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师父

一群半大的小姑娘们,围着花丛打闹、玩耍,欢声笑语都传出好远。钟毓一直十分大胆,不像普通的姑娘那样腼腆。她直接走到她们身边,大声介绍道:“你们好,我是隔壁家的孩子,我叫钟毓。”

她们一齐转头打量她。只是一个皮肤有些黑黄,身材肥胖的小丫头。衣服的布料看着也不是城中见过的,怕不是打哪儿来的破落户吧。都默契的无视掉钟毓继续玩耍。

钟毓从不怕人的,一点都不觉得窘迫,却已经认定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她们真诚开口询问她为什么这么黑,她也不会生气,还是会给她们解释是搬家长途跋涉晒的。

她们不理自己,是她们不好。要不是自己是第一次来做客,高低得要她们好看。

反正钟毓已经打过招呼了,淡定地走了两步到秋千旁,准备上去荡秋千。倒在地上的时候,钟毓看着自己擦伤了正在流血的手,是真的生气了!

钟毓起身拦住肇事者,余光看见秦夫人和母亲走了过来,直接抱住肇事者,在秦夫人开口说话的时候,悄悄用手使劲拧她腰上的软肉。“文婕!你刚刚做什么呢?为什么推妹妹?”秦夫人还未说完,文婕就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钟毓一边拧着文婕的肉,一边说:“姐姐快别哭了,毓儿不怪姐姐。一定是妹妹哪里惹姐姐不开心了,才推妹妹的。姐姐别哭了,妹妹都受伤了,姐姐就别生气了。”

孙夫人拉过钟毓的手,果然看见手在流血,还不知道衣服遮盖的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呢。秦夫人也看见了,自觉不等孙夫人开口,直接打了文婕屁股一巴掌,道:“哭什么哭,你推了妹妹,妹妹都还没哭呢!快道歉!”

文婕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打嗝,根本说不出话来。等她说出来,有极大的露馅风险,反正也不差她这声道歉。钟毓道:“没事没事,不用道歉,我回去抹点药就行。”

啪的一声,文婕的屁股又挨了一巴掌,比刚才更大力。秦夫人:“快道歉!”

这孩子哭得惊天动地,就是不开口,孙夫人也不愿再纠缠,道:“只是小孩子玩闹罢了,我先带毓毓回家去了,有空来我们家顽啊。”

“真是抱歉,这孩子太不听话了。好啊,有空就去你家顽去。”秦夫人面色尴尬,大概是觉得孩子丢脸,道:“走,我送你们出去。”

走到门口。秦夫人:“下次再来玩啊,毓儿,我替文婕向你道个歉。”

“好啊好啊,没事没事。”两人一齐说。

时候也不早了,孙夫人回家给钟毓上过药,又一同吃了饭,就叫许姨娘将钟毓带回了房里休息。

钟毓给许姨娘说悄悄话,告诉了她今天在隔壁发生的事儿。钟毓得意洋洋地说自己已经报复回去了,就是要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许姨娘心疼得亲了亲钟毓受伤的手,问她:“还疼不疼啊?”

“不疼不疼,早就不疼了。娘别心疼,女儿没吃亏。”钟毓笑嘻嘻道。

许姨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以后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别再让自己受伤。”

钟毓:“好好好。娘快别念了,我睡了。”

许姨娘:“睡吧,睡吧,娘在这儿守着你。”

钟家都睡午觉了,隔壁还在闹呢。

文婕一直在哭,看着委屈得很。秦夫人还以为会不会真误会了。结果其他几个姑娘都给她说,文婕确实把钟毓推倒了,大概是不乐意钟毓坐自己家的秋千。

秦夫人又问钟毓是不是说了什么激怒了文婕,结果得知钟毓只是问了声好,她们几个还孤立人家。

秦夫人一气之下,罚她们每人都抄一遍女德,还单独罚文婕在自己房里站三个时辰。

文婕这下不哭了,说钟毓掐了自己,要脱了衣服给秦夫人看证据。看就看吧,秦夫人还是挺有耐心的,然而文婕指的位置皮肤白白嫩嫩的,什么都没有。

秦夫人:“文婕,你这次不仅犯了错,不乖乖认错,还污蔑他人,你真的让我脸都丢尽了。”又喊:“刘婆子、刘婆子!给我拿戒尺来。”

刘婆子:“拿来了,夫人。”

文婕一边流泪,一边求饶。

“文婕,你不要再说话了,我不想听,打完了你就去好好罚站反省。”秦夫人打着手,又道:“女人家话要少,要文静,要听话,在家听父母的,出嫁了听公婆的。我是你母亲,不会害你。推了她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这巷子这样小,传出你泼辣恶毒的名声可怎么好。”

这声音仿佛魔鬼在低语。她或许在诱惑自己出卖灵魂,文婕心想。

秦夫人还未停歇:“你是我的女儿,长相貌美,身材纤细,父亲又是官员,母亲一定会给你谋一个极好的婚事。”

秦夫人放下戒尺,亲抚文婕的额头,道:“听懂了吗?要学会讨别人的欢心,文静内敛,柔顺,懂吗?”

文婕:“是,母亲。”

由于钟毓受伤,下午是大嫂张氏同孙夫人一起去的王家。王家倒是小很多,毕竟只有三个人住。两人去的时候,只有赵云赵夫人在家,她的儿子在书院,相公在衙门。一个人在家绣花,显得孤零零的。

张氏豪爽得很,道:“赵云妹妹,我是同你一见如故的,不知道你觉得我怎么样?你这绣花的手艺真好,孩子也教得好,我佩服得紧。往后妹妹要不嫌弃就多来家里坐坐,我们一起绣花。我们家人多,可热闹了。我们一起聊聊天,时间也不至于太难熬。”

幸得赵云也是敞亮人,道:“这感情好,我正一个人呆着孤单呢。”

下午三时,钟自强回来听说钟毓摔倒受伤了,还未脱官服,就赶去看她。结果钟毓还呼呼大睡着,面色红润有光泽,不看她的手都看不出受伤。

但钟自强还是连连庆幸还好伤的不重。给钟毓掖好被子,就去嘱咐孙夫人,以后最好别带钟毓去李家。孙夫人点头道好,她也是这样想的。

搬来这儿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钟家都捉襟见肘。添置东西要钱,一大家子生活要钱,好几个孩子读书,无论是束脩,还是笔墨纸砚都比光泽县贵。

并且最重要的是,二哥钟良自从来了临安,就像老鼠进了米仓。他说这里有巨大的市场,人这么多,无论做什么都有人买单。

钟良决定做之前的老本行,想在临安开酒楼。并且他自诩十分有经验,想一口气开三家。这自然被家里人强烈回绝。于是他只得准备先开一家。

由于之前光泽县的酒楼,生意还不错,他十分的不舍。所以来临安前,他并没有出售酒楼,仍然由自己信得过的人经营。这就直接导致他手里并没有许多现钱。

夫妻俩人的钱全部拿出来,也只够租一个店面。还有装修、请人,只能找父母要钱。孙夫人受不得儿子的软磨硬泡,只得拿出一大笔钱给钟良开酒楼。

这严重导致钟家的生活又降低一个档次。

不过幸好,这几天大哥钟鼎找到了一份书院的工作,还是做先生。而且钟自强在韩胄的扶持下又升迁了。

这些钟毓都未注意,也没人说给她听。她最近正忙着学女红。因张氏与邻居赵云的关系越来越好,两家多有走动。

于是许姨娘看中了赵云的刺绣技艺。托孙夫人请赵云来教钟毓女红。虽说家里每个女人都会女红,但任人一看就明白云泥之别。

孙夫人觉得这个注意挺好。而赵云也认为反正也要来钟家绣花,又能额外赚一笔束脩,没什么好拒绝的。几人一拍即合。

赵云尤其擅长苏绣,她绣的一幅双面绣可价值十两银子。按许姨娘给钟毓讲的:“你若是日后没钱了,也能靠卖这个把自己养的很好,娘不会叫你吃亏的。”确实不假。

自从孙夫人同意说和,许姨娘就开始教钟毓一些女红最基本的操作。如何拓印花样子,怎么在绣绷上固定绣布,如何分线,怎么穿针、打结。

她不想钟毓因为简单的步骤受到批评,这样会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尽管是每个女人都要学的女红,但也得让钟毓自己真正感兴趣。

当看见赵云如何教导钟毓,许姨娘才明白自己想多了。赵云真的是个好老师,比许姨娘这个亲娘都还要温柔。拜过师后,赵云先教钟毓用重彩法绘画,培养她的色彩搭配,以及审美。

钟毓一直在习字,拿笔还是很稳当的。就这一小点,赵云夸了又夸。等今日两个时辰学完,赵云便叫钟毓随手涂鸦一幅,说道三日后自己会送她个小礼物。

钟毓用石青、石绿、石黄、朱砂等画了一幅花鸟图。虽然画的都挺抽象,但还是分辨得出什么是什么。赵云大赞钟毓有天赋。

晚上许姨娘问起,钟毓兴奋地讲述了今天学了些什么,还着重强调赵师父十分喜欢自己,要送自己礼物。

钟毓开心地说:“我也喜欢师父,我也想送礼物给师父,但是毓毓没有什么好东西。”她声音渐渐低落,但眼珠儿一转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钟毓:“娘,你把金条给我一根吧,反正将来也是要给我的,我要送师父一根。”

“你这孩子,拜师礼已经送过了,金条不可以动,你得自己再好好想想。要送个有心意的东西。”说完,许姨娘赶紧装睡,怕钟毓再问金条的事儿。

许姨娘今年也四十有五了,这三根金条许姨娘攒了三十多年,可是命根子。给女儿行,给别人不行。

可钟毓这个鸡贼的孩子,早就知道金条藏在哪里。许姨娘藏东西从不避讳钟毓。自从许姨娘说过是好东西,钟毓就一直无意识的留意。

倒不是钟毓自己打它主意,而是怕菊青摸走。谁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钟毓认为反正以后也会是自己的,自己拿走一根,娘也不会生气吧。

钟毓将金条递给赵云时,赵云是大吃一惊。毕竟任何时候的金价都不便宜。钟家最近有些拮据,赵云也是知晓的。怕来路不明,急忙问清缘由。

结果还真是“来路不明”,赵云哭笑不得,表示已经心意收到了,让钟毓快还回去。

钟毓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不要。钟毓:“姨娘说这是顶好的东西,人人都喜欢。既然以后会是毓毓的嫁妆,那它就是毓毓最珍贵的东西了。师父对毓毓好,毓毓也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师父。”

赵云都被这份真心感动了,成年人的世界里哪里还有这份纯粹。

赵云摸了摸钟毓的头,道:“将来毓儿将自己绣出的第一幅绣品送给师父就好了,师父想收到毓儿亲手做的礼物。这个还是快给你姨娘还回去吧。”

钟毓低头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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