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杏儿瘦弱白净,站在面前,如同一点孤花。
“母亲,我不是府中的嫡女吗,为何出手教训个奴婢也使不得?莫不是要秋水爬到我的头上,这才是你们想要看到的?”
庞氏一愣,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小杏儿,竟然会反驳她的话。
“杏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为娘只不过是想要你们姐妹二人能和平相处罢了!”
小杏儿瘦弱的背脊,在两个人跟前站得挺直,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告诉她们,她们不对。
她没有错。
“母亲,阿瑄,我入府以来恪守本分,谨小慎微,何曾逆过你们的意思?”她说到委屈之处,捏紧了衣袖,“我知道母亲更喜欢阿瑄,我心中也毫无怨言,可你们为何要步步紧逼,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好吗?非得让我在家中为奴为婢,母亲和阿瑄才满意吗?”
顾若瑄彻底愣住。
乔若松向来不过问后院的事情,都是庞氏一人之言,顾若瑄撒娇归撒娇,却从来不敢忤逆庞氏的话。
小杏儿竟然现在这样说,岂不是在拂庞氏的脸面?
庞氏的脑子里也轰然一响,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唯唯诺诺的女儿会这样同她说话。
本只是想敲打她一番,让她同阿瑄道个歉就算了结,可现在却演变成了这副模样。
庞氏扪心自问,除却小杏儿在白溪村发生的不可言说的事情,在家中的确一直小心翼翼,可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是尽了心,为她寻觅了一门亲事,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庞氏眉头一横,那个优雅端庄的女人扔了茶盏,碎在小杏儿脚边,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
“放肆。”庞氏愠怒,“你回东陵半年有余,每日读书,竟不知要敬重父母?我知道你在白溪村那种穷乡僻壤长大,毫无见地,甚至同男子苟合!我何曾抱怨过你一句?甚至为你寻觅了陆六郎那样的亲事,不然以你之前的事,整个东陵怎会有人愿意娶你为妻?不止如此,乔家的脸面上也将无光!”
小杏儿脸色白得难看。
这一瞬间的窒息感,将她紧紧捆住。
她一直都知道,庞氏和乔若松都对她在白溪村之事有所芥蒂,如今气急,竟不自觉说了出来。
即便是知道,心里还是堵得厉害。
自从白溪村阿爹过世之后,好久没有人疼过她了啊。
原来亲生父母,竟也不过如此。
小杏儿勉强扬了下嘴角,却还是没能笑得出来,她淡淡问了:“母亲真的如此想我吗?”
庞氏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说话有些太过,可多年身居高位的主母,让她无法拉下脸来与小杏儿解释,她唇瓣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小杏儿花了好些功夫,才将心里蔓延出来的酸涩压下,抵在喉间,清透的眼中也浮现出一层水雾,却没掉下来。
“我在母亲眼中,即便再听话也是如此不堪吗?”她苦涩笑了声,“可是有人同我说,我是最好的小娘子,我所做的事情也并没有不对。”
寂静无言。
顾若瑄从未想过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她不过是想要小杏儿摆正自己的位置罢了。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小杏儿竟然会不顺从。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面,母女反目,顾若瑄也不太好受,扬着下巴还保持着傲气,干巴巴道:“表姐,姨母不是那个意思。”
“你们就是那个意思!”一句话里,小杏儿的眼泪决堤而出,崩溃得破了声,将锦华堂里的两个人吓住了,她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小杏儿,“母亲说待我与阿瑄并无两样,却是愿意将我下嫁给忠勇侯府的陆六郎,为阿瑄寻找国公府的嫡子……这就是母亲的从未偏心。”
“那是因为你在白溪村失了清白……”
小杏儿想要坚强一点,不想在这两个人面前掉眼泪的。
可是一委屈,眼泪就刷刷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想要说句话也是磕磕巴巴哽咽着,她索性转身夺门而出,带着柔烟回了长岁阁里。
小杏儿将自己关在屋里。
傍晚时分的火烧云坠落下来,透过窗户攀爬进了屋里,染上了几分靡靡红晕。
柔烟站在闺房外劝了一会儿,小杏儿应了声,她的心才放下来,却始终没有离开门口,就坐在那儿守着。
小杏儿晚饭也没能吃下,坐在床边发了许久的神。
夜幕四合,天际清冷的月辉掩盖了傍晚的红晕,隐隐绰绰就落了下来。
沈麓川今日来得早,一从窗户进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借着月晕掀开帘帐,正瞧见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他心头倏然一跳,沉声问:“谁欺负你了?”
小杏儿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珠。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还是伸手朝着沈麓川的腰抱了上去,熟悉的味道让她总算是冷静了些下来,她就这样贴着她的腰,闭上了疲惫的眼。
沈麓川用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你同我说,谁欺负你了,我给你出气去。”
贴在他腰间的小脑袋摇了摇,“我自己能好起来的。”她抿了下嘴,抱着劲瘦腰身的手又用力了些,“三郎,我想去寻陆言退婚,你说可好?”
“真的?”
小杏儿扬起红通通的眼睛,对上沈麓川眼中的欢喜,她心头的憋屈总算是散去了不少,嘴角也随之扬起了小小的弧度,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只是……”
沈麓川眉梢一挑,在她身前半跪下来,与她持平,“只是如何?”
“只是陆言真的退了我的婚事,我的名声自然不会太好。至于陆言,乔家自诩清流,自是不会为难于他,可是乔家的脸面上却是会不好看了。”
“管他乔家脸面好不好看呢。”沈麓川嗤笑一声,微垂的眼下幽深,却满眼都是她的模样,他含笑道来:“杏儿,你说说,我沈家的脸面好看吗?”
小杏儿点点头:“好看。”
“我祖上三辈都是武将,用一刀一枪跟着将士们拼出来的,沈家的血撒满了整个大周土地。我父亲从出生起就在大漠之上,见过最残酷的血腥与战场,我上头还有两个兄长,在我刚懂事没多久就战死沙场,我们沈家的脸面,是我们自个儿挣来的。”
郎君的声音里,有些沉重。
小杏儿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家中的事情,武将世家,何其荣光,却是用族人的鲜血白骨换来的。
沈麓川却像是不在乎一样,继续说了下去:“杏儿,我再问你,乔家的脸面可好看?”
“一许清流门第,自是好看。”
“虽然不是特别想承认乔若松这老家伙。”沈麓川撇开眼,咬牙切齿,“不过他三朝帝师,十六岁便连中三元,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大儒。不止是他,乔家先祖更是惊才绝艳,如今市面上好些诗集策论,都是出自乔家之手,天下学子都以乔家为师,还有你那个还未回东陵的兄长,竟然也能走到如今的地步,乔家的脸面是他们挣回来的,哪里是你一个小娘子的名声就能改变的。”
小杏儿圆眼睁大,三郎说的很有道理,“可我还是怕影响到阿兄的仕途。”
“嗤,乔霁那家伙厉害着,何须你来担心。”沈麓川站起身坐在床边,开始优哉游哉脱着鞋袜,吊儿郎当漫不经心起来,“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与陆言那狗东西说清楚?”
“等过两日就去。”她还没想清楚要如何与陆言说明白。
沈麓川眯了下眼,“啧,要不还是我去吧,我那柄枪自回东陵后,好久没见过血了。”
他这喜滋滋的语气,听得小杏儿一阵发毛,忙拉住他的手:“别,我明日就去,这总行了吧?”
“甚好甚好。”沈麓川笑了下,揽着小杏儿就上了床。夏日里本就穿的薄,她一贯怕热,更是穿的少,轻薄纱锦下,能瞥见她雪白的肌肤,衬得脖子间的朱砂痣鲜妍无比。
沈麓川吞咽一口,压着声音唤了声:“我的小杏儿啊。”
“嗯?”小杏儿刚应了一声,高高大大的身量就压了下来,他倒是没做什么,只是又吻了他的小痣,啃得他呼吸沉重了,他才念念不舍地撒手。
“三郎!”小杏儿现在是彻底没了委屈的心思,只剩下了臊意。
从前在后山上朝夕相伴,如同一对寻常夫妻时,倒是不害臊,现在在家中偷情,却是让她难堪得很。
沈麓川心情颇好,占了天大的便宜,抱着小杏儿就假装睡了。
小杏儿无言,他真的……不要脸!还赖皮!
黑暗里,沈麓川眼中弥漫着杀意,真想亲手教训下陆言那狗东西啊,只是小杏儿拦着没让,他才克制住了。他也不担心小杏儿这桩婚事推不掉,即便是没有他,等到乔霁回来了……自然是能看穿陆言那点小把戏。
“啧,乔霁太难缠了。”沈麓川低声一说。
小杏儿“嗯?”了声:“三郎,你说什么?”
“我在想,什么时候把你领我家去,乔家着实是麻烦。”
小杏儿沉默下来,扒拉开沈麓川搭在她腰上的手,哼哼一声,“你先把和五娘的婚事处理好再说吧,若是陛下真的迁怒要砍你脑袋,我就……”
“你就如何?”
“我就、我就和你一起死了。”
这也是小杏儿做过的最坏的打算。
她也怕沈麓川一时冲动,触怒龙颜。她听说,他经常这么干。
“我怎么舍得要你陪我死啊。”
小杏儿娇娇哼声,不再答话,却是在想着明日怎么样去与陆言说退亲的事情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麓川还躺在身边呢,顾若瑄就亲自来了长岁阁中,柔烟进来说的时候,把小杏儿吓掉了大半条命。
她让柔烟把顾若瑄带到了堂屋去吃茶,她梳洗打扮了下,回头就让沈麓川收拾好了之后速速离去,莫要让人看到了。
沈麓川笑眯眯的,没说话。
顾若瑄在堂屋里等了一刻钟,小杏儿才缓缓到来。
她本想冷哼一声,说小杏儿好大的脾气,但转念一想,又生生忍住了这个念头。
小杏儿也觉得尴尬,昨日刚吵过一架,今日就来长岁阁找她了,她看了眼顾若瑄,默默坐到了一边去,姐妹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她灌了自己一口茶水。
顾若瑄眉心一跳,想说品茶怎么能这样囫囵吞枣呢!果真是乡下出身上不得台面,她还是忍住了,抿了口茶降了火气,还是先开了口:“昨日我没想到你会和姨母起争执,我是无意的。”
小杏儿掀起眼皮,撇了下嘴:“昨日表妹还不是这样说的,若是真想要道歉,便说的明白些。”
顾若瑄脸上一红,握紧了拳头没有发作,忍了又忍:“昨日你与姨母吵过一架之后,姨母今日便病了,你服个软,同她说点好话,让家里平平安安的不好吗?你为何非要步步相逼?”
“步步相逼?”小杏儿软反问,“表妹是觉得我步步紧逼?昨日究竟是谁逼的?我来乔家之后,从来都是安安稳稳,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挑衅,我没有错。”
顾若瑄一时语塞。
姐妹两个人在这里僵持着,柔烟却觉得不大心安,总觉得小杏儿闺房里有别人,或许就是那个姘头。
小杏儿过得已经很辛苦了,柔烟不忍她被人欺骗,便想着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敢勾引乔家嫡女。
她非得好生教训一番不可。
一推门进去,果真是看到帘帐里一道身影浮动,她怒冲冲走过去几步,一只修长如竹的手搭在帘帐上,缓缓拉开,露出一张如玉般俊俏的脸庞,棱角分明,透着刀锋般的锐利。
年轻郎君一头黑发披散,懒洋洋地扬起下巴,朝着她看来。
方才还气势如云,想要抓奸的柔烟,在这睥睨的眼神之下,立马就弱了下来,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进来了!为什么会在小杏儿的床上看到了沈麓川这个小霸王!
“我家小杏儿在乔家受欺负了?”沈麓川从床上起来,展开双臂,随手将长发捆了起来,多了几分潇洒恣意。
柔烟心头更是害怕,为何沈麓川会在杏娘子的床上?为何他称呼杏娘子是“我家小杏儿”?这些种种,仿佛都在告诉柔烟——被坊间传言的死对头,就是杏娘子的姘头。
啊这……杏娘子也太厉害了吧?
竟然能把小霸王哄过来做姘头?
不不不,现在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这桩事情要是被太傅知道了,杏娘子怕是会被打断腿的!
她没做声,沈麓川就一眼横了过来,似笑非笑的:“你不说啊,那我自个儿出去看看,听说顾家那小娘子来找她,我自己问她去。”
“少将军!”柔烟吓了个要死。
若是沈麓川从小杏儿的闺房里出去,乔家怕是就要乱了,她赶紧制止住,将小杏儿回到乔家之后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说给对方听。
沈麓川一边净面,一边听柔烟说。
字字句句,仿佛画面一样在脑海中展开。
柔烟朝着高高大大的男人看了眼,似乎没有别的反应,只是那双狭长眼眸中掠过的一丝寒芒,还是让人心惊肉跳,让人知道,他或许远没有面上这么平静。
“行了,我知道了。”沈麓川听完,也没打算离去,径直坐在窗前的书桌旁,随手就拿起了小杏儿写的字。
看着很稚嫩,却足见用心。
柔烟急的脑门上冒出了豆大的汗,“这是杏娘子前日练的字儿,太傅说不足入眼,娘子才随手扔在了这边。”
沈麓川从中找到了一个“沈”字,眼中笑意氤氲,淡声道:“不足入眼?老东西眼光就是不行,我家小杏儿写的字多好啊。”
“是是是。”柔烟忙不迭说是。
即便是她用上一辈子去想,都不可能能想到这两个人会是这种关系!现在伺候在这位爷的面前,整个人都痴呆了。
沈麓川来了兴致,多说了两句:“啧,那老东西真麻烦,这么逼着我家小杏儿,莫不是觉得半年就能再出一个乔霁?”
柔烟麻木:“是是是。”
沈麓川看着伺候在旁的奴婢,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柔烟心领神会,立马去给他准备茶水了。走过堂屋时看见小杏儿和顾若瑄僵持着,她走过去俯身说道:“娘子,您闺房里那位爷不肯走呢。”
小杏儿吓得手上一抖,打翻了桌上的杯盏。
她讶然看向柔烟,想要解释,却最终没说出一句话来,柔烟应当是懂的。
顾若瑄脸色一青,看着那碎掉的茶盏,又是懊恼起来:“乔杏儿,我好声好气来找你说话,你竟然摔杯赶人?你!你欺人太甚!”
“哎我……我不是故意的。”
“哼!”
顾若瑄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小杏儿哪里还有功夫去管顾若瑄如何,带着柔烟就回了房中,身姿笔挺的郎君正懒散坐在她的书桌边,半撑着脑袋看她写的字。
她那丑字!
她脸上一红,几步走过去夺过了他手上的字儿,涨红了脸说:“你怎么还在,还吓到了柔烟!”
沈麓川歪了下脑袋,越过小杏儿身体看向背后的柔烟,眯了眯眼:“怎么,我吓到你了?”
柔烟低下头:“没有!少将军没有吓到我!”
是纯纯吓死了。
可是柔烟不敢说,整个东陵的人都知道,这个小霸王嚣张跋扈,睚眦必报,她不敢。
沈麓川摊了摊手,无辜起来了:“你看,小婢子说了,我没吓到她。”
小杏儿无语凝噎,看向柔烟,仿佛是在控诉她言行不一。
柔烟忙将热腾腾的茶水放下,朝着小杏儿微微一笑,东陵城里能招惹小霸王的人还没出生呢,她这个叫明哲保身。
沈麓川轻飘飘看过来,眼神告诉她,不该留在这里。
柔烟心想,两个人都是这种亲密的关系了,应当不会对杏娘子如何,也就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沈麓川伸手要去夺她手上的字儿,被小杏儿躲了过去,她不好意思地说:“我的字丑,不给你看了。”
东陵城里的高门大户,没有一个小娘子如她一样不识字。
她嫌丢人。
哪里知道,沈麓川的目标压根儿不是那页小字,而是她的腰肢。他伸手一揽,将她揽入怀中,她无力反抗,直勾勾跌入怀抱里坐在他的大腿上。
“谁说字丑。”沈麓川在她耳边轻笑一声,酥麻惹得耳廓痒痒,“我就觉得,我家小杏儿的字写得别有意味,谁说小娘子就得写什么秀气的簪花小楷才漂亮?”
小杏儿眼眸亮晶晶的,她藏不住心事,将欢喜和得意都写在了脸上:“真的?”很快,她又垂下眼去,“父亲说我愚笨,书也读不好,字也写的不好看。”
“别听那老东西……额,咱爹的。”沈麓川面不改色,“上次我就同你说了,你读书的进益已经比许多人快了,咱爹糊涂了,还想着你半年能与他那些学生一样相提并论,怎么可能。”
小杏儿心里喜滋滋的。
虽然知道沈麓川对她的夸赞有夸大的成分,但他愿意夸她,她也是欢喜的。
她连看着自己写的字,都觉得顺眼多了。
小杏儿侧头看向他,“你何时走?既然我们的事情已经被柔烟知道了,我让她给你开后门离开,莫要翻墙了,万一摔了可如何是好。”
“这么想要我走?”沈麓川理开她的衣领,能看到他昨晚吻出来的痕迹,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语气里染上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我等你去找陆言说退婚的事情再走。”
“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
小杏儿想明白了,既然是要说退婚的事情,那还是得将陆言送给她的情诗还回去,这才能算是两清。
只是她寻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到那张薄薄的纸。
沈麓川老神在在地在一边写字,看到小杏儿找的有些泄气了,才问:“还没找到?你找什么,我帮你一同找找?”
小杏儿吐了口浊气:“陆言曾送给我一首…”她语气一顿,看了眼沈麓川的脸色。
一首情诗。
她不知道该不该同他说,万一他暴起要去砍陆言呢?
沈麓川挑了下眉:“一首酸诗?”
他怎么会知道!
小杏儿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
沈麓川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别开脑袋继续写手上的东西,“我那天瞧见了,趁你睡着的时候带走烧了。”
小杏儿:“……”
她说怎么一觉起来,情诗没了。
原来是被他摸走了。
她叹了口气,“没法子了,只能好生和陆言说说。”
“无妨。”始作俑者毫无愧疚之心,将自己写的东西递到她面前,“一物抵一物,将我写的这封给他就行。”
小杏儿无言以对。
但看沈麓川那认真的模样,还是收了起来,她正想要看,他却催着她赶紧去陆家,急不可耐。
小杏儿只好让柔烟去请了马车在府外候着,她从后门将沈麓川送走。
沈麓川抱了抱她,“我去趟宫里,我和陛下再好好讲讲道理。”
“那你可得好好讲。”
“自然会好好讲,我还想早点回来带你走呢。”
小杏儿垂头一笑,目送着他离开。
她这才去寻了柔烟一同去陆家,顺路买了些小礼物给柳姨娘带上。
在东陵闷热的风里,已经有了几分荷香。
小杏儿想起沈麓川给的字条,忍不住好奇心打开一看。
正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笔力劲道地写着几个大字——
不答应,就等死。
小杏儿:“……”
她正想把这等挑衅信给撕毁,转念一想,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三郎的字,又默默收起来揣进了怀中。
三郎的字,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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