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长，如雾似烟。

尔米瘫在躺椅上，伴着雨声，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唉，这两天晚上她实在是太忙了，除了砍恶鬼，她还没这么勤快过呢。

昨晚上，拐完小水鬼回到观里已经凌晨了，好在那小鬼不作不闹腾，老老实实待在符里。

想到这里，尔米皱皱鼻子，算一算，这小鬼已经死了五天了，再过两天就是回魂夜，那天肯定就都会想起来，到时候怨气她也压不住，希望这两天抓到凶手，早点送他投胎。

尔米睁开眼，认命地拿出符纸，把那小水鬼放了出来。

感受到小水鬼的气息，趴在窗台的尔墨墨睁眼扭头，“喵~！”

刚出来的小水鬼，亮晶晶的双眼满是新奇的四处打量，“猫猫~”

看着眼前一派懵懂的小水鬼，尔米打算曲线救国，看能不能问出些有用的，“小鬼，你说说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听尔米这么问，小水鬼收回视线，挠挠头回答道：“我喜欢读书写字！”

尔米：“？？？”

你变了，你不是我认识的小傻子了！你有这么能吗？！

尔米收起满脑子问号，打算换个问题，“那你……”

没等问完，被一声暴喝打断，“何方鬼怪在此放肆！”

只见黄识文踏雨而来，黑色道袍却滴雨未沾，衣领上挂着只小毛团，小毛团嘴上叼着一块小饼干。

尔米看得嘴角抽搐，这父女俩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造型。

“道长，这小鬼是我带回来的。”尔米开口解释了句。

黄识文收回攻势，不禁恍然，“原来如此，贫道见此处突然阴气大盛，还以为观内又有贼人闯入。”

尔米：“……”能不盛吗，她喂了颗妖丹呢…

黄识文打量着小水鬼，魂体确实凝实。

从他身上跳下来的黄淘气两只爪爪捧着小饼干，窸窸窣窣地啃着，也在好奇的打量着小水鬼。

父女俩偏头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小水鬼也在看着进来的两人，在看到啃小饼干的黄淘气时候眼睛不动了。

黄淘气被他盯地僵成了一团，见他没下一步动作，黄淘气试探着又啃了口小饼干，抬头看看他，再啃，再看…

一番试探后，黄淘气豆豆眼中透着纠结，狠心一闭眼，满脸不舍地把爪爪向前一递，“叽叽~”给你吃~

黄识文&尔米：“……”出息…！

小水鬼愣了一下，有些不信，轻声问着黄淘气，“给我吃？”

黄淘气满脸不舍，偏着脑袋不看小饼干，点了点头，“叽~！”

小水鬼还没适应做鬼，像人一样伸手去接，不成想，小饼干从他手里穿了过去。

黄淘气见小饼干掉到地上，整只鼠好像被雷劈了，瘪瘪嘴，眼见就要滚地上哭出声。

黄识文眼疾手快一把捞起黄淘气，掏出一块糖塞她嘴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比丝滑。

她倒是不哭了，可小水鬼那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还不如哭出来呢。

雨声淅沥，小水鬼声音飘忽地让人听不真切，“从来都没人分给我小饼干，我还没吃过…”

尔米听到他这话，不禁眉心一跳。

虽然这小鬼关于生前的记忆混乱，但说出的话总还是能反映出一些情况的。

这个年代还有没吃过小饼干的小孩吗？！

她有不好的预感，小鬼被杀害的真相可能比她想的更加残忍。

回过神，尔米伸手揉了把小水鬼脑袋，“别难过了，等会姐姐买给你。”

小水鬼吸吸鼻子，面露感动，“谢谢姐姐。”姐姐不卖小孩，还给他买小饼干吃。

原本安静吃糖的黄淘气从她爹怀里跳了起来，“叽叽叽！”我也要！我也要！

实在丢人！

黄识文脸色僵硬，捏住黄淘气的毛嘴，“既然此处无事，贫道就先告辞了。”

尔米点头表示感谢，“辛苦道长了。”

黄识文转身出门，下一秒，一只毛爪歘地从黄识文腋下钻了出来。

黄淘气爪爪长伸，带着她的绝望不甘，“呜呜呜！”她的小饼干！小饼干啊！！

尔米：“……”不愧是你！

几息间，父女俩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尔米把地面清理干净，见雨不停她不禁有些无奈，她不喜欢雨天出门，“等雨停了，姐姐带你去超市。”

小水鬼乖乖点头，神色不似刚刚和黄淘气分别时候的失落，“好，谢谢姐姐。”

“乖~”不经意地，尔米眼睛瞥到被她随手放在一边的琵琶，挑了挑眉，“小鬼，听过琵琶吗？”

“那是什么？”

尔米过去拿起琵琶，抱在怀中，“喏，这个就是琵琶。”

坐回躺椅，尔米调了调音，这把琵琶挺长时间没拿出来，音有些不准。

望着屋外的雨幕，尔米想了想，弹了首春雨。

这首曲调子清新，描绘了春雨过后万物复苏的景象，预示着新生，很是应景。

也是送给小水鬼，希望他此间事了，下辈子畅快安乐吧。

曲毕，一人一鬼沉浸在静谧祥和的氛围里。

“都让你个小兔崽子好好练，这么段曲儿你音弹错了俩！”突如其来的骂声破坏了气氛。

尔米：“您老怎么突然出来吓人。”

“谁叫你弹得这么烂！”书伯侯越想越气，“你说！老夫当年是这么教你的吗？！”

尔米嘀嘀咕咕：“可不就是这么教的嘛。”

书伯侯被气得老鼠胡须都冒出来了，鼠头鼠脸地跳脚骂她，“朽木！朽木！”

忽地，鼠鼻子抽动，跳得更高了，“竟然还有黄鼠狼那厮的臭味！！”

尔米见小水鬼被吼得脖子直缩，跟书伯侯友好地提建议，“您好歹控制下，别吓着小鬼。”她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您老怎么就和人家黄道长过不去，他家淘气多可爱。”

“崽儿可爱和他有甚关系！”书伯侯重重一哼，“他个道士还学个狗屁的儒学！”

合着您老这么些年就因为这？？尔米决定说句公道话，“又不干你事，还不行有信仰自由了？”

“自由个铲铲！道门叛徒！数典忘祖！！”

尔米微微一笑，“数典忘祖是儒家成语。”

书伯侯满脸涨红，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尔米，差点被气得厥过去。

尔米见势不妙，捞过一旁的小水鬼，往前一推，“来，小鬼和书爷爷问个好。”

书伯侯没防备，被小水鬼怼了一脸。

小水鬼乖乖做个工具人，“书爷爷好。”

书伯侯勉强恢复了白胡子老爷爷的仙风道骨，捋着胡须，冲小水鬼点点头，瞟了一眼，而后表情一变，“咦？”

书伯侯凑近瞧着这小水鬼，皱眉开口道：“这孩子……”

尔米瞬间不咸鱼瘫，“怎么？您看出什么了？”

“这命太不好了点，亲缘淡薄，幼年多难多灾。”书伯侯摇头叹息，又有些疑惑，“可不应该这么早死啊。”

尔米微微错愕：“不应该早死是什么意思？！命被改了？”

书伯侯斜了她一眼，“观相怎么学的！”明晃晃教导主任看学渣的眼神。

尔米：“……”她这和种族天赋能一样么…

“这小鬼命里虽有生死劫，但最后也应该逢凶化吉的。”书伯侯拿出琵琶谈了个小调后，神情更疑惑了，“怪哉！也没被改命…”

期间，小水鬼老老实实做着工具人，对他们说的话一知半解的。

一人一鼠反复推演，也没得出什么合理的解释，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而且，尔米直觉这件事还只是个开始，可能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

雨渐渐止住了，空气里沾染了几分水汽，清润怡人。

尔米看向旁边的书伯侯，问道：“我要带小鬼下山买东西，您老跟着去吗？”

“老夫还有事，你们去吧！”说罢，便摆摆手消失在屋内。

尔米呼气，不去好啊…

尔米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熊猫小玩偶，示意小水鬼附在上面，至于尔墨墨，那家伙雨刚停就出去找乐子了。

而后，尔米只背着一个挂着熊猫玩偶的包包出了门。

托了第五奕的福，桃夭山的生活变得很便利，山脚下店铺应有尽有，毕竟第五家生怕委屈了自家金宝贝。

尔米随便挑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超市走了进去，推着购物车问着小水鬼，“你都想吃什么。”

耳边传来小水鬼低低的声音，“我不知道，姐姐买什么吃什么。”

尔米听他这么说，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堆了满满一购物车。

尔米提着两大袋的零食准备回去，走在路上路过了一家香烛店，转身抬脚走了进去，都成鬼了没吃过香烛未免鬼生不够完整，尔米决定给小水鬼买点。

附近的香烛店生意不错，挺多去景空寺上香的游客会在这边买香烛，毕竟寺庙附近的物价比较高，景空寺就在桃夭山的隔壁山头上，在这边买好带过去也很方便。

景空寺不像守一观一样封山避世，反而是香火鼎盛，住持空法大师佛法精深，受人尊崇。

说起来，空法大师还是自家师傅明玄道人的好友，尔米小时候，明玄道人常带她和第五奕去景空寺拜访，就是空法大师总是教她念经，常说她有慧根云云。

这次回来匆匆忙忙，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尔米手指摩挲了下熊猫玩偶，淡淡想着，还是抽空过去一趟，万一这小鬼怨气压制不住，她就把他丢到景空寺去，让大师把他强行超度了。

一人一鬼很快就回到了观内，尔米先是把香点上，蜡烛递给小水鬼，“给，先尝尝，看喜不喜欢。”

小水鬼满眼疑惑，语气纠结，“…姐姐，蜡烛怎么能吃？”

尔米挑眉，“你先尝一口就知道了，再说，姐姐骗过你嘛。”

小水鬼歪头啃啃手指，姐姐说的有道理，试探着咬了一小口，眼睛唰地就亮了，蜡烛怎么会这么好吃~

尔米轻笑，吃的挺快，“看来你挺喜欢。”

小水鬼有点脸红，“喜欢，谢谢姐姐。”

尔米把零食倒在案几上，随手拆了袋薯片，递给小水鬼，“吃吧。”

小水鬼神态纠结，讷讷开口，“怎么吃呀…”小饼干都从他手上穿过去了…

尔米：“……”

没想到她一个活人还有教鬼怎么吃饭的一天。

尔米捏着一片薯片，放到小水鬼的鼻子下方，开口道：“吸气。”

小水鬼听话地吸了一口，而后惊讶的张开嘴发出感叹，“哇！”好神奇啊！

尔米脸皱成一团，不禁怀疑徐蔚然是不是戴着滤镜看侄子，这小鬼哪里聪明了…她一次都没看出来。

尔米正要丢掉小水鬼吃过的薯片，突然指间一空。

“啊呜~！”

“呸呸呸！！！”

“叽叽！！”有毒！！

看着黄淘气掐着脖子满地打滚儿，尔米内心毫无波动，还笑出了声，“那是刚刚小鬼吃过的。”

没毒就好，黄淘气立马跳起，爪爪拍胸，吓死她了，“叽叽~”还以为要死了呜~

见着犯蠢的黄淘气，尔米表示有被娱乐到。

“嗡嗡嗡…”

震动声打破室内欢快的气氛。

尔米摸出手机，见是徐蔚然打来的，接起电话，“喂，蔚然姐。”

徐蔚然飘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小耳朵，抓住凶手了…”

“是谁？”

听到凶手的名字，尔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既现实，又魔幻…

黄淘气：总有刁民想害朕！

屎里有毒.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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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