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帮我幻化成这个人。”尔米点着手机屏幕,请黄识文帮忙。
黄识文也知道她要做什么,衣袖一挥,尔米便已经变了模样。
尔米对着手机屏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是那个实习律师的样子。
确定凶手被抓到之后,她决定想办法带着小鬼去见一面,见到杀了自己的人可以刺激小鬼想起生前的记忆。
想起前尘,剩下的执念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她准备头七之后就送小鬼往生,拖久了对他魂体有损害,那颗妖丹不能有丁点儿浪费,她不允许!
她琢磨了一晚上,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假扮那个实习律师,然后跟着接受委托的律师进去见凶手。
尔米流下两滴鳄鱼眼泪,只能对不起实习律师了,让她在家里休息一天吧。
尔米平时披散真的长卷发被她一丝不苟地盘起,身穿一身职业套装,鼻梁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带上熊猫玩偶就出发了。
***
西秦市看守所
“您好,我是您的辩护律师,姓王,您可以叫我王律师。”
对面的女人形容憔悴,绞着手指,神情紧张,向着王律师点点头,没吭声。
王律师不以为意,“受您母亲委托,成为您的辩护律师,我的职责是维护您的利益,看能不能有减刑的机会。所以,等下的问题希望您坦诚回答,好吗?”
女人脸色看上去好了点,急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你问吧,我说!”
王律师:“那请您先说一下,您录口供时都讲了什么,有认罪吗?”
“认了…”
尔米站在王律师身后,充当背景板,以及负责记录谈话内容,她没想到这女人认罪倒是很痛快。
“您和死者什么关系?”
听到耳边的问题,尔米笔尖停顿了下,瞥了眼女人,看她怎么回答。
女人犹豫了瞬,回答道:“他是我儿子。”
还真是说得出口…
王律师抬眼看了女人一眼,继续问着:“为什么杀他?”
不知这个问题哪里触动了女人敏感的神经,女人顿时歇斯底里起来,双眼充血,表情狰狞如恶鬼,“他该死!我是他妈!他是我生的!命都是我的!他该死!他该死!!”
“咔嚓——”
尔米咬牙,右手攥紧指节泛白,捏断了手里的签字笔。
王律师等她情绪稳定些,问道:“日常生活里有虐待情节吗?”
女人双手锤着桌子,神情疯癫,声音尖锐,“虐待?!!不就是打了他吗!谁家当妈的不教育孩子!他还好好的凭什么报警!”
眼见女人越来越疯,尔米趁机扬声问她:“案发那几天你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吗?!”
女人被打断有一瞬间的呆滞,蓦地瞪大眼睛,眼里遍布血丝,抬头直直地盯着尔米,嘴唇嚅动:“黑袍…对!黑袍!肯定是那个老不死!”神经质地叫喊着,“是他杀的!是他!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看守所的人在监控里看到女人发疯,急忙进来把人带走了。
尔米只得跟着律师先出去,出了看守所她就被神色难看的王律师打发走了。
坐在出租车上的尔米垂着眼,手无意识地抚摸着熊猫玩偶,神情阴郁。
她很早就明白,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这些人为什么生孩子?既然恨不得孩子去死,何必多此一举生下来?难道他们以为,被生下来的孩子都很感激降生吗?感激这生下来被人嫌弃的一生么…
尔米一时间气息不稳,感到阵阵晕眩,天旋地转间,尔米回过神发现她站在了一间卧室。
“爸爸妈妈我错了!呜呜呜…别打我,求求你们别打我……我错了…啊啊啊…求你们…!!”
突然从客厅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喊声,尔米循着声音走出卧室,入目的画面让她怒不可遏。
两岁大的男孩被女人一脚踹了出去,男人一边挥着皮带往男孩大腿上抽,一边嘴里不停地骂着:“知道错了吗!啊?!让你不听话!我让你哭!……”
一下又一下好像打在了尔米心上,疼得她皱眉,冲上前想把人丢出去,可是手指穿过,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尔米闭了闭眼,这是,那小鬼的记忆。
客厅里的毒打还在继续,男孩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嗓子哭得沙哑,裤子上渗着血,气息微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哐哐哐——!!!”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开门!警察!”
客厅中的夫妻二人听到警察敲门顿时慌了神,不敢不开门,女人慌里慌张地把男孩塞到沙发靠垫后面。
“我们接到报警,说你们夫妻俩在打孩子,孩子呢?!”
夫妻二人满脸赔着笑“没有的事!我们就是看电视呢,怎么可能…”
“呜呜…”
话没说完,就听从沙发那里听到传来小孩细碎的呜咽声,一名警察大步上前,掀开沙发靠垫,发现了气息奄奄的男孩。
警察猛地回头,瞪着夫妻二人,“带走!”
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快步出门,往医院送去…
尔米跟着追出了门,眼前的画面飞快向后褪去,男孩大了一点点。
女人快步往前走,男孩手被女人牵着,被扯得踉踉跄跄,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跟着到了他妈妈的新家。
男孩攥着衣角,怯怯地和徐家人问好。
到了徐家他日子好过了不少,不再经常挨打,慢慢的性子开朗了些,笑起来可爱的紧。
徐家爷爷越来越喜欢他,经常抱在怀里。某天,笑呵呵地逗着他:“瑞瑞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啊?”
男孩认真思考了下,脆生生地说道:“我长大以后要去读书写字。”
徐家爷爷听着他的童言童语,反问道:“那瑞瑞为什么想做这个?”
“他们都说做这个以后有出息,赚大钱。”
“哟,你知道啥是赚大钱吗?”
男孩严肃点头:“知道,赚大钱能给爷爷花,给爷爷养老!”
徐家爷爷眉开眼笑,抱紧男孩蹭了蹭他小脸蛋,稀罕的不行,“诶哟~爷爷的乖孙呐~!”
尔米看在眼里,觉得这小鬼可能真有几分聪明。
可能快乐幸福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尔米她很快见到了五岁的小鬼。
女人拉着他去景空寺上香,路上的人挨挨挤挤,女人被撞了个趔趄,女人冲着撞她的人劈头盖脸骂过去:“你个又丑又瞎的老不死!急着投胎啊…!!”
挨骂的人一声不吭,女人觉得没劲,啐了一口转头就走。
女人没发现她转身走了后那个黑袍人阴森嗜血的眼神,男孩看了一眼被吓得赶紧回过头。
尔米没想到小鬼竟然看到了这个黑袍的人,联系在看守所女人发疯说的话,而且看着长相和出现的时间,她怀疑这个诡异黑袍人就是潜入守一观的贼人,但是这人身上有丝气息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尔米跟着他们直到下山,她发现女人越来越烦躁,血丝爬上她的双眼。
转天早上,女人出奇地早早起床,但是看着男孩的眼神愈发不对劲。
中午时分,女人骑着电动车带着男孩去了赤西江。
男孩后退几步,瞪大眼睛,攥着衣角,妈妈眼睛好红好可怕…
他放轻呼吸小声问道:“妈妈,我们到江边干什么…”
女人目光诡谲的盯着他,陡然抬手,抓着男孩的头发,向江边拖去。
“妈妈啊啊啊!放开我,呜呜呜求求你…!我会乖的…妈妈呜呜呜…”
男孩眼泪淌了满脸,哀嚎出声,扭着身体,不断踢着腿,蹭掉了鞋子,白嫩的脚丫破开道道口子,拖出一路长长的血痕。
“咕咕咕…”
哭喊声消失了,男孩的头被狠狠地按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男孩两只短短的胳膊无力地扑腾着。
猝不及防间,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朝尔米涌来,不禁眼前一黑。
“姑娘,醒醒,到地方了。”
尔米猛地睁开眼,微微喘着粗气,定了定神,付完车费下车,“谢谢师傅。”
“姐姐,我都想起来了…”小水鬼有些低落的声音传来,又急急地开口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拉姐姐进去的!”
尔米拍拍熊猫玩偶,“没关系,姐姐没事。”
虽然这次出门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尔米却心里就像卡着块石头,每次呼吸都带着疼,那小鬼明明可以有个漫长光明的人生,却被人横空斩断了。
尔米拍拍脸,默念几遍师父的教导,往事不可追,人只能做好眼前的事。
尔米打起精神,现在重要的是让小鬼早点投胎,问道:“小鬼,你的执念是什么?”
“我想问问她…为什么不爱我……”
尔米:“现在呢?”
“不问了。”小水鬼尽力地组织语言,语气微微雀跃,“姐姐,原来我吃过小饼干,是爷爷给的!爷爷爱我!还有奶奶、姑姑,我不想问了。”
尔米脚步微顿,斟酌了下问他:“小鬼,明天是你回魂夜,想见见爷爷他们吗?”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回魂夜,但他听听懂了后面那句,激动地熊猫玩偶一阵乱颤,“想想想,姐姐能帮我是吗!谢谢姐姐!”
“乖~”尔米唇角微勾,“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
“我想读书写字!要给爷爷养老!”
尔米:“……”不,你不想。
尔米耐心地跟他解释一遍,阳间学校不收鬼学生,想读书得等投胎之后。
“哦…可是…投胎了是不是就见不到爷爷了……”
小鬼你这次怎么聪明了!
尔米摸着下巴想了想,“也不一定,可能下辈子你是他爷爷呢。”越想越有道理,“缘分未尽,你真成了爷爷,你就可以给他买零食,送他去读书,这可比给他养老强多了,对吧?”
熊猫玩偶安静半晌,然后抖得更厉害了,“我要做爷爷!我要做爷爷!”
和她斗,小鬼你还是乖乖去投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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