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目有神，真相在不言之中。
那人不是林之，不是蓝尾人鱼，更不可能是乔承焕。
是谁？
红皇后？
拥有个人思维的AI意识体？
那乔外交官和林止的关系呢？
真正的林止呢？
夏安之思绪有点乱。
她的目光聚焦在乔承焕脸上，又在室内外飞快转移。
一份惊天动地的猜测，浮现脑海。
可能林止早就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变成乔外交官，或成为她的上司。
如此一来，很多东西便说得通了。
夏安之眉目一凝：“你到底是谁，你需要告知真实身份，否则，接下来的谈判会很无趣。”
有些时候，直接发问、坦诚以待，比没头脑地随意琢磨靠谱许多。
她不怕他谎言祸众，她需要他多说。
乔承焕似乎正等待她的问题，闻声肩膀倾斜下垂，倒放松下来。
“那……为了谈判顺利进行，你希望我是谁？”他反问。
夏安之撑起眼皮，水池波纹映到瞳孔，美如琉璃。
她说：“你是谁，不重要了。”
你不是幕后的人，你是细细密密野心蓝图中的一枚棋子、一段脉络，也是我的对立面。
是否拉近感情，不重要了。
夏安之对他难得刻薄。
乔承焕欲言又止。
他第七次摩挲杯盏花纹。
光线愈发黯淡，窗外树影盖住乔承焕身形。
隐隐约约日落暖光，斑驳淋在夏安之面庞。
水池的蓝尾人鱼钻出水面，尾鳍扬起再重重坠下，湛蓝的浪花扑满谈话者身躯，一盅好茶，毁于一旦。
平静被打破。
夏安之抹把脸，将发丝拢至额头。
唇瓣上的水珠，挺咸。
她眸子恍然一滞。
他的不可说，向她隐晦述明真相。
夏安之脑中电光火石。
乔承焕骤然起身，拂去肩膀水渍。他扫视停顿的她：“人鱼不由我照料，我对她不够了解，对你冒犯了，我很抱歉。”
“要换衣服吗？地下室有临时衣物。”
地下室，临时衣物。
和蓝尾人鱼差不多的尺码。
足够她临时使用。
夏安之点头应下：“劳烦乔少爷了。”
客套，疏离，把他推出社交圈。
乔承焕敏觉，辩解不出话语。
二楼到地下室的两分钟，对他格外漫长。
乔承焕没话找话：“你猜到是谁了？”
夏安之打量传送舱构造，不否认不确认。
乔承焕舔舔干燥的下嘴唇：“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并非我的本意。”
夏安之看左看右不看他：“我知道。”
声线平稳，仿佛他们不存在曾经的搭档关系。
她太平静，好像从不在乎任何事物，不在意任何人。
乔承焕莫名憋屈：“不为所在阵营工作，我会死。”
夏安之无话。
乔承焕忿忿不平，偏过头，从镜面反射瞟见她并不动容的面部神态。
他胸口燃起一捧巨火。
发作前息，传送舱停止运作。
咔嗒——
“地下室已到，请注意安全。”
机械音熟悉至极。
夏安之走出传送舱，不出所料地发现舱外有苏家标识。
“你们为她工作多久了？”她问。
他眼睫低垂：“许多年。”
夏安之：“许多年？”
乔承焕：“你以为呢？”
夏安之快速眨眼：“我不明白，她拥有独立意识，联邦怎么从未发现？”
红皇后拥有独立意识，成为AI意识体，联邦怎可能从未察觉？
夏安之头脑风暴。
乔承焕开启休息室正门：“他一直都是独立的个体，拥有独属于他的古遗迹意识，只不过他学得很快，短时间适应联邦技术，并为己所用。”
夏安之撇眉：“她一直拥有古遗迹意识？从哪一年开始？我从未发现。”
红皇后同她相伴许多年，如有不对，她不可能未察觉。
多年来拥有古遗迹意识，短时间适应联邦技术……总有些驴头不对马嘴。
夏安之目视乔承焕拉开衣柜，背对着她。
乔承焕翻找衣物，头也不回：“他高高在上，手握巨大权力，掌握寄生手段以达不老不死，你从未同他过多接触，发现不了，很正常。”
“但你要相信，我不会变成他那样的人，我想和你做搭档的情谊，是真心的。”
他递给她一件大衣，一套宽松套装。
崭新，灰蓝色，暗沉沉的。
似他一般。
夏安之接过衣物，道谢后径直走向更衣室。
唰——
遮光帘拉起。
但脚步声未起，他没有离开休息室，也没有锁上休息室的门。
“夏安之。”他喊。
她不回复，仅传出衣物地窸窸窣窣。
他不觉尴尬，不曾放弃：“出身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如有可能，我也不想成为他的儿子。”
衣物响动乍然顿住，后继续不规律响起。
乔承焕：“但我已经是他儿子，我无法站到另一阵营。”
“他的某些观点同我不谋而合。”
“科技进步无法阻拦，时代进程不受人为控制。”
“机械科技迟早代替大部分人为劳动力，它们不知疲倦，是达成目的一把好手。”
“如果东西区战事频发，它们不流血不流泪，不知疼痛、疲倦，可以替我们冲锋陷阵，我们可以坐享其成，接受大数据的馈赠，守着时代必有的走向……”
唰啦——
遮光帘一拉到底。
夏安之叼着皮筋，手指缠绕长发。
乔承焕眼前一亮，不知不觉失神。
“比起对立面，你们更像老顽固。”夏安之绑好头发，站到镜子前整理纽扣，“不说人定胜天这类话术，单凭科技、大数据，它们由人类创造发展，哪怕它们拥有独立意识，产生自己的思维、爱好、习惯，它们也永远无法真正取代人类。”
“时代进程永远在变，它们是受益者，也是受害者，我们何其不是？”
他们两派归根结底在辩论科技仿生人是否会在时代进程中取代人类生命体。
夏安之不认为它们能完全取代人类，它们无法复刻和理解人性的复杂。
大数据可以计算出很多东西，规划出很多进程，可人类的疯狂无法计算、无法预判。
乔承焕对机械取代人类深信不疑，他们的阵营甚至隐隐约约想要抹杀人类，让机械科技、仿生生物代替其他生命体。
偏执、偏激，走远了。
他们两个人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
夏安之想和他聊聊红皇后，但他一直在聊乔外交官，在聊“亲爱的林止先生”。
乔承焕是更换模样、不停寄生后的林止的儿子，他将所作所为归咎于遗传资金、归责于上一代的劣根性。
他忘记了，选择权在他，天命在他。
夏安之不觉得继续聊下去，能得到更多有用信息。
她不期待乔承焕的回答，也不期待乔承焕对她的期待。
扣上最后一枚纽扣，她阖眸调整呼吸。
半晌，她锁视镜子边角，肩膀之后的乔承焕。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始终盛满了她。
夏安之不为所动，问：“打算去趟调查局么？或许，你可以陪我一起？”
乔承焕半坐在长柜，对话题转换不知所措：“特殊调查局？现在去那做什么？”
“微型炸-弹。”夏安之指指自己耳后，握住他的手腕，“这东西有些问题，会影响我的后续恢复。”
“我想，你们也更需要健康的傀儡。”
“而不是随时可能精神值发疯的病人。”
她轻轻笑，好像答应了他所有。
乔承焕眸光亮晶晶：“你的意思是，你要加入我们？哪怕意见不合？”
夏安之转过身，遍传送舱走：“所以，先生，请尽快跟上。”
她长长的头发空中甩出弧度。
乔承焕喜不自胜，片刻忘怀所有：“我的物件很早以前已经取出，你的差不多也到更换时间。”
夏安之：“不如先取下，先不更换。”
乔承焕为难：“可那不符规矩。”
夏安之泛散：“你看过我的详细检查报告，应该清楚我长期服用精神抑制剂。”
乔承焕承认：“是的，这个我知道，报告写的很清楚，说你至少压制百分之三十的个人能力。”
夏安之关闭传送舱，看舱门紧紧关闭。
夏安之：“我想，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又一份诚意。”
乔承焕惊诧：“你指……”
夏安之挑起一边眉毛：“为什么不试试呢？”
她的眼睛和他一触即逝。
乔承焕辨不出她是否真心。
情感使然，他信了她的话。
啪嗒——
传送舱开启，他们走出客厅。
乔承焕：“我来驾车，为你安排医生。”
夏安之：“乐意至极，不过，可以告诉我你需要多长时间么？我头痛得快要炸掉，需要尽快取出耳后的物件。”
乔承焕怔愣：“我联系林之，不、不行，他是仿生人，有其他任务。童舒亦怎么样？手术经验丰富，能提前半小时做好准备，在调查局手术室等我们。”
夏安之不动声色：“童舒亦？那是谁？”
乔承焕关闭车门：“童外交官家的千金。”
夏安之扣安全带：“看上去，你很信任她？”
乔承焕由检测系统自动扣上安全带。他握住方向盘：“她和我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
“理论知识丰富，医术不错，但实战能力很差，运动细胞不算发达，至今想进特殊调查局。”
他倒车，驾驶悬浮车赶上大路。
夏安之神态自若：“哦，我还以为你们和调查局关系不错，她实战考核不及格，也能安排进调查局文职部。”
乔承焕忽略她的阴阳怪气：“你怎么知道没有安排过？”
夏安之轻笑：“那大小姐怎么没有继续待在文职？去非文职部分冲锋陷阵，流血流汗，要见识的何其危险。”
乔承焕：“可她不依，总想去非文职部门，大家都很为难。”
夏安之：“没问过理由是什么。”
乔承焕绕过分岔路口：“问过。”
夏安之侧头，静候佳音。
乔承焕莫名笑：“说偶像是你，不认为她做不到你的地步。”
羡慕且嫉妒，很复杂的感情。
夏安之牵起唇角：“看来我需要谢谢这位大小姐，希望她对我印象不错，不会手术时被你们迷惑心智。”
乔承焕放松下来，打趣道：“谁说的准呢？或许你是死在她刀下的第一人。”
“那祝她好运。”
夏安之看窗外机械建筑。
一路上，未见黄土。
抵达特殊调查局，夏安之的通缉令未释出，但周围员工的眼神和之前大相径庭。
他们都在监视她。
夏安之习以为常，路过大厅，经过审讯室，停在手术室门前。
乔承焕：“她在里面等你，换好衣物会有员工领你进去。”
他指指右手边病房，指指正前方手术室。
手术室为调查局专供，病房由休息室临时改装。
胜在整洁与效率，而非完整。
夏安之一一应下，蓦然回头：“在这期间，你要去哪？”
乔承焕眨眼：“和老头子说，你答应求和。”
夏安之：“不求和的后果，是什么？”
乔承焕耸肩：“可能……过段时间的通缉令上会换成熟悉的面孔。”
暗示得很明显。
早就知道的事情被曾经的搭档亲口说出，感觉着实不一样。
夏安之摸摸嘴角：“等你回来，一路顺风。”
她说完，向休息室走。
“承你吉言。”乔承焕喜形于色。
他离开的步子轻快不少。
夏安之对童舒亦小姐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童舒亦小姐也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从见面到进行手术，淡定得看不出是夏安之的粉丝。
“呼吸麻醉定量，你需要放松，感受身体的变化。”童舒亦戴着口罩，穿上无菌服，淡漠且短暂地瞄过手术台上的夏安之：“可能有些头晕，那是正常现象。”
“我知道这些，贴心的女士。”夏安之温柔瞧她，“我不是第一次躺到手术台。”
“但这是我第一次进行无仪器手术，”童舒亦眸子没有温度，“祝你好运，强大的通灵师小姐。”
呼吸麻醉逐渐上效，灯光晃了一下，周遭没有AI设备，没有自动手术机器人，也没有任何一台仪式开启自动手术模式。
童舒亦严肃过了头，小动作真实，不似撒谎，不像拖延时间。
夏安之缓缓耷拉眼皮，等待医师用手术布蒙住她的面颊。
一片蓝白里，皮肤被割开的感觉细微清晰。
划开的皮囊，流出的血液，掀开的皮肉，镊子触碰、针管挑开、又一刀。
夏安之不为所动。
童舒亦的手偶尔停顿，再稳稳当当地触碰夏安之的耳后。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哒——
声音清脆。
耳后物件成功取出。
童舒亦弯下眉眼，猝不及防和夏安之对视。
“对不起，亲爱的姑娘。”
夏安之趁童舒亦放下手术刀，翻身下床，将她打晕。
“麻醉……”童舒亦难以置信。
夏安之轻轻抱住她倒下的身躯，“睡一觉就好了，等你醒来，你会发现什么都没发生。”
通灵师偶尔会企图催眠。
麻醉对精神值颇高的特级通灵师，效用不高。
童舒亦很自信，评估术前精神值为夏安之用药，但途中童舒亦为她注入精神值药剂。
药剂缓解精神值抑制剂带来的影响。
夏安之装得很像，哪怕手术一开始就没有麻醉效用，她不曾随意动弹，压下下意识反应。
童舒亦信了她。
涉世未深的姑娘，相对好骗。
童舒亦甚至没有开启监视器。
夏安之和童舒亦互换衣物，模仿对方的一举一动，安然走出手术室。
“嘿，童小姐，手术结束了？”乔承焕留下的人询问。
“她受伤严重，需要先治疗再手术。”夏安之神态没有温度，“她现在注射药剂，沉沉睡去，我回去拿新的基因药剂。我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她，记录好磁场数据，不要让她有机会使用通灵能力。”
气势唬人，无人不应，无人察觉异常。
走出一段，夏安之悄然无息收好变声器。
她的指腹缓缓摸过变声器刻画的猫猫头。
戴上备用光脑的瞬间，眼前浮现蓝光面板。
【恭喜您补全百分之六十五的故事线，您确实勇气可嘉，聪明过人】
【但请您记住，故事线还有百分之三十五】
【亲爱的通灵师小姐，我静待你的好消息】
啪嗒——
蓝光面板如突然关闭的全息投影。
刹那间无影无踪。
夏安之驾驶童舒亦的悬浮车，戴着口罩，穿着童舒亦的常服，停在红绿灯前。
“红皇后，我们会见面的。”
但在那之前，她需要见见特殊调查局的总负责人。
她需要关于过往的更多讯息，不论是关于童怜的过去卷宗，还是关于“林止”变成乔外交官的一切。
多知道一分，会对她有利一分。
关于揭穿红皇后，她需要更多证据。
抽空还要去一趟星际古遗迹博物馆。
任务真是……比想象繁多。
夜色迅速降临，下周六前，夏安之要完成副本二的故事线。
否则红皇后的控制会对后续行动产生威胁。
红皇后的本领很大，恐怕能猜出夏安之的行动轨迹，揣测夏安之的思维与心态。
她们并肩作战太久，久到互相熟悉。
夏安之驾驶悬浮车，眸光霎时坚定。
大路直达特殊调查局总负责人的私下住所。
夏安之提前确定过时间，总负责人今晚十一点前会待在三区私人住所。
十点半，她抵达目的地。
员工卡认证，顺利走进庭院。
顺着蜿蜿蜒蜒地古遗迹楼梯，夏安之踩上二楼毛绒地毯。
书房位置近在眼前。
一旁的文字深棕底金色边。
完全一致的风格。
夏安之心脏跳动，叩响门扉。
叩、叩叩——
叩叩叩叩——
无人应答。
里面没有传出声响。
夏安之找到门右边的传声器，清清嗓子，按下按钮：“您好，我是童舒亦，突然来访实在抱歉，但我有关于夏安之的事情，需要向您汇报。”
“您知道的，她今天要求做监视器拆除手术，乔承焕向她引荐了我，我顺势答应了这件事。”
“方才，我为她做手术时，发现不同寻常的事，请让我和您面对面的沟通。”
话语急促，变声器没有出现故障。
一切顺利，却顺利的诡异。
夏安之心口一磕，视线没有发现不正常。
静候几分钟，第三次重复话术时，门开了。
总负责人：“进来吧，让我好好瞧瞧你，听听你的不同寻常。”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童小姐。”
声音正确，语调正确，话语没有违和感。
夏安之稍稍松一口气，推门而入，但她进门后看到书桌空无一人。
回头审视，整个书房里只有她自己。
总负责人去哪了？
他不在这里。
那刚才的声音，由谁发出？
夏安之心下咯噔，面不改色扫描室内。
滋啦——
室内亮起蓝色的光芒。
书桌出现总负责人的全息投影。
总负责人：“哦，我亲爱的姑娘，听说……你有话想对我说。”
他的姿态和夏安之印象中一模一样。
但夏安之感受不到他还活着。
她屏息凝神一瞬，下意识后撤半步。
总负责人双手合十：“不要怕，走近些，让我们好好聊聊。”
他目光清明且狡黠。
夏安之维持童舒亦的人设，上前两步：“您外出了？”
总负责人摇头：“并不，我只是习惯这样和新客人沟通。”
夏安之手摸后腰：“我还算新客人？”
总负责人：“怎么不算呢？你也是第一次来这间屋子。”
夏安之绷紧神经：“是啊，我是第一次来这间屋子。”
无论是以夏安之的身份，还是以童舒亦的身份，她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间屋子。
但她没有放松警惕的理由。
一切太不正常。
太不循规蹈矩。
夏安之呼吸平缓。
总负责人双手交叠，放到桌面：“来吧，我们步入正题，看看你发现什么有趣的话题。”
他泰然处之。
夏安之愈发觉得诡异。
她试探道：“夏安之耳后的监视器到了新陈代谢的时间，需要为她更换新的监视器吗？还是……就这样让她康复？”
总负责人撇嘴扬眉：“以你所见，我该怎么做才更合适呢？亲爱的姑娘。”
反问，是总负责人常用的话术。
亲爱的姑娘，他不是没有说过。
但合在一起，不是他在这种情况下会说出来的东西。
夺舍一般的不自然。
夏安之和总负责人面对面沟通许多次，他了解她，她也了解他。
眼前的全息投影，不是总负责人本人。
有另一个人在这间屋子，为她布下这场局。
夏安之吞咽口水：“我想，我需要重新确认一下，再向您说明我的看法。”
她转身愈离开。
书房陡然亮起蓝色的光墙。
伸手触碰，光墙比铜墙铁壁坚韧。
隐隐约约地电流增强很快。
严丝合缝，鬼怪执念难以进入。
夏安之后退一步，瞥见总负责人的全息投影依旧停在桌椅附近。
总负责人面带微笑：“亲爱的姑娘，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夏安之稳稳当当：“我需要再好好想想，请您让我离开，我承诺今晚会再来。”
总负责人：“不，我亲爱的姑娘，你撒谎。”
夏安之否认：“不，我从未对您撒谎。”
总负责人朝她靠近：“从进入这栋建筑，你便没有说过真话。”
夏安之面对他后退半步：“您误会我了。”
总负责人摇头：“不，我很清楚你是谁。”
夏安之沉默：“……”
总负责人快速向前：“夏安之，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神态狠辣。
夏安之陡然抬头看他：“先生，我是童舒亦，您认错人了。”
她字字肯定，不慌不忙。
他越出光影，呈现实体：“我想，我还没有如此健忘，特级通灵师小姐。”
男人的身形愈发清晰。
夏安之瞳孔收缩，认出他是谁。
男人不是特殊调查局总负责人，他是星际大名鼎鼎地乔外交官。
模样和联邦报道上完全一致。
同时，他也是古遗迹巫茫山的幕后指使，是唯利是图、发展人皮鼓与拐卖生意的罪魁祸首。
他曾经是林止，如今是星际乔外交官，还制定出一个又一个名为“林之”的分身仿生人。
亲眼所见，仍觉震撼。
夏安之握紧后腰粒子枪，眸光不躲不闪：“他们去哪了？你把他们怎么了？”
林止嘴角上扬，炫耀道：“特殊调查局待得还舒服么？托童怜的福，我掌握寄生人体、不老不死的手段。”
“我坐上人尽皆知的高位，高枕无忧，拥有人人声称天才的儿子，哪怕换了相隔千万年的时代，我仍旧出众。”
“你不该为我开心、为我鼓掌么？据你所说，你要加入我的阵营，我们是一伙的了。”
林止优雅站立。
夏安之微微侧身：“那你该向我坦诚，告诉我童怜的卷宗在哪里，告诉我巫茫山的一切，告诉我调查局总负责人，去了哪里。”
她想谈判，林止胸有成足。
蓝色的囚笼缓慢缩小。
夏安之未发现囚笼的不完美，他不允许的情况下她暂时出不去了。
林止松闲：“你觉得，我会留下对我有害的东西么？”
夏安之握拳：“你毁了童怜的一切，包括大好前程，包括过往卷宗。”
林止收敛笑容：“真是聪明的孩子，所以，不想步童怜的后尘，不想步所谓总负责人的后尘，我劝你收起小心思，为我尽心尽力，供奉足够的诚意。”
夏安之抿唇：“你杀了调查局总负责人。”
林止不以为然：“当然，他的皮囊在我的书房待着，是最漂亮的人皮鼓之一。”
夏安之：“童怜呢？”
林止：“我先前给过你提示，亲爱的通灵师小姐。”
夏安之回忆。
林止嘲讽地笑：“看来我们的通灵师小姐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低估我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他面目扭曲，后退两步，融进蓝色的光墙，无痕消散。
夏安之立刻开枪，粒子弹与光墙合二为一。
与此同时，光墙缩小的速度宛若单独开启倍速。
空间只有夏安之体积两倍大小时，氧气稀薄至显而易见。
她越反抗，光墙屏障越厚重，它们吞噬攻击变成自己的养分。
书房是专门为她设置的囚笼。
阻隔通灵能力，使她无法召集鬼怪执念，也无法通灵得知更多信息。
攻击无效，无处可躲，屏蔽外界，危在旦夕。
夏安之一块块敲打地板，观察每一分光墙。
细细密密，天衣无缝。
恐怕是把联邦未公开的高级技术，用在她的身上。
夏安之盘腿而坐，打算拼一次。
双手掐诀之前，她瞄见光墙牢笼的角落，飘过一块黑色布料。
似斗篷一角，不似无理由出现。
夏安之眼睛一亮。
蓝光面板提示故事线补全至百分之七十。
但夏安之忽略面板，视线紧紧锁住斗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