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气十分明媚，温度尚且余留着盛夏的灼烫，接连几天没有下过雨，天空中漂浮着浅淡的几朵白云。

唐徵国庆当天回了外婆那儿，崔云章女士已经和好友踏上了前往北欧的旅程，他呆了两天，又回了自己家，睡觉撸铁，白静夜也给他发来了电影票的信息。

十月五号，下午三点十分。

他随意躺在床上，枕着手臂，单手拿着手机，盯着电子电影票，大拇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随后手上力气一松，手机被他扔到一边，他起身打开衣柜。

看电影穿什么合适？

唐徵双手抱胸，脸色像堪比遇到了什么难以推进的大案般严肃，眉峰微蹙，薄唇紧紧抿着，十分困扰。

他纠结半晌，又转身拿起手机，翻出八百年没联系过的经理微信，其实是他单方面屏蔽了人家，信息太多，他加上第一天就设置了消息免打扰，但是经理的敬业程度一如既往，无论他回不回，各种新品预览、活动邀约、生日礼遇等发了一堆，这主要归功于他母上大人非凡的消费能力，连带着他也成了经理的重点关注客户。

——崔云章女士有觉得合适的衣服都会直接让人给他送过来。

他还是觉得那一衣柜的衣服找不到合适的，直接联系经理问最近的流行风尚，让人搭配了一身给他送过来。

经理一直当他是个被母亲溺爱的傲慢富二代，猛一下被委以如此重任，还有几分受宠若惊。

下午经理便利用手里的资源搭配了几套送过来，让唐徵挑选。

唐徵留下了两套休闲的衣服。

初五下午，他开车赶去影院附近的咖啡店，白静夜和他约的两点半，两人在咖啡店喝杯咖啡，差不多就可以往影院去，时间刚刚好。

唐徵到的时候，时间刚过两点二十，咖啡店里没什么人，他随意找了个位置，点了杯美式，边喝边等人来。

“叮铃~”

咖啡店门口的铃铛随着门开的声音发出清脆的响声，唐徵若有所感，微微侧身，只见白静夜刚刚踏进店里，正跟服务人员交谈，说话间，他一抬头，正撞上唐徵的眼睛，便跟服务人员说了什么，自己往这边来。

“久等了。”白静夜笑着问候。

“还好。”唐徵放下手机，“刚到一会儿，想喝点什么？”

白静夜刚刚坐下，服务员就敬业的来到跟前，等着他点单，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细细跟服务员说起来。

唐徵从他手腕上的手表，看到他的脸，再看到他的装束，发现他今天的衣服非常简约，连发型都没做，像是刚洗完，蓬松地垂在额前，白色的头发跟他的肤色相得益彰，也不怪钱程以为他还是个大学生。

白静夜说完，服务员说了句“您稍等”就走了，他才回过头看唐徵。

唐徵今天穿的休闲套装不是之前的黑白灰色系，而是更浅淡轻快的淡棕色系，衬得主人的五官更加英挺，他很放松地坐在桌前，但身姿习惯于坐的极其端正，散发着明显的干净俊朗的刑警气质。

这让白静夜想起见过的古希腊雕塑，他有时会做雕塑，只是爱好，水平有限，不过他为此研究过人体结构，对人体骨骼和肌肉走向很是了解。

他目光落到唐徵的五官上，不动声色地用视线顺着肌肉弧度描摹，脑中缓缓建设起一座人体头部骨骼模型。

“方威龙案结束了？”

唐徵点头：“结束了，你说的不错，方威龙案的确是姜娜娜计划的，但是，真正杀了方威龙的不是她。”

白静夜笑：“胸口那一刀来自于另外一个人？”

唐徵食指轻点，微微压低了声音问：“还有个问题，你那天为什么会想去明希餐厅吃饭？”

白静夜回答：“第一次见你那次，餐厅不是没有营业，上次刚好恢复营业了。”

唐徵：“所以你只是临时起意？”

白静夜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唐徵想起在门口看到方威龙尸体时涌起的那个难以言喻的念头，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问道：“你那车怎么样了？对方赔偿了吗？”

“还在走程序，对方比较难缠，我交给我的律师朋友了。”

“那就行。”

白静夜没再多说，换了话题：“唐队，确定了要看《青天白日》？”

唐徵：“怎么了？不是那天就定好了吗？”

白静夜笑着摇头：“我以为，唐队天天和案子打交道，对悬疑电影应该...”他微微思考了一下，才继续说，“没那么感兴趣，不是说，职业是最好的祛魅。”

闻言，唐徵一挑眉：“那倒是，大部分人工作之后，私下都不愿意再接触跟工作相关的东西，谁也不想放松时间搞得跟上班一样，不过照这样来说，你认识了我之后，难道就再也不看悬疑剧了吗？”

“那倒没有，认识唐队之后，我倒是对刑警这份职业更加好奇了，我看过不少悬疑作品，这部《青天白日》也是我曾经看过的一篇悬疑小说改编的。”咖啡被送到，白静夜道过谢，端起轻抿。

唐徵双手交握放在腿上，靠着椅背，端起咖啡杯说：“虽然说影视作品和现实没有可比性，但我对这类作品还是很有兴趣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是欣赏也是学习，不冲突。”

白静夜嘴角上扬：“有道理，唐队如果感兴趣，这部小说作者还有一部《放弃》我也很推荐，唐队可以看看。”

他这么一说，唐徵真就更感兴趣了，他再次拿起手机，抬眼看他：“哪个作者写的？”

“天羽兰殊。”

唐徵点开搜索软件，输入“天羽兰殊”，哗啦啦一列代表作显现出来。

他上下滑动，啧啧感叹：“嚯，这么年轻，作品可真不少。”

白静夜轻轻搅拌着咖啡，跟他介绍：“这位作家早几年就开始写作了，悬疑题材的高手，写的故事都很有趣。”他顿了一下，补充完后半句，“也很猎奇。”

唐徵点开购物软件，搜索了一下书名，下单，随后收起手机：“对了，看完电影还有约吗？没有的话，附近有家粤菜很不错，你肯定喜欢，看完电影我请你。”

白静夜悠悠道：“要是还有约会怎样？”

“有还是没有？”唐徵完全不理他，其实是他自己已经约好了餐厅，根本不考虑这种可能性，只好虚张声势威胁道，“说谎话的人以后早餐只能吃做三明治用的面包片。”

白静夜：“...没有。”

“行，那我就让他们正常留个包间了。”

时间缓缓流淌，转眼已经到了两点五十，两个人这才起身，前往隔壁的影院。

假期影院人流量过于大，尤其是临近电影开场，验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这两个人却不急不慌地凑到了卖爆米花的柜台。

两人身高腿长，唐徵让白静夜先站在一边等着，自己则鹤立鸡群的排在一群学生的后面，他看得远，还有几个人才轮到他的时候，已经盘算好要买什么了，两桶爆米花，两瓶水一杯可乐。

看白静夜喜欢什么，水和可乐都可以。

他回来的时候，距离三点还有两分钟，两人顺利检票入场。

影厅内亮着零星的灯光，两人找到八排，摸到了自己的座位，放映的大屏幕上，广告已经将近尾声。

唐徵递给白静夜一同爆米花，问：“你想喝水还是可乐？”

“可乐。”毫不迟疑的回答。

唐徵轻笑一声，白静夜闻声回头，“啪嗒”一下，所有灯光关闭，他只来得及看到一抹上扬的弧度。

电影缓缓拉开序幕，一场猎杀与复仇的好戏正式开始。

光怪陆离的血腥画面贯穿全场，直到影厅灯光再次亮起，唐徵才缓缓回神。

这个作者的故事核心倒是不错，导演也会拍，整体来说，算是一部不错的悬疑片，如果排除掉里面那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戏就好了。

他期间偷偷瞥了一眼，发现白静夜看的十分入神，好嘛，书都看过了还这么有兴趣，看来这个天羽兰殊的作品是真的很对他胃口。

三三两两的观众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白静夜捧着爆米花桶看唐徵，他自己的倒是没有吃多少，唐徵的吃了一半，想来也是不太爱吃甜食。

两人并肩走出影厅，近三个小时过去，外面已是夕阳西下，白静夜的车停在附近，唐徵开了自己的车过来，输入导航，车子往那家粤菜餐厅驶去。

“这家餐厅的粤菜还是比较地道的，我高中的时候经常跟我爸妈来过，我高中就在那边嘉江附中上的，有时候我爸难得下班早，就会去接上我妈来等我放学，然后再去这里吃饭，他们家有一道鸽子汤不错，你肯定喜欢。”

白静夜：“比你做的还好喝？”

唐徵一顿，余光瞥了白静夜一眼，毫不谦虚地说：“大差不差吧。”

“改天我投资个餐厅，唐队来当品鉴员吧。”

“不去。”唐徵哼道，“家传手艺，概不外传。”

白静夜惋惜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唐徵“啧”了一声，说：“你这人怎么老想着挖市局墙角，我还想让你来市局工作呢，你来吗？”

白静夜微微一笑，不回答。

这个人总是这样，看着好说话，但一旦遇到一点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儿，再好的关系也能把拒绝摆脸上。

车子稳稳停下，唐徵率先跳下车，绅士地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下车吧，白总。”

白静夜不置一词，在他一个人的簇拥下下了车。

唐徵关好车门，一转身，几张红色的纸币被塞进了他的衣领里。

白·集团总裁·静夜：“服务有待提升啊，唐队。”

唐徵：“……”

什么年代了还随身带现金！

再一抬头，人已经走远了，他捏着那几张纸币，快步追了上去。

唐徵走在他身侧，警惕地打量着他，狐疑道：“你给人塞钱怎么这么熟练？”

“你没干过违法的事儿吧？”

“需要我给你科普一下吗？我车里有宣传手册，等会儿你回去拿一套。”

又不放心，叮嘱道：“假期结束你有空来一趟市局，看几遍宣传视频，我再结合宣传手册给你细讲一下。”

白静夜：“……”

脚步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