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微服出宫】
无忧无虑的时光过得总是飞快,一晃眼小太子都已经六岁多了。他的生活还是像以前那样平和幸福,有最疼爱他的父皇和姑姑们照顾。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那便是自六岁生辰之后,他的父皇给他请了几位学识渊博的女官,分别教他不同的知识,算是启蒙教育。皇帝对他的教育要求并不严格,或者说比较开明。比如礼仪学习只要大致了解,并不勉强小太子学习武术,鼓励他学习新学,提倡寓教于乐等等。
对于更复杂的内容,女官们与翰林学士们一起改编成相对简单的故事。她们也是思想先进之士,对于四书五经这样的经典内容,哪怕是历史书上的帝王将相,都允许小太子独立思考,甚至提出批判性的评价。
“今天学了打算盘,夫子夸我打的好。还学了三顾茅庐,求贤若渴的故事。”
小太子很自然的爱上了学习,只要见到皇帝,就会兴高采烈的跟他分享自己新学的知识。
“宝贝好聪明呀,真不愧是朕的宝贝儿子。”
皇帝则是会放下手上的政.务,充满耐心地听小太子诉说他生命的一切喜悦。
……
“父皇,明天是休沐日。我们做什么呀?”
这天晚膳后,两人坐在铺着淡金色彩花坐垫的雕花长榻上休息。小太子盘腿半靠在皇帝身上,期待地问。
“……”
皇帝看着他,没做声。
“那我们玩蹴鞠?”
小太子以为皇帝拿不定主意,便提议道。
“……明日不行,宝贝。”
皇帝犹豫了一下,说。
小太子疑惑地拉了拉他的袖子,看他的眼睛。
“……这样吧,明日下午。朕带你玩蹴鞠。”
皇帝想了想说。
“上午呢?”
小太子继续摇晃着他的袖子问。
“明天上午,朕要出宫一趟。姑姑他们陪你玩可以吗?”
皇帝摸起他的头发,与他商量着。
“……”
小太子皱起眉头,努力思考起来。
“我也要去嘛……”
他一把抱住了皇帝,使劲地撒娇说。
“……这……”
小太子一听皇帝的语气,感觉有戏,更加努力地撒娇起来。
“我也想去嘛……父皇!求你了……”
“哎呀,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啊?”
皇帝的声音又是无奈又是充满宠爱的。
“父皇,求你了……我想去……”
小太子用脑袋拱他,大有皇帝不同意就不用撒开手的意思。
“……嗯……”
皇帝为难的思索着。
“……这样吧,你听好。”
小太子立即停下撒娇,昂起头,睁大漂亮的圆眼睛看他。
“明天朕是微服出宫。就是要打扮成普通人,不让别人发觉朕是皇帝……如果你想跟朕一道去,就不能喊朕父皇了,要喊朕阿爹……除此之外,我们也不要暴露身份,不要谈论宫中的事情……你得听话,安安静静的跟着出门,乖乖的。这样能做到吗?”
“没问题!儿臣保证乖乖听话。”
小太子一口答应,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洋溢。
皇帝轻笑一声,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你先叫朕一声阿爹。”
“阿爹。”
小太子乖巧答。
“嗯,明天也要这样乖乖的。”
皇帝满意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阿爹。”
“明天我也乖乖的。”
小太子继续抱紧他说。
……
神州大地,四海八荒的知识,小太子不是没听姑姑们说过。日月盈昃,宇宙洪荒的学问,小太子不是没听女官们讲过。然而红墙深深,宫闱重重,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紫金城的边界,就好像世界的边界一样。就连远处的锦山,都好像未知的混沌……
因此他只要一想到明天可以出宫,控制不住的感到兴奋,控制不住的感到期待不已。
“傻孩子,等你大了。朕有的是机会带你出去玩。”
等两人晚饭后休息好,一起玩耍时,皇帝见他都心不在焉的。
“乖乖睡觉吧。”
晚上小太子也激动的睡不着,皇帝微笑着揉起了他的头发,久违的哼起了摇篮曲……
次日,清晨。
小太子说不赖床就不赖床。皇帝一叫他就迫不及待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只见皇帝已经换好了一身低调的群青暗纹长袍,搭配朱红色领缘和镶玉发冠,有点世家的年轻主人的意思。
姑姑们帮小太子梳洗,服侍他简单的吃了一碗面条之后便拿出几件适合外出的儿童服饰,在小太子身上比一比,应该是想要挑出比较合适的。
皇帝见状也凑过来。亲自挑了一件拼布短褂,让小太子穿在长袖外面。下.身长裤,方便他活动行走。
皇帝搭着小太子的肩膀,陪着他看镜子。全身镜难得被搬出来,清晰地照着闪闪发光的父子俩。
不一会儿宫女们领了一位嬷嬷进来。
老嬷嬷向他们父子俩行了礼。
“禀告皇上,皇上与小殿下穿着得十分妥当。只是依老奴看,稍显低调了。依如今京城的官宦之家,皇上恐怕还是要添些玉佩、玉环腰带。小殿下也要戴上玉项链、项圈或是长命锁比较好。”
“说的有理。”
皇帝笑笑,早有准备般的接过宫女们端上的配饰,蹲下来亲手帮小太子戴上银质的长命锁。
小太子嘴角弯弯的笑。
皇帝又套上平时穿的正黄常服。
小太子有点疑惑地看着他,没做声。
……
皇帝拉着小太子的小手出青宫的门,像往常一样抱着他坐上轿撵,双手环着他。
起初所见的景象还是比较熟悉的,而随着太监们七拐八绕的抬着他们走了一会,小太子感觉旁边的宫殿和他们走的巷道都比较陌生了。
又走了一会儿。
轿撵在一处他没来过的宫殿面前停下。
这样就是宫外面吗?
小太子下轿后,疑惑地抬头看。
宝蓝色名牌上面的大字他认不得。
“进去吧。”
皇帝发话说。
“嗯。”
小太子乖乖点头跟着。
两人进了宫殿。
两太监上前帮皇帝脱.了他那件正黄外袍。
“走吧。”
皇帝的嘴角翘起来,冲小太子眨眨眼。
“……”
小太子看呆了。
两人就这样手拉手出了殿门。
神奇的是原来的轿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架马车,旁边还有好多匹马。
“小马。父……”
“阿爹,是小马。”
小太子不是没有坐过马车。但总是觉得新鲜,便忍不住开口跟皇帝说。
“是呢,咱们换坐小马车出门。”
皇帝很满意地回答说。
小太子恍然大悟地张了张嘴,然后开心地跑向前面的那辆马车。
外部低调大气的马车内装饰也很雅致大方。因为临时决定要带小太子一起出门,皇帝还特意叮嘱增加了舒适的坐垫和靠背。
即使这样马车走起来还是有一些颠的。
当然小太子是一点都不在乎这点颠簸。他上车后就迫不及待地跪在坐垫上,努力直起腰来,把帘子掀起一角,往外看去。现在虽然是晃了点,还是目不转睛的往外看着。
“你这孩子,阿爹之前教过你,在马车上得坐好。”
皇帝伸手想拍拍他,又把手收了回去。
“……想看外面……”
太子转过脸可怜巴巴地撒娇道。
“在马车上一定要稳稳的坐好,否则如果是遇到急停会摔下来的。”
皇帝说着,却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有点坏心眼的把他手边的帘子撩了起来。
“什么时候你长得像阿爹一般高了,就能坐着看马车外面的风景了。”
小太子不太满意:“那要好多年好多年以后了。”
皇帝没有被这个话题岔开,虽然这实际是他开的头:“听话,快坐好。”
小太子:“我再看一下嘛,父皇。”
皇帝:“听话,否则阿爹要生气了。”
他说着轻轻的在小太子腰上拍了一下。
小太子:“我再看……哇!!!”
皇帝单手一把抱住了小太子,同时快速掀起帘子的很小一角,原来是马车正好要出宫门了,过门槛时免不得有一个大的震.动。
“你看看,朕、阿爹刚刚还在说你。磕到了没有?”
“没有……”
小太子用脸颊蹭了蹭皇帝的胸口。
“那就坐好。”
刚刚这么一颠,皇帝想想也没松开他,就这样两只手把他抱在怀里。
……
马车咯噔咯噔的往前走,小太子被包.裹在在皇帝的怀抱里,舒舒服服的。如果不是期待宫外的世界,恐怕他都已经舒适的睡着了。
“父……阿爹……”
他有些困了,就本能的想说点话。
“嗯。怎么了?”
“……没事。”
小太子眨眨眼。
皇帝笑笑,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起早了,困吧?”
……
马车又走了好一会儿,有时候停下来缓缓地上坡,又缓缓地下坡。
“咱们这是在过桥呢。”
皇帝说。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走到小太子的眼睛都有点像粘了胶水似的的时候,它停下来了。
“老爷,到汪府了。”
外面的声音响起来,小太子打起精神。
皇帝把他从怀里放下,让小太子站在马车里。
他也不急着下车,而是掀起帘子的一角,仔仔细细的核对了一下眼前站着的一行人。
“坐好吧。”
他轻轻拍了拍手边的位置。小太子乖巧地坐到坐垫上。
“可以。”
他提高了一点音量。
马车又动了起来。
又是一个比较大的震.动,这又过了一个门槛进了府邸之中。
“可别犯困了。等会儿咱们就到了。”
皇帝说着,小太子的这股激动的劲儿又起来了。
马车又折转了一会儿,终于停下。
“记得,要乖乖的哦。”
皇帝又叮嘱了一句,见小太子点头,便撩开一点帘子,仆从们心领神会地过来服侍他下车。
他站好,小太子也被他抱下来了。
小太子激动极了。他被皇帝拉着迫不及待的四处张望,可是却发现自己还是在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甚至有点光秃秃的:没有树,也没有假山,对面是一间堂屋,只站满了那些他熟悉的侍卫面孔。女官们口中的瀑布花海、长河沙漠、高山树林、农田阡陌……这里是一个都没有!
“……”
他到底还是难以接受,于是安安静静地,继续仔细环顾,心里盼望着能再发现些别有洞天的景象。
可是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出什么新鲜的东西。
他忽然觉有个很让他失望的想法……
外面的世界可能还不如自己生活的皇宫漂亮。
不过,这份寂静中的思绪不到一会儿又被打破了——由远及近的传来很多脚步声。
“阿爹……?”
他有点疑惑的昂头去看皇帝。皇帝也看着脚步声将来的方向,那是小院的院门儿,院门上还开满了橘粉色的凌霄花。
脚步声弱了下来。
一个便装打扮的公公率先弓着身从院门走进来。向着他们恭敬的一行礼。
“老爷,汪家人如预先安排的在院门口了,是否要见呢?”
“见吧。”
皇帝说。
“请吧,汪大人。”
公公说。
小太子很快就见到好些人鱼贯而入。这些人都紧张的如同缩头乌龟似的,很慢很慢地迈着小碎步往前走,只在院门处整齐的排了起来,停着站着,并不过来。
只有走在前面的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慢慢地跟着公公走过来,在还有一些距离的地方停下,小心翼翼的往下蹲去。
“汪大人。”
公公拉住了他,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是不必拘着了。”
皇帝说。
然后他拉起小太子的手。自顾自的走进了那开着的堂屋。主位椅子边已经加上了一把一样的椅子。皇帝先帮着小太子坐上那把椅子,自己再坐到主位上去。
“进屋说吧。”
那个被称作汪大人的男人便进了屋来,并不坐下。
“许久未见,那孩子还好吗?”
皇帝突然不明不白的问,小太子疑惑地看他。
“好,公子好极了,老爷。”
汪大人显然有些紧张。
“功课都学得如何?”
“好学的好极了。”
“……”
皇帝微微皱眉。似乎不太满意这番回答。
“现在都在读什么书呢?”
他又问。
“《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皆通习之。”
“……”
皇帝又陷入了沉默。汪大人见状要跪,又被拉住。
“罢了,罢了,你说说这孩子现在在何处啊?”
皇帝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说。
“老爷,公子就在……”
皇帝见他支支吾吾的,不禁扫了一个眼神过去。
“是这样的,老爷,照您叮嘱的没跟他说您要来的事,只跟公子说了要见贵客、便请先生今天在他院子的连廊里授课……”
皇帝:“……你倒是会盘算啊。”
“不敢不敢!!!实在是不敢啊!!!”
小太子实在听不懂他们打的哑谜,就看到这个汪大人突然惊恐万状的,他身边的公公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时没拉住他,总之他就是砰的一声跪到了地上!连连磕头起来。
“……”
皇帝轻轻地抬了抬手指。
公公这才把他拉了起来。小太子看到他磕的满脸是血,吓得抓住了皇帝的手。
“不怕啊,乖。”
皇帝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就在这儿吧。”
皇帝站起来了,把小太子抱下座椅并牵起他的小手。
两人出了堂屋。
小太子微微回头往后看去。那位公公也弓着身跟了出来。
“把那个汪如诲叫过来。”
皇帝又对公公说。
“是,老爷。”
小太子又回头去看跪在原地的汪大人。他的血已经染红了衣领。却也没人帮他擦一擦血,包扎伤口……
这幅场景对孩子来说是很可怕的,看的他毛骨悚然。
“拜见老爷,您尽管吩咐。”
小太子转回头,又开始好奇的打量起眼前这个背弯如虾,作揖着的,略瘦点的男人。
“劳烦你带我去远远看一眼那孩子,不要惊动了他。你兄长他太不可靠。”
“是!是!小的必然尽心竭力。老爷从漏窗去看行吗?漏窗隐蔽,不会让公子发现。”
“那便依你说的做吧。”
“是!是!那还请老爷跟着小的往这边走。隔了一个院子,再走便是公子的院子了。”
皇帝拉着小太子的手跟了上去。
侍卫们用极轻的步子跟着他们。
……
他们从游廊过了另一个院子。
汪如诲先行上前,蹑手蹑脚的靠近了一漏窗,这时候他像乌龟一样伸出了脑袋。
小太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孩子是不是特别的厉害?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能七十二变?或者特别特别的聪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那种……总之他肯定有过人之处,不然父皇也不会特地跑来一趟,还小心翼翼地偷偷看……
这是不是就是夫子说的求贤若渴,三顾茅庐呢?
他正想着,汪如诲又卑微状的低头,向右边退了两步。这是在示意皇帝可以上前了。
皇帝拉着他,放轻了脚步,小太子也懂事地轻轻走。
皇帝在漏窗前驻足。
小太子昂起头看他。
皇帝看了好久,小太子竖着耳朵听,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他犹豫了一下。
用小手拉了拉皇帝的袖子。
皇帝低下头看着他。平和的微笑着。但是小太子忽然觉得他的笑容有些陌生。
皇帝看了他一会儿。
他弯下腰,轻轻把他抱起来。
这一瞬间因为期待变得很漫长。
他终于得偿所愿的窥见漏窗之外的景象——
一个差不多的院子。
有人吗?
他的目光不停地搜索着。
上下左右,院墙、厢房、砖地……
“请先生今天在他院子的连廊里授课……”
他忽然想起这句话仔细看过去。
连廊……
啊!
原来是在连廊的最左边。如果不是伸头看,根本看不见。
可是怎么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先生,带着个普通的孩子……
小太子皱起眉头,继续看过去。
“什么人?!”
忽然那个孩子大喝一声!单手一撑空翻过连廊隔栏!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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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③新封面。我为这篇文做了一个新封面,准备等20万字或者完结的时候换上,大家可以点进作者专栏熟悉一下,防止到时候换了封面找不到文了。
活动④互动。欢迎大家在评论区提问,会在评论区掉落红包。只要不涉及剧透或者是作者三次元个人**的事情都会尽量给大家解答。(以后涉及剧情的提问原则上不会正面回答/深入解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日月盈昃,宇宙洪荒”出自《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皆通习之”出自《师说》。
感谢“DKYC ”的营养液和“73978679”的投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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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微服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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