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七日前,不正是镇西关那边首次大捷吗?
那如果这疫病是人为的呢?
假如是大历埋藏在大渊的卧底半月多前下了毒,潜伏七日后爆发呢?否则这疫病,来的也太巧了些。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大渊开始点兵作战的时候爆发。
若真按蜀中这些官员的处理方式,到时候民怨沸腾,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内忧外患。
“那这七日,可研制……找出来什么解药之类的东西?”沈南知尽量换成古代人的语气,好在那官员也听懂了,却犹犹豫豫开口:“下官派去的大夫和一个江湖游医的法子起了冲突,再加上……所以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蜀中官员消极对待,百姓自然也不会事事顺他们的意愿。哪怕他们打心底也不信那游医,但也自然不肯吃官府人给的所谓的“解药”。
江湖游医?沈南知念头一动,他转头看向姚故渊,对方恰好也看了过来。
“可否让我见见?”
“自然没问题。”
姚故渊和沈南知都不清楚那姜神医的长相,整个大渊只知道他姓姜,名疏杉。
而他扬名天下的原因,就是他在九年前治好了本被断言可能时日无多的永盛帝姚灼。
而引荐他的人,则是当朝国师君淮竹。
事后姚灼本想封他为太医院院长,可惜这位姜神医脾气个性相当古怪,他一分金银都没带走,一点名分都不要。待姚灼好后,转身便离开皇城。
但姜疏杉的名字传遍了整个大渊。
可惜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能闻其声,能见其人的少之又少。
那名江湖游医被请进来后,看他摘下白布那白发苍苍的模样,倒是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沈南知摸了摸下巴,盯着他。
“二位公子看起来并无大碍,如今锦城疫毒四起,既然二位无事,便早日离开为好。”
沈南知对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敏感,他微微抬起眼睛,看着那个人,眯了眯眼,道:“疫毒?”
那人狐疑看着沈南知,回道:“你们不是锦城人?老夫认为,这疫病并不是病,而是有人下了毒。”
和沈南知的想法不谋而合。
姚故渊问:“既然是毒,是否找到了解药?”
那老者略一皱起眉,不满道:“两位公子是知道医术吗?”
沈南知怎么可能知道,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他瞎扯,指着姚故渊张口便说:“既然您是医者,自然明白久病成医。实不相瞒,我这位……朋友吧,他成年卧病在床,走两步都能喘三口气,天天以药伴身。但是这样下去自然也没法子,听闻锦城游医众多,特来寻访名医。”
姚故渊:……
虽然姚故渊自小以“病”推脱不干扰朝政,为了逼真一些也总是有大夫前去锦熙王府,身上也总是有若有若无的药香。
但是……
姚故渊见沈南知看天看地不看自己的模样,盘算着怎么才能把这笔账讨回来。
那老者狐疑看着姚故渊,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我不会看错啊。”
沈南知趁热打铁,再次胡扯:“看不出来?很正常,因为以前来给这位朋友看病的,可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夫,但是几服药下去都毫无起色,反而病的更厉害了。现在能站在这里都是他最大的活动能力了。”
那老者眉头越皱越深,看上去恨不得现场给姚故渊把个脉来。
沈南知真诚道:“若是您看不出来,您可认识些什么……有名的大夫?”
那老者来回扫了两人一眼,犹豫片刻。
“更何况如今锦城人深受疫毒之苦,但可惜这锦城官府并不怎么待见毫无名气的游医……”
沈南知拉长腔调,故意加重了“毫无名气”这四个字。
那老者沉默片刻,才长长叹了口气,说:“罢了。公子想求医,恕老夫医术不佳,但这锦城不太安稳,莫要出去走动为好。”
“那么您是要帮我们寻医吗?”沈南知看着他。
那老者没好气瞪了沈南知一眼,说:“你以为老夫看不出你的激将法?在这里等着便是。”
送走那老者后,沈南知满意转过头,正对上姚故渊幽幽的目光。
沈南知:……
他默默打了个哈欠,装作困倦的模样,说:“哎呀,明日那什么姜神医估计就要来了。今日早些休息才是,王爷也早些睡。”
“常年卧病在床?”
沈南知:……
不妙。
“走两步喘三口气?”
沈南知:……
他默默后退一步,准备好逃跑路线。
“看来南知对本王有许多误解啊。”姚故渊似笑非笑。
沈南知再次为自己哀悼。
“那个……王爷,事急从权,事急从权。”
“嗯。想来行途半月有余,南知似乎与本王有些生疏了。”姚故渊垂下眼眸,故作伤心道。
沈南知:……
见鬼的生疏!在马车上把他吻的喘不过气来的是谁?!
可姚故渊却靠在一旁的桌案上,语气颇有些心酸,“莫不是因为……本王已经…长得不合南知的心意了?”
怎么可能!
这几个月来,因为远离皇城,姚故渊便没有再接着进行药浴伪装什么的,但是似乎是被腌入味了,总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但是再香也没有他那一张脸好看。
更别提沈南知这种颜狗。
沈南知心虚看着姚故渊,见他垂下眼,一副好像真受伤的模样,更心虚了。
于是,他默默挪动步子,说:“怎么会呢。”
见姚故渊一动未动,沈南知抬起手,主动踮脚吻了他一下,轻声哄着说:“算赔偿,别生气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举动,沈南知还未来得及退开,腰间忽然一紧,下一刻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姚故渊抱了起来。
“本王刚刚深思熟虑后,觉得还是身体力行为南知证明一下为好。”
沈南知:???
不是,你的委屈呢?你的伤心呢?!
翻书也没有这么快啊!
不出半炷香,沈南知也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早知道他下次就胡扯自己了!
而在锦城外围,某处不知名的小客栈中。
那老者左右瞧了瞧,见无人关注,便闪身入了客栈。
他对着一处小池塘一抹脸,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容颜。把假胡子和假白发一把扔掉,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一处窗口,刚张开嘴喊出一个字:“姜——”
“嘭!”
只见上面有一扇窗户倏然打开,紧接着飞出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精准落到他嘴里。
堵住了剩余的话。
“呸呸呸!大人!您又拿我试药!!”
只见月色之下,一只纤细的手指随意搭在窗棂上,杏色长发随着夜风飘扬。屋里没有点灯,只能看清一只手。
“你若声音再大一些,不如将整个客栈的人都喊过来。”那人嗓音清冷,收回手,没有合上窗户,缓步融入黑色之中。
那小童不满的“啧”了一声,然后足尖一跃,直接破窗而入。他摸索着点开油灯,屋内才有昏暗的光线。
“大人,今日我去看了,确实如大人所说,是毒。”
“嗯。”
“而且今日……我还遇到两个奇怪的人。”
那人乜了他一眼,等着小童说下去。
“呃……因为他们说他们在皇城寻医无数,却没有得到痊愈。我想着大人不是自从医好皇帝,十年来就没有再遇到奇难杂症了嘛。”
那人低声道:“并非。九年前就曾遇到过。”
那小童诶了一声,疑惑看着他。
“然后呢?你就夸下海口让我明日去问诊?”那人迅速收回情绪,转过身来凉嗖嗖看着那小童。
他的脸终于暴露在灯火之下。
不管看了多少遍,小童看到自家大人这张脸都会喟叹一声。
这张脸,放在皇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惜他家大人似乎不怎么喜欢别人议论他的容貌。
然后板着脸说:“大人——”
姜疏杉面无表情转过脸,冷冷道:“明日提醒我。”
“好嘞!”小童瞬间眉开眼笑。
姜疏杉转过身,拿起一旁的木盒,指尖拎着散发着味道的药材,挑挑拣拣,边问:
“可发现什么了?”
那小童瞬间垮着脸,不满道:“哎呦喂,大人你可不知道,那群人一个个烦得要死,啥也不会还添乱,年轻的不让进,没名气的也不让进。我听说他们好像还想把感染严重的直接拖去西山一把火烧了。”
姜疏杉挑拣药材的手指一顿,眸子中闪过一丝讽刺,语气冷淡:“哦,他怎么不一把火把锦城烧了呢?”
“哎呀,毕竟他们一点都没事不是吗?真的是,百姓的命不是命啊。”
姜疏杉不做评价,他将药材扔到一边,懒懒道:“磨成粉。”
小童不干了,“大人,你成日待在客栈,不出去走走也不找解药……”
“我在等。”
姜疏杉静静说,看着小童疑惑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等着吧,明日就会有好转了。”
小童狐疑看着姜疏杉,他这位大人脾性古怪,有的时候特别冷漠,有的时候又特别温和。
但是不管怎么变,总喜欢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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