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闻，赵掌门和你不是一路人。”少侠试图在激怒他，“他的剑是为了天下所有人，你怎能凭借着一己之私来挑战他。”她看穿了他的破绽，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含糊，毫不犹豫的将他击败。

“那你呢？”柳星闻吐着血凄然地笑了，“你敢说你问心无愧？”他不信她没有生出旁的心思。

“即便我要死了，那我也是为了天下所有人而死。”她收起了手中的剑，不再针锋相对，“我是心甘情愿地赴死的。”她目光灼灼的直视他的眼睛，她此刻的眼睛亮得惊人，眼底的赤诚让他忍不住心惊。

“真是傻子。”他避开了她的视线，“我和你本就不是一路人。”正是因为如此，她不该让他看出破绽。

柳星闻打伤了少侠，然后逃了，最后生死未明。

他离开时到底舍得回头去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在看着他，她的眼底有他看不懂的情绪。那时的他以为，她原是恨他的。

“小师妹，这不是你的错。”追命安抚受伤的少侠，“他逃不了多久的。”

“追命师兄，我都知道的。”她打断了他的言语，“下次再见面，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没有人知道当她说这话时，她的内心是有多么的悲痛。

“小师妹，你......”到底是相处久的人，追命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伪装，试图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我没事的，追命师兄。”她转过身不再去看任何人，“下次我会亲手抓住他。”

月光打在她的身上，此刻的她就像是那月光般清冷，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那个人能够侥幸的活下去，这是她不能说的秘密。

柳星闻逃了，受了重伤，走不了太远的路，不得不被困在这谪仙岛中。

他失去意识看到的最后一眼，就是她眉眼如画的面容。他想，他到底是要栽在她的手上。

“柳星闻。”他能够听见她在喊他，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但是他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任凭自己倒在了她的身上。

“你要活下去。”她和他说了很多话，但这是他最后记得的话语。

他原以为自己会死在她的手上，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救了他。

“猫哭耗子假慈悲。”他一睁眼看她就是一身的戒备，“说吧，你们又有什么目的。”他能够活下去的理由无非就是他身上的价值罢了，只有他还能有被他人利用的价值，他就不会死。

她垂下她那对美目，搅合手中的汤药，抬起眼去看他，“吃药。”手中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心软与怜惜。

“你又想......”受了伤的他没有任何抵抗的力气，只能任凭她摆弄。

他在恼怒她的无礼的同时，也发现此刻的她的情绪竟然出奇的平静。

这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无关立场，无关爱恨。

“如果不想死的话，暂时就留在这里。”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收起了手中的碗，起身就要离开，“无论你再怎么不情愿，现在的你也只能仰仗着我活下去。”她扔下这无情的话，转身就离开，一次也没有回头去看他一眼。

柳星闻只输过两次，一次是赵思青，一次是她，他的痛苦是他们所给予的，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他们念念不忘。

“你，不恨我？”这些日子都是她在照顾他，这也是困惑他已久的问题。

“你是你，柳沧海做的事情和柳星闻有什么关系。”她停下了捣药的动作，抬起眼去看他，“难道，你想要我恨你？”她挑了挑眉，莫名的生出几分轻佻。

“你倒是个好人。”柳星闻讽刺的笑了笑，“父亲的大业岂是你们这等凡夫俗子所能够理解的。”他说这话时不怀好意，到底是怨恨起她来，以为她就会因为他的恶意而生起气来。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和他再说一句话。自那以后，她没有再来看望他一眼，放任他一个人。

他突然后悔自己那天说的话是否伤到了她，不过直到最后，他选择了逃避的方式。毕竟，他与她原来不是一路人。

柳星闻又逃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等到他再见到她时，他与她又是从前的对立面。

他从高处低着头，就瞥见她额前的那一点红痣，再往下能够看到她眉眼如画的面容，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头去寻找视线的来源，于是他们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他只能避开了她递来的眼神。当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讶，好似她早就猜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无论是他还是他的二哥，都是父亲的帮凶，谁都逃不了身上的罪。

“你逃不了的。”她挡住了他的前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我不会输给你的。”他也毫不相让，使出所有的本事。

其实柳星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少侠会走到这种地步，如果他与她不是立场对立的敌人，他们也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遗憾的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后来的事情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是在争斗中从高处跌入了悬崖，然后他们都坠入黑暗中。

“你醒了。”

他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她那被火光晕暖的面容，她面上的表情柔和平淡，仿佛他们好似没有任何的冲突一般。

她从来都是这样随心所欲，杀了他的骄傲，然后又救了他，无关立场，无光爱恨，只是因为她想要这样做而已。

他环视了周围，自己的身上已经被她处理过了，外面下着雨，她坐在不远处的火堆旁，现在的模样比以前还要狼狈许多，即便如此，她也还是美得惊心动魄。

“你为什么要救我？”现在的柳星闻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动的，不知道是因为受了伤还是因为周围的气氛太过暖和，以至于他有些失态的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我说过，你和你的父亲是两个人，你是你，他是他，所以他的所作所为与你无关。”她疲倦的回答他，说话时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来，此时的她已经很累了，现在能够和他说着话也已经很勉强了。

“真是傻子。”他又说了和从前一样的话，不知道是在嘲弄她的好心还是嘲笑自己的愚蠢，“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你？”他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朝她的方向看去，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她，他的每个动作都很轻，避免她被他惊醒，等到他完全来到她的身边时，她也还是没有任何防备的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楚她的模样，皮肤很白，唇不点而红，青丝如瀑，额前一点朱砂，虽然此刻的她有些狼狈，但是也没有影响到她的美丽，她的这份脆弱会让人生出几分怜惜之情，舍不得人说出责备的话语。他想，她原来是一个美人呢。

她对旁人笑起来的模样会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喜欢。

只是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少年人的心猿意马，他想了很久，试着攀上她那纤细的脖颈，他只要使出几分力气，她就会死去，这样她就不会再阻挡他的道路。他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柳星闻记得，少侠活不过一年了。

“罢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对她的心软。

他是在她醒来之前离开的，但是他走不来太远的路，最后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了。他以为，他会在今天死去。

“真是笨死了。”她背着他嘴里似乎是在埋怨他，“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你怕是已经就要死在这里了。”她每说一次就念他一次，即便如此，她对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大动作就牵扯他的伤口。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居然还能够背得动一个他，也不知道这身力气是从哪里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有气无力的和她说话。

“我不来的话，还有谁会来找你？”她理所当然的回答，语气夹杂些疑惑。

“你恨我？”他能够想到的是自己身上唯一的价值就是她用来报复他的父亲。

“我不恨你，也不讨厌你。”她摇摇头，低着头走着自己的路。

“那你喜欢我？”他从来都是爱憎分明的人，对于他来说，不是讨厌就是喜欢，“你和我不会有任何的可能的。”还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他就下意识地否决了她的可能。

“我才不喜欢你呢。”她走到出口，轻轻地将他放下，“所以，你要不要和我走吗？”她伸出了她的一只手，向他表露自己的真心。

“我是镜天阁少阁主柳星闻，也是父亲的孩子。”他没有去看她的眼睛，不忍看她眼底的赤诚，“你和我不是一路人。”

“镜天阁被我毁了，柳沧海也不要你了，你还能去哪里？”她不留余地的揭露了他的真相，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话时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怜惜，“如果你没有地方去的话，就回到谪仙岛去吧，赵掌门会在这里等你的。”

“赵思青和你说了什么吗？”提到赵思青，他的内心生出了几许期翼。

“未曾。”她收回了自己的手，“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她没有再去看他，抬头去看从高处投过来的阳光，“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如此，你本来就是一个骄傲的人，不是吗？”她转过头去看他，眼底的赤诚骗不了人的。

她的眼神撞进他的视线的那一刻，他好似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悸动。

他追求了这么久的剑道，原来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个人的认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