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窈瞥了一眼谢霁有些落寞的背影,应着文倦的呼唤,眸子亮亮的,垂下的眼尾扬起好看的弧度。
“师兄,那我们回去吧。”
千阶宫除了小南,隐身师姐,以及文倦师兄外,只有寥寥二三十个其他的弟子,并不是很庞大。
这次,姝窈终于不用爬台阶了,她运了灵力,顺风而行,跟随着其他人进了千阶宫。
刚进宫里,还没站稳脚步,姝窈就看到了,坐在摇椅上,安闲喝茶的老头。
老头显然也看到她,悠闲自得瞬而变为闷闷不乐,他哼气侧头,似乎在说见到姝窈真晦气。
姝窈来的路上,已经琢磨好措辞,她碎步且低头反省地走到了老头的身边,先捶胸顿足说了一堆自己的不是,有眼不识慧珠,紧接着又声情并茂地道歉,祈求原谅,最后补了一大堆马屁,且都是前人所想不到的刁钻方向。
老头被她哄得很开心。心里虽有喜悦,但是表面依旧非常淡定。他可不能让这个野丫头那么容易就吃透他,那么他以后,还怎么秉持尊严,以身示范教导子弟。
怕真动摇心性,他没吭声,拂袖离开了。
姝窈苦瓜着脸,反思自己的嘴功力怎么下降了。
碰巧小南过去,她挺身拦住,斟酌了许久才喊出:“小南小师兄,你能不能告诉我,师尊喜欢什么?”
“我师尊喜欢……”小南的话哑在了喉咙里,是小孩子那般没有城府,他撅嘴垂头,“我师兄不让我告诉你。”
“啊?”姝窈诧异。
她顺着小南的眼神,瞥到了身后的文倦,脚步轻悠悠的,像是飘荡的鬼魂,怪不得刚才小南欲言又止的模样。
文倦走到姝窈一侧,扫去眸中的警告,又恢复了清秀的模样,挺拔的身如玉树,微微仰头,带一抹淡淡笑意。
“切不可乱说。”
小南是藏不住的小孩,他语速极快的,全盘托出:“除了师兄不让我说的那件事,其实有件可以说的,师尊视茶如命。师兄先前嘱咐我们,说你有事求师尊,所以肯定会向我们打听,所以我早早就替师妹想好了。”
他邀功似仰着头,等待夸奖。
姝窈喜笑颜开,揉了揉他的头。
“多谢小南小师兄,明日我让蓉台来送我,让他和你练两式。”
小南格外欢喜,蹦跳起来。
文倦被揭了老底,只是开玩笑似地嗔怪了一声小南。
他侧身低头对姝窈说:“晚课要开始了,我们去上课吧。”
上课之人便是文倦,听课之人,除了姝窈,还有些她昨日闯进来,偶遇到的几个人,其他的人便不眼熟。断了她讲小话的心思。
一身书卷气的文倦,在上面讲书中知识,而姝窈摇头晃脑,昏昏欲睡。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什么高人,可能不太懂这什么儒学之道,四书五经的。但文倦定然是备受儒法道义的熏染。
姝窈撑着腮,在纸上画着兔子,偶尔抬眸与之对视,假装点头在听。
一个纸条凭空而现,乱了姝窈的神游,她顺着纸条出来的方向而望,在墙头上瞥到了谢霁。
他玄色衣襟格外惹眼,明明是清寂的疏离感感,但是他单手搭在墙头,有些慵懒的反差。
这个诓人的谢霁,明明跟她说回去了,这下又来打扰她学习,万一被那老头发现,可怎么办?
她刻意伸了下懒腰,又托着额头,挡住大半个书桌,打开纸条,只有两个字“出来”。
出来个屁。
姝窈用眼神骂他。
然后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小臂,警告他,不要胡来。
趁着文倦转身的空档,又扔回一个纸条。
文倦早就发现,只不过先前为了课堂秩序,而没有管他们。
扔出去的纸条突然止刹,下一秒到了他手里。
姝窈第一次见文倦如此严肃,周围极其安静,只有他沉沉的声音。
“既然身处师门,便不可违反课堂秩序。”
然后又眼神扫视着所有人。
“千阶宫有外人闯入,师兄前去会一会。大家自行复习所讲的知识,待会儿会布置完课任务。”
姝窈怕他俩打起来,也跟着文倦出去了。
文倦突然顿步,姝窈没瞧见,一下子撞到了他的后背,鼻子酸疼。
文倦瞬而闪开,隔出了一个安全距离,太阳穴直跳:“打情骂俏在课堂上是大忌。”
姝窈异常嫌弃,像沾染什么秽渍一样,撇撇嘴:“师兄莫要乱讲,我和谢霁只是朋友,清清白白的朋友。”
要是别人说他俩有什么,也就算了。但是文倦是她大师兄,高人的亲传大弟子,非常不喜欢谢霁。可能嗅出谢霁的凶神恶煞。
不管怎样姝窈现在要撇得干干净净,生怕和谢霁有任何牵连。
“这样最好。”听不出文倦的情绪。
只是他顿住了步,也不去教训谢霁了,落在她晶莹水润的眸子,失笑:“晚课作业我明日检查,若你今日回去,一定要记得做。”
姝窈开心至极:“这个意思是我可以先回去了吗?”
“自然可以。”文倦合上书,“只是,明日要和朋友处理好关系,莫让他再捣乱课堂。”
“知道,知道。”
姝窈出了门,不知如何和这位魔头说这件事情,怕刚刷上的好感又掉了下去,斟酌着词句。
谢霁见她出来,翻墙而入。
“阿霁。你明日就不要再跟我来了,捣乱了课堂,给那老头留下不好的印象,还怎么找那奇物,怎么恢复你的原神,不恢复你的原神,我们俩又怎么会找到咒印?”
说到这个咒语,姝窈猛然恍神,“你不是很想解开这个咒印吗?不如你这几日去通灵城,四处走动打探一下,看有没有高人可解开这个咒印?”
心里却耻笑,自然是没有了,这可是我的开挂手段呀。
听了姝窈一长串话,谢霁只点了点头。
“并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只是让你出来告诉你。蓉台在山脚的酒馆,约我前去,如果你在门前找不到我,去山下找我便可。”
他嗓音淡淡,看着被师兄轰出来的姝窈,很欠:“这下看来是不用了,连课都不用上了。”
姝窈心里暗骂,你阴阳谁呢?
脸上挂了一丝丝自作多情的尴尬之意。
随后两人又撇下了荣台,回了冥府。
直冲颜斐的大殿。
颜斐示意没拦住两人的侍从下去,眸子从公文挪到两人身上。
听他们要送道香高人一副茶具,请给他们备一个最好的茶具。
这两个人倒是像在自己家一般,对她丝毫不客气。
颜斐将公文放下,从殿上缓缓走下来,她处变不惊轻掀眼皮,引人入胜徐徐道出。
“可以,正好东海龙皇送给父皇一副上好的茶具,我可以擅作主张把它送给你们,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
“先前冥界有灾厄之相,后才得知是谢霁而至。且魔族前来寻他,通灵成惊动,黑市之乱,又唬得人心惶惶。所以你们想要得到这个茶具,只有一件事,这些日子,必须让谢霁安分地呆在冥府的镇魔室。”
姝窈还料什么事,她大手一挥:“这小事一桩。”
擅自做主的她,回神有些尴尬的转头,戳了一下谢霁,补了句:“是吧?”
“嗯。”谢霁手搭在剑上,没有多余的话。
跟着颜斐,他们来到了所说的镇魔室,是个异常阴冷漆黑的地下藏室。很空荡的房间,中间有两条铁链镣铐,只有头上有一个发光的夜明珠。
一切布局,告诉来者这是一个囚笼。
姝窈见这状,心里有些不对劲,但张口未语,只是安慰自己,今天让这魔头,提前感受一下被囚禁之苦也行。
转头握住他的手腕,哄骗。
“你别担心,颜斐也在这里,她是不会虐待你的,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喊她。但是,你要乖乖地待在这里,等我拿下了那老头,便可以恢复你的元神,离开冥界,离开这里。”
姝窈纯粹的眼神感染了谢霁,他依旧沉默,主动向前戴上镣铐。
霎时,像电流一般,通过铁链,经过两臂,直中他的眉心。他猛然抬头,望着上面,眼眸圆睁,甚是痛苦。
下一秒,犹失去魂,脑袋没了支撑,耸拉着,影子遮住他大半张脸,显得整个人阴晦不明,看不出情绪。
在铁门关闭的那一瞬间,姝窈竟然闪过一丝心疼。因为她想起了谢霁的父亲用长鞭抽打他的场面,他也是这个眼神。
待两人走后,谢霁低沉的声线带着阴冷,在冷灼的白光下,散出骇人的气场,一字一句:“你只会以此方式来见我吗?”
那人凉凉勾唇,拖着慵懒的尾音:“谢霁,我还真是高估你了。”
有了早课之后,姝窈就没法睡懒觉了,她打着哈欠,流着眼泪,怀里揣着给那老头的金贵茶具,去了千阶宫。
到的时候,同门师兄师姐已经练了半个时辰的功。
姝窈悻悻然地吐了一下舌头,逃了课。
她又不是真的来训练,只是来讨那老头欢心罢了。兜转几圈,才到茶室,找到高人。
将那茶具给了老头,虽然他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开心得要死。
他认得那个茶具,东海龙皇偶得的上好宝器之一,他先前如讨要一番未果,因此郁闷了很久。
淡定接过之后,他当然不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姝窈,格外清高。
“不要以为一个小小的茶具就能让我原谅你,老夫可不缺那点钱。”
姝窈蹲下,悄咪咪打听:“我听小南小师兄说,你有一个无法解决的困难,可以说来听一听。”
“小南?”这小子怎么什么都和这丫头说。
“文倦师兄不让他告诉我的。”
老头又吐槽这个文倦,只是一眼他小子就被姝窈拿下了,偏头只见她玲珑鼻头微翘,小脸绯红如水蜜桃,笑靥如花。
如此娇俏模样,和文倦所说的心上人,如出一辙。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先前去妖界淘了一只黑熊妖兽。但是那黑熊脾性暴烈,我实在无法驯服,所以这几日有些忧愁。文倦帮忙驯服,却被误伤,现在被关在牢笼里。不知道如何处置。”
姝窈眸子一亮,挑眉:“这种事我最在行,怎么样,可不可以完成这件事之后,我们既往不咎。”
老头哈哈大笑,对姝窈吹牛皮模样:“暂且不说老夫,你文倦师兄和隐衣师姐都解决不了的事,你以为你可以轻易解决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姝窈心里却想的是,恰好只有本姑娘能解决,气人吧。
等到姝窈信誓旦旦走后,老头隐隐担心,起身去寻文倦,讲了前因后果。
文倦毫不客气责怪师尊:“姝窈只是一个柔弱女子,怎么能拿下那大黑熊,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老头大喊糊涂,只是想逼退她而已。
当机立断,对左右子弟说:“召集所有的子弟,前往牢笼,把姝窈给救出来。”
千万不要出事,他可不想惹怒谢霁那个不要命的魔头。
牢狱中,正在闭目休息的谢霁,忽地睁开了眸,满满阴鸷杀气,因为他裸露的左臂出现了一道抓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的扎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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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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