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缘浅

尔米看着眼前的宝相庄严的大和尚,忽而有些感慨,谁能想到当年的明慈小豆丁是个爱哭鬼呢?

小时候,她没少跟着师父过来景空寺拜访,师父出远门的话,会把她们三人直接扔到景空寺住几天,毕竟师叔当时年纪也不大,又要读书,三个都需要别人照顾。

一来二去,尔米就对景空寺熟悉得不得了,总能见到明慈小沙弥各种哭泣姿势。

受伤的猫猫,饿死的雏鸟,枯黄的草木,没有小沙弥不能哭的。

融化的雪人也能哭一哭...

长大后,她才明白,这是小沙弥的慈悲,也难怪法号明慈。

至于她的道号敏慈,就完全相反了,师父说是为了压一压她身上的戾气,也是一种警醒,让她不要走上歧路。

尔米捏捏尔墨墨的猫爪,收敛心神,回礼开口道:“明慈,劳烦带我去见空法大师。”

明慈闻言笑道:“师父知道敏慈过来一定很高兴。”

说罢,明慈躬了躬身,“请随小僧来。”

尔米二人跟上,很快就到了一处偏殿。

只见庭院中央的石桌旁,坐这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是空法大师。

石桌上摆着一壶沏好的清茶,旁边放着三只瓷杯,还有几小碟点心。

明慈行礼过后,走到空法大师身后站好。

空法和尚起身行礼,眉目温和,语带笑意,“阿弥陀佛,敏慈最近过得好吗?”

二人回礼,接着尔米笑嘻嘻地回话,“敏慈一切都很好,大师倒是看上去越来越年轻了。”

空法和尚被她逗得呵呵笑,“明慈还是这么顽皮。”伸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先坐下再说。”

尔米没有一丝客气,拉着徐蔚然做到了石凳上。

尔默默懒洋洋地趴在尔米的脚边。

看见石桌上摆好的三只茶杯,尔米问道:“大师早知道我们要过来?”

空法和尚但笑不语。

尔米也不在意,她都习惯了空法大师的做事方式,说一半藏一半,小时候总是被弄得抓心挠肝的。

尔米指了指身边的徐蔚然,“大师,这次过来是为了蔚然姐供奉长明灯的事情。”

徐蔚然简短地说了自己的目的,想为家人奉灯。

空法和尚了然的点点头,偏头对身后的明慈吩咐道:“明慈,你先带这位施主过去安排供奉长明灯的事宜。”

明慈点头称是,看向徐蔚然,“劳烦施主随小僧过去。”

徐蔚然起身跟上,“多谢空法大师。明慈师父。”

空法大师手捻佛珠,一脸慈爱地看着尔米,半晌,似是发现了什么,笑眯了眼。

尔米挺直脊背,看着只顾着笑不出声的大师,瞬间提高警惕。

她战术性后仰,问道:“大师,您这是看到什么了?”

“灾祸将至,却有一线生机。”

尔米抬眉,“大师是指哪件事?”

“敏慈心中想的事。”

尔米垂眸,她刚刚想问空法大师关于黑袍人的事,看来这件事真的很棘手。

空法和尚放下茶杯,“敏慈不用忧心,心无挂碍,无有恐怖,敏慈是有福之人。”

尔米沉思半晌,觉得大师说的很有道理,不管那黑袍人多邪门,她也不在怕的,想多了反倒不好。

想通知后,尔米瞬间轻松不少,“多谢大师指点。”

空法和尚念了声佛号,“是敏慈自有慧心。”

无论多少次,她个道士被夸有慧心感觉还挺微妙的...

尔米又想到什么,一脸狐疑向前探身,试探着问道:“那大师剩下没说的呢?”

空法大师缓缓摇头,笑呵呵地道:“不可说,不可说...”

又来这一套!

尔米双手托着脸,鼓着脸颊扭头不看他,她就知道,大师他说话又藏了一半!

空法和尚悠悠然地给她添了杯茶,也不打扰她生闷气。

半晌尔米烦躁地揪了把头发,她错了,不止小时候,长大了她也感觉抓心挠肝的。

不说啥吧,她是谁?她可是能屈能伸的恶鬼克星。

尔米蹭到空法和尚旁边,伸手扯扯空法和尚的僧袍,央求道:“大师,您就行行好,告诉敏慈吧。”

空法和尚塞了块点心到尔米手中,拯救出他的僧袍,还是那副可亲的模样说道:“敏慈不要玩闹。”

尔米愤愤地咬了口点心,嗯...还挺好吃的。

尔米纠缠半晌,空法和尚偶尔喝口茶,不烦也不恼,就是始终一字不提。

大师您不去修闭口禅可真是屈才了...

徐蔚然回来就见尔米蔫头耷脑的,走到尔米身边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尔米摇摇头,后又问道:“灯都供奉好了吗?”

“嗯,多亏了明慈师父。”徐蔚然再次向明慈道谢。

“小僧应该做的。”

尔米见事情都办好,大师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抱起尔墨墨就准备下山了。

明慈将尔米她们送到景空寺寺门,而后又回到偏殿。

空法和尚还坐在原处,明慈走上前,“师父,敏慈已经下山了。”

他又想起敏慈下山前满脸不甘心的样子,笑着问道:“师父这次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敏慈?”

空法和尚不再是刚刚三缄其口的模样,面容带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我见敏慈红鸾星动了。”

明慈有些不明白,“这也是好事,师父怎么不告诉她?”

空法和尚站起身,望向远处,目光深远,叹息般地说道:“敏慈所有亲缘都是浅浅淡淡,说了恐怕这缘就断了啊...”

***

西秦市街道宽阔,规划大气,绿化带里生长着高大的乔木,已经发出嫩芽,生机勃勃。

“吱——”

徐蔚然踩下刹车等着红灯,偏头看去,见尔米还是蔫嗒嗒的模样,不禁问道:“是空法大师和你说什么了吗?”

唉——

尔米神情萎靡,要是真说了什么就好了啊,关键是大师他不说啊...

她诡异地感受到了被鸽子精伤害的痛苦。

尔米手上无意识地撸着猫,两眼无神,等她回了京市一定要请俞听竹吃顿饭,好好道歉,她简直有罪。

尔米挺起身,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再也不当鸽子精了。”

徐蔚然闻言眼里满是疑惑,这都什么跟什么?可别是受了什么刺激。

绿灯亮起,徐蔚然专心开车,想着等下再仔细问问。

二人一猫很快就到了徐蔚然她家楼下。

尔米特意跟过来探望徐伯伯,她师叔太忙,这次没办法陪蔚然姐回来,她个做师侄的只能代劳了。

虽然这俩人默契的很,一点消息都没透露,但她和第五奕都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气氛不同以前。

师叔那根闷骚的木头,总算有了开窍的样子。

尔米弯唇笑笑,真好啊,十七岁到二十七岁,蔚然姐十年的暗恋终于快要开花结果了。

“小耳朵傻笑什么呢?”

尔米两手捂住被弹了一下的脑门,嘻嘻笑着,“嗯~在想蔚然姐和师叔的事。”

徐蔚然抬手捏捏耳垂,脸上红晕浅浅,“我和桑远还没什么。”

“哦~”

徐蔚然招架不住尔米意味深长的眼神,直接拉着她上楼回家。

徐父、徐母见到尔米都很高兴。

尔米瞧着徐伯伯的面色,恢复了些血色,人也精神不少,看来让小鬼回来见一面是对的。

尔米看他们一家人情绪都还不错,简单寒暄了一阵,拒绝了徐母热情的留饭,起身就准备带着尔墨墨回守一观。

她要赶今晚上的飞机,黑袍人那个祸患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她得早点回去和师叔他们说说,好都有个防范。

回到守一观时候,天色还早,尔米带着尔墨墨去和黄识文一家告别。

“道长,守一观就麻烦您帮忙照看了”

黄识文点点头,“理当如此。”

尔米在殿内四处打量了下,发现不见黄淘气身影,“道长,淘气去哪里了?”

黄识文:“贫道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可能是跑到山上玩耍去了。”

尔米轻叹口气,没良心的家伙,知道她要回去还跑出去疯闹。

“道长,黄夫人保重。”

说罢,便拖着行李下山了。

在半山腰,尔米特意去了书伯侯两兄弟居住的树洞,站在树洞外,尔米弯身看去。

“两位前辈在家吗?”

“不在!不在!”

尔米额边冷汗滴落,您老至于么,她有这么招人烦吗?

书仲能走了出来,温和地问道:“敏慈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

“二位前辈,敏慈今晚要回京市了,特意来和您二老道别的。”

“小兔崽子赶紧走!”书伯侯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出来了。

尔米:“......”

您老这样真的会失去我的。

“还望您二老帮忙照看下守一观,有什么情况记得告诉我。”

书仲能笑眯眯地答应了,“如果真有异样,我们会入梦告知敏慈的。”

书伯侯哼了一声,也算是答应了。

尔米嘻嘻笑着,就知道他老人家嘴硬心软,“那敏慈就先走了。”

“一路平安。”

“小兔崽子别路上被鬼吃了。”

尔米转头向后挥挥手,“知道了。”

遇到鬼,还不知道哭得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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