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元宵节

接下来几天沈诺希天天去报道,周佑安避无可避现在不是出宫的时候只能被迫接受。

沈诺希每次拿去的不论糕点还是餐食他都会给面子的吃上不少,只是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他身体如何上次秋猎受伤有没有留后遗症,药用了没也未可知。

既然决定抱这个金大腿那周佑安的寿命和自己幸福生活将直接挂钩,他活的久自己才能安稳躺平。

立春那天沈诺希按照家中惯例给宫中管事的宫人赏赐草里金①图个喜庆,也给周佑安留了几个,这草里金就贵在寓意好产量少每逢立春城中供不应求。

周佑安现在身居高位不缺这些小玩意送的是份心意,递给他的时候周佑安又要行礼沈诺希拉住他的胳膊制止他,见面也行礼再见也行礼话没说两句光看他行礼了。

周佑安像被烫到一样猛的抽回手臂终于抬眼直视她一回,圆润的桃花眼里充满了震惊和恼火还有眼底的压迫感。

“我每日来找你是为了让你生活的更好些,你每次行礼就像我是来找麻烦一样。”

“奴婢污秽,贵人如此实在惶恐。”

“你不必妄自菲薄,你我之间不像旁人,你天天称呼我为贵人那不如听我一次只有我们两人时别行礼了。”

周佑安只看了那一眼又快速垂下眼睑明明不是宫里教出来的规矩倒是守得紧,他低声应了是自那天起周佑安再见沈诺希只是福身。

转眼到了正月十四,往常每年正月十五前后十天都是沈诺希玩最欢脱的日子,没有宵禁街道上点灯彻夜狂欢,天南海北的游人齐聚城中,沿街售卖小商品也是最齐全的时候。②

今年入了宫虽也热闹但总归拘束,沈诺希给周佑安送晚餐时碰巧撞见个赶着宫门落锁前进来送帖子的厂卫。

直房满共就这么大总不能为了避人躲到周佑安屏风后那才真是做贼心虚,屋内有灯台照着自己这发型一看就和他们不同。

厂卫站在门外轻叩门,沈诺希瞬间禁声她是因为发现左右都没有住人才敢大摇大摆和周佑安在房中聊天,突然来人眼下最合理的解释怕只能托词心属周佑安想当对食。

“何事。”

“督公,有密报。”

“进来。”

两句话周佑安身上气质完全变了模样,刚才还乖顺得像被拔了牙的大猫,现在獠牙显露寒锋立现,沈诺希后背起了层白毛汗,低头恭顺站起身走到周佑安身后半步停下垂着目光目不斜视。

那人进来放下东西就离开了,不过前后几秒沈诺希却有种被人抓到作弊的感觉哪怕连那人什么样都没看见。

“贵人以后莫要来了,恐伤及贵人名声。”

“周佑安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出宫前我能暂时用一下对食这个身份吗。”

沈诺希口出狂言让周佑安接不上话,和沈诺希对食他是万不敢想,沈仲是父亲死后唯一帮衬过自己的人不能如此背信弃义恩将仇报。

“贵人慎言,奴婢与贵人云泥之别怎可相提并论。”周佑安为表明自己立场语气重了些,想让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荒谬的话。

“我只是随口一提,再说你可是当朝一品大员真要算起来我还没你品级高呢。”

沈诺希惦记周佑安这么多年心里早就把他划在自己人范畴,和他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在不唐突的情况下她尽力报以最大真诚。

周佑安一时对答不上,往日在朝堂上巧舌如簧在她面前却不知该怎样表达才算委婉。

“明天你有时间吗,万岁爷和后妃一起登楼赏灯我可有可无,我们一起去广场上看花灯吧,往年这个日子我都会街游玩的。”

她来之前就想好要磨周佑安答应她一起去赏灯,明日城中货郎会选一部分进来摆摊让宫中的后妃公主皇子能体会到宫外的节日氛围。

这种能增进关系地大好时机沈诺希怎么能错过,就是不知道他身体恢复怎么样,每日在他房间没两步路也看不出他伤势如何。

“贵人若和奴婢同行必会影响您的名声。”

“不穿朝服,就现在这一身宫女的衣服不会引人怀疑,我之前在家聚会参加的不多熟识同龄的都嫁去别地,在宫里又不出头没人认识的。”

“奴婢不敢逾越。”

“你说不敢那就听我的,明日我尽早来找你,你可要等着我。”

沈诺希语气坚定用他的话堵住他的退路,如果再推拒就证明他说的都是违心话周佑安无话可说只能默认沈诺希的安排。

转天后宫很是安静后妃都有意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万岁,沈诺希害怕自己打扮的太素扎眼也是一早起来就在挑选配饰涂脂抹粉。

中午景岱跑过来撒娇要吃她做的圆子,在现代的时候沈诺希是个十足的吃货把不会做饭的吃货不是个好厨子贯彻到底,宫中的饮食奢侈吃久了总是会腻。

沈诺希会的那些家常菜就成了稀罕物,上元节圆子必不可少她做了许多样式就是为了满足这个小外甥。

太阳刚刚落下宫中热闹了起来,每个院落都点起花灯,沈流玥牵着景岱的手来找沈诺希一起登楼赏花灯。

只可惜她们不能站在一起,沈流玥带着景岱坐在皇帝身旁,按照沈诺希的位分只能站在边边角角,宫中美人各有各的姿色被美女们包围各种熏香的味道很是浓郁

大殿前百官、使臣汇聚今夜与民同乐,杂技班子的表演让人群发出阵阵高呼,人多最易浑水摸鱼沈诺希随便寻了由头就绕行回了永寿宫,宫中的宫人都去前面瞧新鲜后宫冷清不少。

换了衣服一路避着人群走去周佑安的房间屋内亮着烛火,沈诺希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头饰上前敲门,门开周佑安已穿好常服在门口等待,看见是她福了福身也没多话转身出了门。

“我刚才在大殿前看见有好多货郎和杂技班子,那边人多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奴…”

“你若不想让我被发现还是称呼我名字吧,朝中大臣都与你熟识若让人听见你自称奴婢怕是会生事端。”

沈诺希截住周佑安的话,正如她所说今日紫禁城中人员混杂,周佑安是西厂提督无人不识他的一举一动都需要小心。

“是,沈小姐考虑周全。”周佑安当然知道称呼问题本想再劝她放弃这想法如今只得顺了她的意。

古代匠人制品格外精巧,就算沈诺希在这已经生活十几年还是会为之赞叹此等手艺没能流传下去实在可惜,准备付钱时周佑安抢先把钱递给货郎。

沈诺希没和他客气,反正以后来日方长自己人生计划都是围绕他进行的,这点钱财迟早能还上。

每逢上元节城中汇聚各方使臣与他们同行的商人会带来天南海北的奇珍异宝,往年这个时候街上货郎卖的东西最是新奇各种饰品纹样都蕴藏着文化,今年能看到宫中花灯也是一件妙事上一世沈诺希从没来过这紫禁城更别提赏宫灯。

周佑安正处风口自然走到哪都有人关注,朝中厌恶他视他为豺狼虎豹的官员不少,想巴结他的更多,打露面起就有各种人前来问候。

不只是官员还有宫人和货郎,周佑安对他们每个人背景如数家珍沈诺希站在他身后暗自佩服,周佑安没有介绍她大臣们也不会多嘴询问,没人在乎一个宫女姓甚名谁。

周佑安手里拎的都是沈诺希看中的东西,他平日在宫外东奔西跑对这些东西早就失了兴趣,他话很少沈诺希问什么答什么根本找不出他的错处,连前几日无心说的话他都会记忆犹新。

沈诺希本想自己拎东西怕他伤势没好再雪上加霜,却被周佑安用行动拒绝服侍沈诺希本就是他该做的。

随便逛了逛沈诺希就想寻个由头说自己累了要回去休息话还没出嘴就听见燃放烟花的声音,沸腾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众人抬头看向绽放在空中的花火。

这时候的烟花和现代有所不同,连串的烟花在空中造出了奇景和身边亭台楼阁的花灯交相呼应,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不知是天上的宫殿在庆祝上元被地上看见,还是地上的灯火造出了天宫。③

搭在架子上的烟花一经点燃便不停歇这边还没消散那边又重新绽放,烟火师以天空为画布挥洒着自己创意,夸耀自己的技法也赞美着惬意的生活。

沈诺希格外想拥有一台相机记录下此时的绚烂,这里人群比肩接踵共庆上元安康不是书中寥寥几行的文字就能描述出的感觉,可能是有了周佑安这条纽带此刻她的心跳与众人同频。

只可惜现在距世界上第一台相机诞生还有几百年,她只能用眼睛用心记下这一瞬间的感动。

“这烟火真美,要是能记录下来就好了,可惜我的画功不足以诠释不能把它留在画中。”

“烟火易逝,在今夜绽放已经完成它们的使命。”

“今晚看到烟火的人都会记得它的美丽,我也会记得,今年的烟火是与众不同的。”沈诺希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看向周佑安,眼中盛满他的模样,此时看起来他好像确实有野史中被称为美人的资本。

批注:

①草里金:豌豆大小的葫芦产量少价格较高

②明代上元节假期参考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补遗·畿辅》

③烟花盛况参考《陶庵梦忆》记“鲁藩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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