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往事2

周佑安在宫中停留两日后出宫忙碌,腊月二十那天他回到宫中,沈诺希抄了月余的《十方净土随愿往生经》总算没有白费。

这些经文是从姐姐那里偷偷翻找出来的,沈诺希不敢声张姐姐若要问起她无法回答,刚开始抄写经文写不顺手写一张废一张,后来写多了字才规整起来。

傍晚前去寻他,周佑安在看信件与平常并无什么不同,沈诺希打开食盒最下层除了经文还有几支线香。

宫中不允许私祭,这些是因为她喜欢在净心做事时点来清心特意从宫外带进来的。

摩挲下纸张有些犹豫要不要提及这件往事,沈诺希想的有点久周佑安已经放下信件走到桌边看到她拿着的东西。

“有什么奴婢可以做的?”

“这个……是往生经,我之前不信这些是去姐姐那里翻找拿来抄写的,也不知抄写这些对不对,宫中不允许私祭但抄些经文应不算过分。”

“贵人怎么想到抄往生经,这些经文最是难懂。”周佑安有些疑惑,思考是不是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我儿时大约建臻十三年左右临近春节,看到父亲在落雪的庭院中独饮也没邀请友人。家中没有兄弟,姐姐进了宫,几个姨娘不怎么招父亲待见,父亲和我说了些心事。”

话还没出口气氛已经凝重了起来,接下来的话周佑安有了预期又不敢妄加揣测,只等沈诺希断言。

“父亲说,他有一个故友周扬是翰林学士一生清廉公正无私,自己和他念过一个学堂,两人一同入朝为官他不像一些文人总是说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是个值得交心的人。”沈诺希说的嗓子发紧。

“后来也是像现在的日子他被奸宦诬陷拉去挡事,许是为了不影响春节的福气短短十天被判腰斩,家中后人尽数上了断头台。”

沈诺希本以为能平淡像是说故事一般,但当着周佑安的面这些话逐渐说不出口连抬头看他的勇气也渐渐消失,只能低头盯着那些看不大懂的经文。

“父亲说他无能,压上后半生也只保下了他的儿子。”最后这句声音轻若耳语,沈诺希不知道这算不算父亲对友人的交代,周佑安活下来又何尝不痛苦。

“我抄这些经文,是想着你们大多信奉这些,别的我也做不了什么。”沈诺希像是自己做错事情一般心脏狂跳掌心也出了冷汗。

可能就是自己做错了……明明来时一切还没开始如果能早些发现脑海中的记忆下决定,提醒父亲或许周佑安生活会是另一种景象。

“贵人惦念,周大人天上有知必然感恩,奴婢卑贱这些经文不敢经手,那边有炭盆劳烦贵人。”

周佑安看着面前头快埋进盒中的人,这些陈年旧事本就与她无关,现在听沈诺希提起她忏悔一般的表现又扯出隐痛。

沈诺希拿起那叠经文在炭盆边点燃火势凶猛,废许久功夫抄写的经文瞬间灰飞烟灭随着火星消散。

看那经文燃烧完沈诺希回到桌边拿起盒中线香,“我房中只有这种线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说着沈诺希拿过三支香转身递给他,周佑安顿了下还是接过拿在手中,借着碳火点燃拜了三拜,周佑安从旁接过沈诺希手中的香一同斜插在窗棂上。

“周佑安。”叫出他的名字沈诺希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周佑安看着沈诺希今日从进来就一直在回避视线。

“这几日你还要出宫吗?”捡了个最无关痛痒的事好像更容易说出口。

“是,还有些事情没有收尾奴婢需要出宫去处理。”

沈诺希深呼吸放平心态抬眼看向他,周佑安面色如常呼吸也很平稳,只是对视刹那好像被她窥到一丝动容转瞬即逝。

“周大人会安心的,你如今所做皆是磊落。”莽撞的话脱口而出像是这样就能安慰到他,又或者安慰自己。

“奴婢卑贱不配与大人相提,所做之事多是上不得台面。”周佑安推脱生怕自己玷污周翰林学士,宦官如同见不得光的杂碎如何敢同大人搅在一处,更何况大人是被奸宦所害。

沈诺希看着他不知该用何话来安慰,语言过于苍白无力,更贴近的拥抱不合时宜也不合身份。

“周佑安,会有人记得你的好的,百年后亦会有许多人为你辩论替你挣得身后名,你不必担心。”

沈诺希说的坚定,他并不孤单许多写建臻的文章中都提到了他,虽毁誉参半但对于他的功绩并无抹杀,当下难偷半寸光百年之后自有明白他的人替他挣得身后名。

周佑安眼尾染上绯色这会子轮到他躲避沈诺希的眼神,他不敢细想话中之意沈诺希的声音如雷贯耳,其中滋味只有自己懂得。

“我突然想到一句没那么恰当的话,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我不骗你,在这隔墙有耳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解释我为何如此笃定,你要相信我。”

“奴婢自是相信贵人的。”,卧龙先生的文章儿时周佑安拜读过没想到有一天能用在自己身上。

“快吃饭吧,一路紧赶慢赶拎来再凉了。”话到这也无甚想要继续说的,不如换个话题松松屋子里的氛围。

离春节左右也不过几日这里没有年味是因为周佑安住在直房,那边宫人住的廊下家早就热火朝天准备着年货。

想到这沈诺希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周佑安,过两日我给你送些小厨房做的点心吃食吧,我记得之前听说结了对食祭灶后要准备这些,宫中会互相拜祝。去年你是因为受罚了直房才这样冷清,今年怕是少不了前来串门的宫人,你也不能都不见。”

说是之前听说其实官家小姐怎么会听到宫中这些秘闻,不过是当初回忆时偶然记下这么多年念着。

周佑安吃饭的动作一顿像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放下筷子又要起身,被沈诺希摁在了凳子上。

“说话就说话,你这一动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

“奴婢万不敢领受。”周佑安就算被摁着肩膀也要抬手行礼,‘对食’二字折煞了她。

“可宫中已经有人见过你带着女子同游看花灯,如若不备些东西更不好,辱了你的名声不说,日后我再来被人看见我该如何自辩。”

沈诺希说的理直气壮,这话对于当下姑娘足以以死明志,奈何沈诺希受得是现代教育来时三观已基本定型,学再多女德也不能磨灭。

“贵人。”说完名字后续的话来回斟酌但是哪个也说不得,重了伤人心轻了不如不说。

“我就把东西送来,年关宫里也很忙,除夕宴我走的早些,满城放着烟花爆竹你也休息不早。”

沈诺希的话把后路堵死拒绝的话以说不出口,饭后沈诺希依旧写写画画来年怕是不如现在如此安生,建臻二十一年皇帝朱正桦抱病关于太子之位的明争暗斗拉开序幕。

宫中四个皇子面上平安无事全是仰仗万岁身体康健,一旦万岁身体出了问题这后宫怕是秒变成斗兽场,虽然知道结局谁会赢但在其中难免担忧,也不知周佑安帮了谁是不是跟错了人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年关哪里都是喜气洋洋的忙碌,去年没咂摸出滋味今年倒是尝到乐子,沈流玥在忙着给景岱做新衣,沈诺希看着心痒也给景岱绣了荷包帕子,她画的画样多景岱缠着要多备些帕子不然舍不得用。

沈诺希画了许久的连环画封装起来备着当年礼送给景岱,她想了许久如何能同景岱传输现代思想这个朝代限制良多,最后还是用图画故事来讲最合适商量着故事想法也就说了出来。

腊月二十四祭灶,半晌有小太监来送东西是年糕和菊花茶,沈诺希把备好的年礼给了他让他带给送东西的人也省的一趟拿那么许多召人多想。

晚上去找周佑安除了晚饭食盒里塞满了银骨炭,转天又把锅子差分开拿了过去,一直忙活到腊月二十八用各种年货填满了周佑安的直房,沈诺希研究的肉卷丸子装盒直接放在窗外,这天寒地冻的室外就是天然冰箱。

除夕当天宫中一早就开始忙活,天还没亮已经热闹起来,沈诺希跟着一顿折腾午饭也没吃,虽说宫里万岁一天只吃两餐但沈诺希从来都是一日三餐,等下午坐到御宴上已经有些饥肠辘辘。

沈诺希存在感说强也强毕竟有那么个姐姐和父亲,说不强也不强她向来不在宫中露脸,能见着万岁的时候要么称病要么躲远远的。

所以这旁边坐的后妃们对她都还算亲热,都是人精知道她的想法,进宫伴驾三年镀层金出宫后若无指婚,满天下的公子任她挑选,就是配个皇子亲王做嫡妃也使得。

沈仲官位正三品又得万岁宠信,比他官高的满打满算也没几人,家中年龄合适的姑娘也都早早许了出去,沈诺希一下成了香饽饽。

宫中妃子受教育程度参差不齐,只要符合规矩通过筛选都能进来,不过位分如何还是要多方考虑,平民家的女子入宫多是没有位分,若不得万岁宠幸三年到了打发出宫也算为自己添了份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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