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家里的农活,阮丹宁这才有时间去看她的蔬菜大棚。
各家田地里的粮食都已经收割完了,现在地里显得有些空旷,阮丹宁站在田埂上,远远的一眼就看到了横坐在田地间的一排房屋,经过阿武和七八个泥瓦匠这半个多月没日没夜的干活,房屋已经初步成形了,这两天他们已经开始在修屋顶,因为阮丹宁说屋顶要全开窗,他们决定用木头在屋顶上搭几条横梁,然后再在上面糊上一层窗户纸就行了,如果以后她改变主意想盖屋顶了,直接把窗户纸拆了铺上瓦片就行了。
“阿武叔,你想得可真周到。”阮丹宁仰着头看着屋顶上正忙着铺窗户纸的阿武,阳光透过屋顶的窗户纸落下来,屋子里恍若白昼,阮丹宁心下惊奇,“不过阿武叔,你怎么把屋子里弄这么亮的?”
阿武让大家继续干活,他顺着横梁从屋顶上下来,然后走到角落里端来一个木盆给她看。
“把这些窗户纸糊上去之前,我们特意用这些油浸过,这样不仅能防风防雨,而且还能多透些光,让屋子里亮堂些。”
阮丹宁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赏道。
“阿武叔,你们可真厉害。”
突然被人这么夸奖,阿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些不过就是我们干活的时候偶然发现的,算不得什么。”
看了屋顶,阿武又领着阮丹宁又去看了外墙。
按照她的要求,墙面全都是空心的,而且每面墙下面都开了一个烧火的洞。
一圈转下来,总体来说和阮丹宁当初的设想大差不差,走之前阿武和她说他们这边最多不过十天就要完工了,这和她预想的工期早了差不多四五天。
不过阮丹宁对此倒没有什么意外。
前段时间因为农忙,她只是偶尔有时间才来看一次,不过每次她来的时候他们不仅没有偷懒,阿武还一直督促他们加紧干活,有他帮着看着,所以后面她也就没怎么来了。
“阿武叔,这段时间辛苦你一直帮我盯着他们干活。”阮丹宁十分感激。
阿武摆摆手,“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他们既然拿了你的工钱,当然得好好干活,而且如果能早完工一天,你就能省一天的工钱,现在一天就快一两银子了,再多的银子也撑不起。”
他这话倒是实话。
虽然傅家给了一百两银子,可是光修这个房子就花了七八十两,剩下的银子她还得去找人做水车、买菜种,这么算下来估计也勉强刚够。
想到水车,阮丹宁问阿武。
“阿武叔,你有没有认识的手艺好的木匠?”
“有啊,不过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阮丹宁微微侧过头看着他身后的房屋,“这么大面积的菜地,每天光靠人来浇灌肯定不太现实,所以我想做个水车专门来浇灌这些菜。”
阿武直接说出了自己担心的问题。
“那东西可不便宜,一辆至少都得十几两银子。”
“钱不是问题,只要他愿意做就成。”
阿武和她说了一个地址,“李木匠的手艺应该是南阳府最好的了,回头你找到他,就说是我介绍你去的,我和他也还算认识,他应该能少收你一点银子。”
“阿武叔,真是谢谢你。”
李木匠住在城里,第二天阮丹宁就按照阿武说的地址找到了他家。
李木匠是个年过百半的老人。
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不过行动还是很灵活,听她说她是阿武介绍来的,他这才招呼她进屋。
“原来你就是阿武的小侄女,没想到都这么大了,对了,你叔成婚了吗?”
阮丹宁笑着摇摇头。
“那小子,之前我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姑娘,他都不要,回头你啊,有机会也劝劝他,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再不成婚生子,以后人老了,连个照顾自己的人都没有?可怜不可怜?”
阮丹宁不好议论别人的私事,便没有接话。
李木匠叨叨了好一会儿,这才询问起她的来意,阮丹宁把图纸拿给他,然后和他说了自己要做水车的事,李木匠盯着瞧了好半天,这才抬起头对她道。
“能做倒是能做,不过你这个水车工艺太复杂,至少都得二十两,不过看在阿武的面子上,我只收你十五两就成。”
阮丹宁说了一番感谢的话,接着又问。
“那大概多久能做出来?”
李木匠琢磨了一阵,“至少都得半个月。”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再过半个月就是十一月初,应该来得及,即便真的来不及,到时候她就先挑水来浇灌一段时间,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那行。”
和李木匠谈妥了,阮丹宁当即付了定金,然后就先离开了。
想着大棚快完工了,回家之前她又去买了些种子。
卖种子的掌柜听说她要买黄瓜菠菜韭菜这些明显不是冬天种的菜,又看她年纪小,担心她不清楚这些菜什么时候播种,便好心提醒了一句。
“小姑娘,这马上就到冬天了,这些菜已经没法儿种了,你看你要不然买些别的?”
阮丹宁微笑着摇摇头。
“谢谢,不过我就要这些。”
掌柜的看她坚持,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要的这些种子量大、而且种类很多,他按她的要求,称好重量然后用布袋分开装好,这才拿给她。
“掌柜的,多少银子?”阮丹宁问。
“五百文。”
付了钱,阮丹宁就离开了铺子。
就在她在路边找马车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哄闹声,她转头一瞧,不远处的人群里缓缓走出一个车队,走在前面的是一辆马车,阮丹宁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傅管家的马车,紧随其后的是十来辆板车,每俩板车上都堆满了鼓囊囊的麻袋,四周还都有傅家的家丁跟着,他们手里都拿着鞭子,偶尔有路人躲得慢了,他们一鞭子就抽了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瞎啊?没看到这是我们傅家的车队?赶紧给我滚开!”
被打的那人是个妇人,阮丹宁放下手里的布袋上前将她扶起来,然后又帮她把地上的菜篮子给捡了起来。
“大婶,你没事吧?”
那妇人摇摇头,然后就急急忙忙走开了,甚至于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阮丹宁神色间闪过些许复杂,正好这时候马车来了,她正要上车,拎布袋的时候稍一低头,不经意间注意到了地上散落的稻谷,她看散落的好像不少,她觉着有些浪费本来想捡起带回去,抓在手里这才发现都是稻壳。
她心头感到些许疑惑。
她明明记得昨天傅家收粮食的时候,对佃农说粮食里不能有一粒稻壳,现在他们家的粮食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稻壳?
阮丹宁偏过头看了一眼车队驶离的方向,犹豫了一下,坐着马车就让车夫跟了上去,担心被发现,一路上她还刻意让车夫和他们保持一些距离。
一个时辰后,阮丹宁跟着车队来到了城外的一座院子。
这院子所处的地方十分偏僻,四面环山、周围还都是树林,如果不是她一路跟着他们,她是绝对找不到这个地方。
担心被发现,在距离院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阮丹宁提前下了马车,然后她付了些车夫银子,让他在这里先等她一会儿,她付了钱,车夫倒没有什么不乐意,不过看着天要黑了,担心晚了回不了城了,他让她最好快一些。
阮丹宁点头应了声,然后悄悄就走到院子的墙角边躲了起来,探着身子往大门口的方向瞧。
远远的,阮丹宁看到傅管家和一个男人站在院门口说着什么,那人因为背对着她这边,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不过看他的衣着打扮,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傅管家对他的态度也特别恭敬。
二人说了没两句,傅管家转过头对家丁吩咐了些什么,家丁和院门口的下人迅速把麻袋卸下来往院子里搬,等到所有的麻袋都搬进去,天已经快要黑了。
傅管家和那人告了辞,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阮丹宁作势也要离开,不想刚转过身就看到车夫站在她身后,她冷不防地吓了一跳,旋即回过神来,她借着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院门口的男人,正要开口叫他赶紧离开,却听他扯着嗓门道。
“姑娘,你到底还走不走了?这天都快黑了,回去晚了城门关了,我就进不了城了?”
这边的动静瞬间就引起了那男人的注意。
“什么人?”
只听他大呵一声,乌压压的一大群人就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阮丹宁顾不得多想,叫那车夫赶紧跑,车夫这时候也发现了不对劲,他跟着她一路狂奔跑到路边,驾着马车就赶紧离开,只是跑出没多远,只听一声凄惨的嘶鸣,马车瞬间翻倒在地,二人也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看着那些人已经追了上来,阮丹宁顾不得身上的摔伤,她四下看了看,然后把车夫扶起来,二人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跑进了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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