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你先来还是我先来?”金握着枪托问的轻松,双动式的手.枪既可以用手压倒击锤待击,也可以直接扣动扳机,使用起来算得上非常方便。

阿四抿了抿唇,上前几步从金手里接过枪,“我先来。”

本就是便于携带的小型器械,即便满弹的状态下也很轻便灵巧,更不用提转轮里只有一颗子弹,在手里轻飘飘的。

“不要抱着第一枪就没有危险的侥幸心理啊,如果害怕的话认输也没什么大不了,最起码我不会笑话你。”

金忽地跨步抓住了她握着枪与太阳穴平齐的手腕,语气认真。

“要是还没开枪就认输,就算金不会笑我,我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的。”一开始装出师徒情深的是她,想要杀死金的人也是她,他们能不能和平相处成为真正的亲人都在她一念之间。

她没有脸认输。

金又有什么错呢,细算起来,他做的最大的错事不过是性子太良善,答应了一个父亲一生中最后的请求。

阿四的态度坚决难以动摇,金缓缓松开了手,满脸挫败地叹了口气,“…你的性子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倔驴一个。”

食指轻轻搭上扳机,阿四慢慢阖上了眼皮,按下扳机的那一秒种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是个空弹。

嘴上说着不害怕,可真的面临死神的镰刀时,她完全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头冷汗。

鬓角毛绒绒的黑发被浸湿贴在肌肤上,阿四苍白着一张脸睁开了眼睛,声带像是运行已久失灵的机器,沙哑干涩:“我还活着,到…你了。”

金的表现和她截然相反,他轻松地接过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自己的太阳穴开枪,笑道:“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又轮到阿四,第三枪,安全。

第四枪,安全。

第五枪,安……全。

“小鬼,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金依旧挂着轻松的笑脸,似乎是个对死亡不屑一顾的狂徒,又像是胸有成竹的赌.徒。

“我都快死了,不肯为我流一流眼泪也就算了,难道连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吗?就那么恨我?你也知道的吧,严格意义上来说,你父母那时候已经不算是人了。”

“好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论起狠心来你这小家伙比我强多了。”金微微弯了弯唇角,“那就如你所愿。”

“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出现的不是鲜血淋漓的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能够麻醉人神经的火药气味弥漫开来,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金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金,你为什么要救我?还把自己的食物让给我?”

“给你吃就吃,怎么那么多问题!师傅给徒弟东西还要理由吗?”

“说了多少遍了,挥拳的时候不能只动肩膀,收紧核心,腰腹发力。喏,像我这么出拳。”

“噢,我会了。”

“金,我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

“睡不着数羊,数着数着就能睡着了。”

“睡了吗?”

“没。”

“行行行,要聊什么?”

“金,你真好……”

“金,你受伤了!你会死吗?”

“每个人都会死,我又不是神,**凡胎当然会死。”

“我不想你死,如果你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愿意保护我,对我好的人了。”

“小没良心的,如果我不对你好,死了就死了是吗?”

“我没这么说!”

“小家伙,相信师傅。就算师傅死了,世界上还有有人会爱你,对你好,呵护你保护你。”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光秃秃的墙壁上挂着的为数不多的一张双人合照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最后一颗子弹被阿四撞击的动作改变了运动轨迹。

“既然决定要恨一个人,就不要随便对他心软啊……”

“金你就是一个超级混蛋,你这个混蛋——”

阿四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她紧紧扑进男人怀里,小牛犊一般冲撞的力道撞得金踉跄两步,他随手丢掉手里的枪顺从地拥住怀中全身颤动的女孩,慢慢坐在地上。

阿四拽着金胸前的衣服一口狠狠咬在肩头,直到铁锈味在嘴里散开才松口,男人宽阔的肩头出现了两排整齐的牙印,沾着口水和血珠。

“狠心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你,不是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阿四的眼睛泛着红,酸涩的滋味让她不停掉着眼泪,嘴里口齿不清地说着委屈和痛恨,脸上狰狞的表情像极了受伤的野兽,她近乎咆哮。

“你不想亲手杀掉我,但是却想要借我的手杀死自己,对不对?你算准了我不会真的狠心让你死,所以你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戏弄我,对不对?”

“对,你说的都对,不愧是我的弟子。”

金抚摸着她的头发,露出一个毫无温情意味的笑容,温润的眉眼也好似染上了一层冰霜,冷酷又残忍地说:“如果有人想要杀死你,你会轻而易举地放过他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金,我恨你,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绝对!”阿四动了动,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闷声发誓,分明是冰凉的眼泪但他却觉得滚烫。

凸出的喉结上下滑动,金拍了拍她的肩背,安抚道:“不原谅,阿四可以永远不原谅师傅,所以不哭了好不好?”

“我会杀死你的,在不久的以后。那时候我不会再用这种,你可以轻易改变子弹所处位置的嬉闹游戏,我会用武力堂堂正正的打败你,然后杀了你。”

“好啊,我们约定,拉钩。”金伸出小拇指晃了晃。

“幼稚!”阿四翻了个白眼,她和这种性格恶劣变态的男人没什么好说的。

“欸?哪里幼稚了?你现在不就是个小孩子!”金扯着嗓子哀嚎,房间里红着眼睛的小孩已经走了,半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说你是不是闲的?”徐承安咬着肉干倚在门口,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尽收眼底,不用问,他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我瞧见那小丫头还在抹眼泪,直接动手了结了她不行?非得这么玩弄人心。”

“啧,养条狗三年都养出了感情,阿四可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金淡淡道。

徐承安将手里的肉干咽下,撇撇嘴:“你真是个深藏不露人面兽心的禽兽啊!”

“我再禽兽能有你禽兽吗?”金站起来靠近门口那人,给了他一拳,“我警告过你,不要打那个蠢丫头的主意。”

徐承安偏着脸舔了舔嘴角的血,语气带着几分无所谓:“得,是老子多管闲事,哪天你阴沟里翻船死在那小丫头片子手里,别怪老子没提醒你!”

“用不着你操心。”

从这一天起,阿四和金之间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从前亲密的动作全都消失了。

她会僵硬地躲过金预备摸她头发的手,除了每天训练学习的时间,他们甚至不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

阿四和金就像是藤蔓和大树,藤蔓依赖攀附着苍树,同时又用自身长着的尖刺刺痛大树。大树庇护藤蔓,同样也夺取着藤蔓生长的阳光雨露。

冷凝僵滞的一年很快过去了,阿四的匕首和格斗都耍得有模有样,但始终没能觉醒异能。

他们的异能小队再次离开了基地,四年时间里人类在不停进化,变强,丧尸也同样如此。

低级丧尸被消灭殆尽,高级丧尸成了人类难以跨过的一道天堑,金他们此次的任务正是收到了中央基地的指令——抓捕押送五种能力不同的高级丧尸。

任务圆满完成了,但是队伍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牺牲。

“金死了,被丧尸杀死的。”泪珠争先拥后地夺眶而出,他们不是已经约定过了,等到她足够强大,她会堂堂正正地杀死他。

“骗子!大骗子!”她后悔了,她应该一直跟着金的。

队伍的能力者告诉她,当时的情况危急万分,很不幸,他们没能带回金的尸体。

眼泪在不停泛滥涌动,心脏好疼,像是插了一柄刀子进去,插进去还不够,锋利的刀刃还在里面左右搅动,疼得她眼前发昏。

“我都还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太弱了,她真的好弱。

至少不要把金的尸体留在荒野,她甚至不能为他收尸。

浑浑噩噩过了一周,两周,中央基地对抓到的丧尸进行了一系列研究,据说有了重大发现。

徐承安准备带队伍再次去京城,除了阿四无所事事外,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忙忙碌碌地收拾行李。

她像是幽魂一样,整天在队伍暂住的独栋院子里晃晃荡荡,哪里都有金的影子,哪有又都找不到金。

不少人在背地里说她脑子拎不清,末世死人太正常了,她不抓紧时间抱住徐承安的大腿也就罢了,竟然还打算留下。

“孙会,你说什么!你要和徐承安那混账决裂?我们哥几个单干?”特意压低的声音还是因为过度惊诧传到了路过的阿四耳中,她依旧挂着那张死气沉沉的脸。

徐承安和她没有关系,和她有关系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决裂也无所谓,去中央基地也无所谓。

“嘘——你小声一点,隔墙有耳的道理不懂吗?”孙会竖着指头在嘴边,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一圈。

“你也不动脑子想想,金副队死在了我们手里,徐承安心知肚明,暂时碍于上面那位的命令不敢动我们。要是去了京城,我们整天在他眼前晃荡,时间一长,我们几个还能有活路?”

“孙哥,还是你脑子转得快。那咱还等什么,赶紧卷了物资跑路吧。”

“不急……还有那小丫头片子,以前金那家伙还在的时候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现在嘛嘿嘿……”

屋子里的人渣还说了什么她没听清,阿四脑子一片乱糟糟的,脚步趔趄晃回了自己房间。

金,不是被丧尸杀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宛若惊雷一般在阿四心头炸开,心里升起一股滔天的怒火。

她要去求证,对,问徐承安,她这就去问徐承安。

房门被大力推开,阿四无视了房间里站着的其他人,盈满怒气的大眼睛直直射向坐在桌子主位的男人:“我有事要问你。”

徐承安扶额,侧着头吩咐,“你们先出去吧,按照我说的做。”接着,转过头冲阿四招了招手,“要问什么?”

“金。金是不是被人害死的?他不是被丧尸杀死的,对吗?”

徐承安意味不明地眯起眼睛,不答反问,“谁告诉你的?”

“我听到了,你也知道!你为什么不为金报仇?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之前我要杀死金你都会警告我,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阿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徐承安被戳到了痛脚,脸色明显黯淡下来,“金的事我很抱歉,也很遗憾。害了金的人我当然不会放过,但不是现在。”

“胆小鬼!徐承安我看不起你!你就是个懦夫!你不是金的朋友吗?为什么不帮他报仇!”

她一点都不想听什么我有苦衷之类的屁话,不就是害怕影响去中央基地的事。她气得涨红了脸,对着徐承安那张道貌岸然的俊脸啐了一口,“懦夫!”

阿四气恼地一路小跑着离开了男人的房间,所有人都只在乎自己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前路是不是顺遂坦荡,只有她还记着金死得凄凉冤枉。

徐承安从衣兜里抽出一方整洁的帕子缓缓擦着脸上的口水,“金,看见了吧,不愧是你的徒弟,啐了我一脸还能安全无恙的人大概只有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了。”

队伍里决裂的日子来的很快,对于孙会四人的作妖徐承安像是早有预料,干脆利落地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阿四始终冷眼看着那群大人虚伪拙劣的表演,她恶心地快吐了。

“走了。”一切事情处理结束,由徐承安带领的队伍准备离开基地,他撬开了阿四反锁着的房门,“不打算和我走?”

“我永远都不会和你这种没心肝的人成为伙伴,况且,金在这里。”阿四拒绝地毫不留情,金的仇由她来报。

徐承安并不强求,颔首很快离开。

她选择留下正好合孙会四人的心意,他们说着各种虚假的好话试图哄骗她。正好,她也找不到可以接近几人的办法,双方各怀鬼胎一拍即合。

徐承安的队伍离开以后,按照基地的规定,他们留下的五个人不能继续住在原来的独栋大院子。

徐承安的威名在外,加之孙会四个也不完全是草包,他们很顺利地加入了基地里的另一支队伍。

至于阿四,既没有异能,又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理所应当地被拒之门外。

她一个人搬到了普通人住着的街道,很破很旧,一到那里,她的衣服食物和被子等物品就被抢得一干二净。

又可怜又狼狈,大雨瓢泼,阿四仅剩的衣服也被浇透了,冰冷的雨水让她止不住地打颤,但复仇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孙会四人觊觎阿四已久,虽然她年岁还小,但优良的家族基因让她有一张精致非常的美丽脸蛋。

在金的照顾之下,她始终白皙健康,末世很少会出现和她一样漂亮的孩子。引来变态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孙会几人便是藏在她身边的虎和狼。

他们借着能力者的身份,暗地里示意普通人使劲欺负阿四,然后在适当的时候跳出来,给她帮助和庇护。

阿四对这些心知肚明,她也全力配合着这场戏码。慢慢地,四人褪下了那层人类的身份,皮囊,道德,化身**缠身的恶魔。

阿四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意识昏沉,她是不够强,但所幸还有一个优点,忍耐力。

三年时间,金那样厉害出色的人物都会对她露出破绽,连金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人渣怎么可能完美到无懈可击。

半年不行,那就一年,一年不行,那就两年,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杀死他们为金报仇。

只是,金,她真的好痛苦。

又疼又恶心,她快要受不了了。

睡在破旧潮湿的帐篷里,长达六个月的折磨让这个漂亮,白皙,健康的女孩子变得异常消瘦,神情麻木。

阿四发烧了,足足三天时间的高烧没能要了她的命,反而给她荒凉的心灵焦土带来了一场甘霖。

她终于觉醒了异能。

当掌心聚齐一团紫黑的雷电和徐徐的白色风环时,阿四弓着身子捂着双眼泪湿脸庞。

她有着和金相同的风系异能,还有着一个暴戾难控的雷系异能。

很快就可以结束这一切让她难以忍受的屈辱和苦痛了,鞭子和铁链锁不住她的自由,性与暴力也磨灭不了她的意志。

或许,只有光明与爱才是能够软化她的神兵利器。

黑暗中,阿四一次又一次练习着匕首穿刺的动作,一遍又一遍锤炼着来之不易的能力。

或许是上天再也看不下去这场悲剧,复仇的时机终于来临。

孙会四人早就对阿四放下了戒心,他们不相信阿四离了他们还能活的下去,他们看不起这个只能依靠身体换取食物的孩子。

但他们不知道,阿四本就不是一个会被苦难驯化的雏鹰,再不济,她也是金和徐承安两个张狂男人教过的徒弟。

鲜红的血液像喷泉似的从恶魔的身体喷出,一切**的来源被切断,肆意欺凌她的恶鬼也会痛哭流涕。

世界上有意思的事可真不少。

阿四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一片一片地凌迟着恶魔,看他们一面哀嚎一面忏悔曾经犯下的罪行。

痛快!

黎明,东方天际升起一轮尚且泛白的太阳,阿四拉开了房门,温暖的阳光终于再次照耀在她身上。盘踞在房间里的浓郁的血腥气也有了出口,一股又一股翻腾着滚动着散入天空。

孙会四人死了就死了,没人记得他们,没人在意他们。

压在肩头的石头被卸去,阿四却也没变得轻松。人们既害怕她恐怖残忍的手段,又唾弃她献媚的不知廉耻。

她住的地方空出了一大片,没人想也没人敢接近她。

又过了一个月,阿四不知道为什么悄悄摸摸溜出了基地,她跑啊跑啊跑啊,跑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许多丧尸闻着人类的气味出现了,它们围着她,撕咬她,尖利地爪子勾着她。一道道划痕,一个个咬痕不停地印在她的身上。

在一群丧尸的包围圈里,阿四既不害怕也不痛呼,她始终笑着。

金那个总是自称为她师傅的混蛋男人一直在骗她,除了他,没人爱她,没人会对她好,也没人愿意呵护她,保护她。

她要去找金算账,欠她的堂堂正正的对决还没还呢!

末世的故事写完了,明天就开始主线剧情的更新了!

求评论,俺写得好孤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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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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