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牢里的“先知”

意识像是从粘稠的沥青里艰难地挣脱出来,沉重、窒息,还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眩晕感。

沈青璃猛地睁开眼,眼前却不是熟悉的、被电脑屏幕微光照亮的格子间天花板,而是一片望不到头的、令人绝望的黑暗。只有高处一个巴掌大的、嵌着粗铁条的小窗,吝啬地透进几缕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潮湿石墙的轮廓,以及空气中悬浮的、肉眼可见的尘埃。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冲进鼻腔——是霉烂的稻草混合着排泄物、汗液和铁锈的腐朽气味,浓烈得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嘶……”她下意识地想动,手腕和脚踝处立刻传来钻心的剧痛。沉重的木枷冰冷地箍着皮肉,粗糙的边缘早已磨破了皮肤,渗出的血和污垢黏腻地粘在一起。每一次呼吸,肋骨都传来钝痛,提醒着她这具身体不久前遭受过怎样的毒打。

记忆如同被强行撕开的画卷,混乱地涌入脑海:无休止的加班、闪烁的电脑屏幕、最后眼前一黑……然后是另一个“沈青璃”的记忆碎片——一个家道中落、因父亲获罪被牵连入狱的孤女,在狱中不堪受辱,顶撞了前来“视察”的权贵之子,被当场判了“藐视上官、意图行刺”的重罪,直接定了斩立决。原主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咽了气,再睁眼,就成了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刚被项目压垮的社畜沈青璃。

“穿越了……还穿成了死刑犯?”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死刑犯!斩立决!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神经上。她猛地坐起,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扑到冰冷的铁栏杆上,徒劳地向外望去。幽深的甬道尽头,只有几点飘忽不定的油灯火光,如同鬼火。绝望像这牢房的寒气,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

“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你们抓错人了!”她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在空旷阴森的天牢里回荡,带着明显的哭腔和现代口音,显得格外突兀。回应她的只有远处几声不耐烦的呵斥:“嚎什么嚎!再嚎现在就给你拖出去打板子!” 以及隔壁牢房几声幸灾乐祸或麻木不仁的低笑。

喊叫耗尽了力气,沈青璃顺着铁栏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刺骨的石墙,大口喘息。汗水混着不知是泪水还是脏污,从脸颊滑落。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沈青璃,想想办法…你是现代人…你比他们多一千多年的见识…知识!对!知识!” 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开始在混乱的记忆库里疯狂搜寻。历史?不行,这个朝代完全陌生。科技?手搓原子弹吗?文学?背诗?在暴怒的权贵和冰冷的律法面前,几句诗词顶个屁用!

网络!对,那些烂大街的网络梗!那些看似无厘头却蕴含着某种歪理邪说或者能瞬间吸引眼球的东西!在这个信息闭塞、迷信盛行的古代,也许…也许能唬住人?只要能拖延时间,只要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死寂的天牢里格外清晰。两个狱卒提着昏暗的灯笼,骂骂咧咧地停在了她的牢门前。其中一个粗鲁地用钥匙敲打着铁栏,发出刺耳的噪音。

“沈青璃!起来!别装死!” 狱卒甲的声音像砂纸摩擦。

“头儿吩咐了,王侍郎家的公子爷明天要来‘探望’你!识相点,好好想想怎么磕头赔罪,兴许公子爷大发慈悲,给你个痛快!” 狱卒乙的语气充满了恶意的戏谑。

王侍郎家的公子!就是那个害死原主的畜生!沈青璃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来“探望”?无非是变着法子折磨她,甚至可能等不到行刑,她就得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天牢里!

恐惧像毒藤般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不能让他来!绝对不能!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荒诞至极、在现代烂大街的梗猛地窜进她的脑海。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

就在狱卒甲不耐烦地准备开锁时,沈青璃猛地扑到栏杆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条,用尽全身力气,用一种近乎癫狂的、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尖锐的语调嘶喊出来:

“牛顿爵士!牛顿爵士!对不住啊!!您的棺材板要压不住啦——!!!”

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陡然炸开,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穿透力。

两个狱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嚎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灯笼都差点脱手。他们惊愕地看着牢房里那个披头散发、状若疯魔的女子。

“你…你鬼叫什么?”狱卒甲惊疑不定。

“牛顿爵士?谁啊?棺材板?”狱卒乙也是一脸懵。

沈青璃不管不顾,继续嘶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起来凄惨又诡异:“压不住啦!真的压不住啦!万有引力也拉不住啦!大人!各位大人!快去看看吧!牛顿爵士的棺材板要出事!天大的事!要出乱子啊——!!!”

她的声音凄厉而充满“预见性”,在幽暗的天牢里反复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预言”感。两个狱卒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女人…莫不是真被吓疯了?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邪门的事?

“胡…胡言乱语!”狱卒甲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但开锁的动作却停了下来,“疯子!等公子爷来了,有你好受的!” 说完,两人像是怕沾染上什么不祥之物,提着灯笼,骂骂咧咧地快步离开了,脚步声带着明显的仓惶。

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甬道的尽头,沈青璃脱力般瘫软在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后背的囚衣再次被冷汗浸透。

“牛顿爵士…对不住…对不住…”她蜷缩在冰冷的稻草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刚才那一下,纯粹是走投无路下的本能反应。她不知道这个梗在这个世界会有什么效果,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一个叫“牛顿”的人。她只是在赌,赌古人对于未知、对于鬼神、对于“预言”的敬畏和恐惧。

黑暗重新将她吞噬,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牢房里格外清晰。她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王公子的酷刑,还是…她随口胡诌的“牛顿棺材板”会引来什么意想不到的风波?

冰冷的绝望中,一丝微弱的、荒诞的“希望”之火,在她心中极其微弱地摇曳着。至少,她暂时吓退了那两个狱卒,至少…她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喘息的夜晚。

而此刻,在皇城之外,城西郊野,一座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前朝大学士衣冠冢前,几个被城中“天牢妖女预言”的流言搅得心神不宁、又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目的的宵小之徒,正借着惨淡的月光,鬼鬼祟祟地挥舞着锄头……

命运的齿轮,因沈青璃一句绝望下的“玩梗”,开始以一种荒诞不经的方式,悄然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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