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医生早上好。”

“许医生早上吃了吗？”

“许医生回来了。”

许稚回到急诊室，早班的同事已经开始接班打招呼。

趁着近期天气降温，许多病患选择呆在家里，相对来说比之前的忙碌好了许多。

但是很快又会因为即将到来的双节而绷紧神经。

许稚一边慢慢朝自动贩卖机走去买矿泉水喝，眼神却宛如X光四下扫射，寻找裴护的身影。

“许医生找什么呢？”杨帆看出许稚的行为，热心的想要帮忙，跟着四处查看。

“那个，裴医生没交接吗？我看人怎么没在。”许稚佯装着随意的询问：“昨晚的病患什么情况？”

“裴医生人呢？这都早上八点了，迟到了？”许稚明知对方已经辛苦一夜，此时却还故意环顾四周，挑眉示意周围人都发现裴护翘班：“对待工作一点都不认真。”

“...”杨帆抿嘴收着下巴无奈的冲许稚笑：“你们俩吵架别拿我这个旁人垫背好吗？裴医生昨天本来是正常班，不是被你叫起来给华阿姨看病了吗？怎么你回去休息完裴医生忙到了后半夜现在来上班全忘了？”

“哦~”许稚阴阳怪气的突出一个哦型嘴，双手叉腰，对裴护既心疼他的加班无人知晓又想要挑衅那个自己怎么也拿不住裴护，拧巴了半天别过脸不高兴：“哼！他迟到了！扣分！”

莫名的又开心起来，清清嗓子板正身子义正言辞拿起手机：“裴医生，你今天是正常班，八点上班，现在北京时间八点十五，外面车顺人好空气爽，无故缺勤，本月绩效扣一分哦。”

发完微信，许稚后知后觉的长吁一口气，瞥到旁边偷看自己的杨帆：“你说他会不会掐死我？”

“怎么会呢。”杨帆抱起自己的工作ipad，拍拍许稚的胳膊一脸坏笑：“大家都是医护人员，裴医生会选择一个我们医护人员绝对无法挽回的方式斩立决。”

许稚原本小人得志的笑容立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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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医生，咱医院其他部门一位员工因为发热咳嗽10天，前期在呼吸内科住院。”刚上班不久，许稚便被主任叫去办公室通知接收特殊病患。

“是复阳了？”当前发热咳嗽症状，许稚第一反应就是掏口罩问是不是阳了。

“不是。”

“流感？”

“没有确定。”主任一边说，一边将前期的检查结果发给许稚：“入院时候拍的胸片已经提示左肺炎，血检现实感染指标都是偏高。主治医生听过双肺之后，左肺的确有杂音。你这边安排常规用一些抗生素，等到恢复之后就行。”

“呼吸内科不时接诊了吗？跟我们急诊有什么关系？这不是本末倒置么？”许稚觉有有些奇怪。

“咳咳。”主任有些无可奈何，别过脸不敢看许稚的表情，手掌捂着嘴巴结结巴巴解释：“那个..我手机是不是响了...是不是院长刚才找我了...”

“真的吗？”许稚抬起手指，指指彼此，仰起脸冲主任表演忿忿的表情：“我们之间都要扯上谎言了？”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这位病患听说脾气有点不好。之前在呼吸内科的时候，医院安全检查的时候，保安知道她是内部员工强行将她的烧水壶收起来。咱同事就不愿意，意思自己现在是病患没有受到病患应有的尊重。两个人在病房里大吵大闹，等到呼吸内科主任过去拉架的时候，一个骂对方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一个反驳自己就是个看大门的，来来回回这种磕磕碰碰的小事好几次。”

“哦。”说到这里，许稚倒也听说过呼吸内科的那位知名保安。医院当时有开消防演习，向大家宣贯消防知识之后，这位保安特别热衷于每天等大家下班之后在办公室里游荡按电源开关。

很难理解这位保安的行为，行为非常政治正确，但却又非常的...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护士站的电闸他不敢动，他就会在呼吸内科的医生办公室，当看到医生非工作时间没在座位，也不管电脑上医生已经写了不要关电脑不要关电源的便签，直接按电源。

美名其曰：医院有规定，每天下班后非必要岗位断电。

最后医生心梗原因再加一项：心疼每次被强行断电的电脑。

偶尔谁走了没有关灯。

次日一定是大摇大摆的在医生正在看诊的时候，用方言大声喝斥：“某某某（连医生两个字都不会说），你昨晚走的时候没关灯！”

所有同事头痛不已。

前期也被病患投诉过，每个科室病房都会有一个母婴室，里面有小冰箱。

他下班关闭电源，第二天病患存储的母乳全坏了。

如此种种，谁也不敢说他。

仗着政治正确的行为，大多数非他的直属领导和同事，基本也都是绕道走。

而另一位同事，同样也是脾气暴躁。

听呼吸内科的同事讲，医院里最开心同行遇同行，最惨也是同行遇同行。

住院的第一天，开的每一份检查每颗药，都需要解释清楚原因。

主治医生已经非常成熟的处理方案在她那里，都需要回复一句“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的门门道道”。

护士扎针一次没成功，专挑诅咒爹妈的词语骂。

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曾经她在医护病患时上遭遇的那些恶意和恶心，此时全部深喑其道反馈给当前治疗的医护人员。

没想到，这次两位员工硬碰硬了。

却成了领导的头痛。

思来想去，也就急诊可行。

一方面技术优秀。

另一方面也是将两个矛盾分开，这里时刻的人来人往，生离死别，希望病患自己环境改变性格。

“当然最重要的，你最帅呀！”主任一本正经的拍拍许稚的肩膀：“我上上下下全院观察了，大家都说你是最帅气的。你看看你这大眼睛，你这大鼻梁，这高个子，这黑头发，这张脸看着就让人什么都说YES。”

“——给我们急诊也买一台ECMO——”难得听到主任夸赞自己，许稚赶紧顺竿爬拽着主任胳膊：“买吧买吧。”

“你还问我要ECMO，”主任冲许稚扬扬下巴，露出一个非常有深意的笑容：“你回去请裴护吃饭就好。”

“为啥？”

“我要开会了。”主任抛出一句领导专用滚蛋台词，挥着手：“好好工作，没事别找我。”

“为啥？”只留下一脸奇怪的许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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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姐，”许稚回到急诊，杨帆已经跟着一起和呼吸内科转来的同事姜大姐打招呼：“我是急诊住院医生许稚，您的情况前期呼吸内科转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您受苦了。”

“你也知道我受苦了，你怎么赔偿？”

许稚并没有被对方的回怼而激怒，这样的病患他见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多到转身他只记得这个人刚才对我生气了好无语，再过一秒，病患除了病史以外的所有信息甚至长相他都忘记了。

“我看前期您这确诊是家里面得的社区获得性肺炎，也就是说致病细菌有可能是肺炎链球菌，肺炎支原体，流感嗜血杆菌，肺炎衣原体，肺炎克雷伯菌等等。”

“你不要混淆概念，无论我在哪里生病，我都是员工，你们应该给我好好治疗！我认真工作，去年年终奖10万，医院应该好好治疗我，你应该重视我！”

年终奖十万！

许稚在心里默默悲伤，甚至开始怀疑：我们是一个医院的员工吗？我的年终奖被狗吃了吗？

这比病患投诉服务态度还要扎心。

许稚长叹一口气，苦着一张脸提出治疗方案：“既然之前在呼吸内科一直都没有进展，我看前期开的抗生素的效力都比较温和，不如我们试一下比较猛的药物，我明天看看效果？”

“好吧。”看到许稚的表情姜大姐也明白自己刚才说出了员工之间的禁语。话说的太快，影响了主治医生的心情，也只能退一步表示配合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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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一个早晨过去，等到中午吃饭时间，许稚还没有和裴护联系上。

也顾不得谁先生气谁后气。

等到电话接通，彼此沉默都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

许稚一脸茫然的开口：“我们失联了吗？”

接听电话裴护本能的低头笑出声。

“那你人呢？”听到对方笑起来，许稚心松半截，也跟着笑起来：“我一早上没见你人，我还以为你准备搞离院出走了。”

“对了，我问主任要ECOM，他说要问你，为什么？你继承财产了吗？”

“许稚。”裴护沉默几秒，深吸一口气解释：“之前是因为你受伤，急诊的工作突然空出来一个人轮不开，我直接顶上。后来你说你想要在神经外科学习三个手术，我也全力支持。现在你已经回来，我也该让位子了。”

“你什么意思？”许稚吓了一跳，眼波流转：“你要继续原来的病患关系室吗？”

“我在急诊ICU。”裴护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之前就在ICU，在急诊的这段日子，日日见到的都是生离死别都是极端情绪，可是双手触摸心脏跳动的感受，监护仪里心率稳定的声音，比我听过任何的歌曲都好听。我还是放不下，我最喜欢的工作，还是这个。对不起——”

“我的天。”许稚愣了一下，谁能理解爱人转身变学霸的感受，和其他同事拿十万年终奖相比，这种内心的酸甜苦辣不差上下。

今天回家怒看十集网课不睡觉！

我也想去ICU！

“许稚？”裴护听到这边许稚没有回应，下意识询问：“你支持我吗？”

“当然！”许稚回过身，很快恢复了情绪肯定裴护的能力：“你的能力一直都挺强的，能在ICU也是对你能力的认可。最重要的，我以后可以明目张胆在ICU找你要答案了！”

“如果你觉得我情绪不佳，不是你调岗的问题，而是我今天听说有同事去年年终奖拿了十万块，我受不了了。”每每想到这件事，许稚心里就各种不舒服。

“你没有吗？”裴护一本正经反问。

“...”许稚沉默几秒，欲哭无泪：“给我买向北面羽绒服，给我买两件！给我买苹果手机，给我买最新款最贵的！给我买佛跳墙！给我买最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