就和她这么多年的名声一样,说没有就没有了。
罢了。晨嫣轻笑一声,笑中苦涩顿生,转瞬即逝:“阿叶呢?去看看他吧。”
柴房门开,阿叶马上坐直了身子:“姑娘。”
晨嫣挥挥手,采荷去将门关紧了。
“阿叶,你在这里做什么?”晨嫣神情平静问他。
“姑娘,”阿叶很憔悴:“是阿叶无能,没办好姑娘交代的事情,还让姑娘被人陷害。”
“阿叶,”晨嫣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是我身边很难得的人,和采云采荷不同,她们自幼跟着我,而你则是自幼跟着我娘,我娘留下的人不多,我很珍惜你们。”
“你长我几岁,和阿泽一起长大,阿泽跟着哥哥,我娘去世后,你跟着我,说来我唤你一声哥哥也不为过的。”
“阿叶不敢,”阿叶的眼睛有些红。
晨嫣叹了口气:“你能告诉我,昨日发生了什么吗?”
“昨日阿叶按照姑娘您的吩咐,带七姑娘远离主宴,刚要回去和姑娘复命,就被韩小公爷的人扣下来了。”阿叶道。
“只是随意一带,就带到莲花池?是早就决定好,还是临时决定?”
“临时决定。”
晨嫣静默许久,才道:“阿叶,你隐瞒了一些事情?”
阿叶着急道:“阿叶真的不知为何......”
“或许昨日你不知道,可想了一夜,你该是知道了,”晨嫣打断他:“只是你出于什么原因,不告诉我。”
阿叶跪下:“阿叶从来不愿背叛姑娘。”
“我知道我问不出什么,既如此,你离开吧,”晨嫣转身,不再看他:“多年跟着我,你有功劳有苦劳,我不怪你。”
阿叶磕头:“姑娘,阿叶......”
晨嫣没有回应他,她离开了柴房。
这时的姑娘在想什么?
采云采荷跟在晨嫣身后,对视一眼,或许,她会为赶走阿叶难过吧。
可姑娘从来不会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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