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高兴得不得了，陪季昭一块回去。他们到时，号舍纸糊的窗透出昏黄烛光，沈清舟显然没有入睡。

季昭提脚想进去却被蹲在门口的富大圣拦了下来，“季昭止步止步，沈清舟在换衣服，不方便，你先别进去。”

季昭点点头表示知道，她喊翠翠回去，翠翠不答应，说要看她进去才走。

季昭拉了翠翠坐在廊下等着。富大圣一丝不苟地站着守岗。

夜深露重，季昭冷的受不了，歪头问富大圣，“我能进去等吗？还有你怎么回事啊，蹲在我们号舍门口干啥，你什么时候那么听沈清舟的话了。”

富大圣一副高人模样，对着她摇摇头，你不懂，沈兄没发话前，你不能进。

季昭：“那你现在问问沈清舟，他是女人么换什么衣服磨磨蹭蹭的。”

富大圣满脸站到天荒地老的决心说不行，他打不过沈清舟。

季昭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地和翠翠小声交流：“他是不是在针对我？我做错什么了吗，他上次还好心提醒我夫子生气了，今个是不是吃错药了。”

翠翠重重点头，昭哥儿可算发现了，沈公子压根不想让她进去。

富大圣悠悠发声：“季昭，我听得见。”明着议论人，季昭也是头一份，他就搁这站着呢。

季昭等着无聊，揪着草叶要翠翠给她折蛐蛐，翠翠知道她耐不住性子还教她折小狗。

她想起很久没见的那只小黄犬，学着折了两三下，穿草叶，最后做出个四不像，头不像头，四肢不像四肢。

翠翠昧着良心夸她，她也当真了，马上厌倦地说不做了，捧着新作的绿小狗说，“这个就很好。”

一旁的富大圣看的一愣一愣地，季昭好哄的很，没有一点心计。他不明白沈清舟为何一而二，二而三接纳这样一个蠢货，所幸主子想通了，过了今晚二人会回到从前上下尊卑不相识。主子务业繁重，不应有旁的东西分散主子的注意力，其他人也不会允许，但不可否认季昭是个很好的朋友，如果他不止是富大圣。

“昭哥儿，我们回去吧。”翠翠托着昏昏欲睡的季昭，在她耳边轻声说，“沈公子现下已经熄灯，他可能是生气了，你明日上学记得和人家道歉，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好，睡觉。”季昭迷迷糊糊地应着。

见二人搀扶着走远，猫在角落鬼鬼祟祟的黑影也消失不见。

“主子，是否要属下捉拿藏在暗处之人。”富大圣对着门内恭敬询问，等待他的命令。

“不必。”门后传来沈清舟低沉嗓音 ，“歇下吧。”沈清舟站在门后不知在思考什么，想到季昭和翠翠熟悉暧昧的话语，想来不止一次，季昭可真会享福。

沈清舟眉头微微挑起。

次日，甲班季昭夜不归宿与女子厮混的消息传遍整个香山书院，教席先生怒不可遏直言要请家长。

刚睡醒的季昭听此噩耗如遭雷击，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季昭一脸茫然的被带去夫子跟前，翠翠早已跪在地上哭着否认。

好事者在一旁悄悄笑话。

季昭：“夫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昨夜你是不是不在号舍，还有人亲眼看见你进翠翠的院子彻夜不出。”夫子冷笑，“我们书院容不下你这般目无遵纪的学生，请你家中长辈来说道说道。”

季昭坦诚：“学生夜不归宿是学生的错，可是翠翠是我的家人，我的姐姐，借住一晚又如何了，我二人并无过份之举，请夫子明察。”难道要说因为沈清舟把她拦在屋外，她等着等着睡着了被翠翠带回去了。

季昭：“我父母早已去世，与哥嫂已分家，我能自己做主，夫子要说什么与我说就好了。”

翠翠着急：“先生，都是翠翠不好，翠翠不知道不归宿这么严重，那时候季昭已经睡着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求求夫子别罚季昭。”

夫子：“你二人一个借着帮工进书院，一个却不好好珍惜读书的机会，影响学院风气！”

季昭：“夫子，翠翠进书院帮工，可是通过正式招工进来的，并没有错。”

夫子愤怒地瞪大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翠翠是你季昭的童养媳！膳堂帮工倒是个好借口！我已告知院长，今日便解雇了翠翠，若不依，那你二人一起离开。”

季昭：“你……”

翠翠跪在地上，朝夫子磕了好几个响头：“好好好，翠翠这就走，季昭还在学堂，多谢夫子多谢。”

季昭被罚跪几个时辰，没能去送别翠翠。

富大圣安慰她：“你放心，我已经嘱咐她先在书院周边住下了，等假日，我们陪你去找她。”

沈清舟站着一言不发，低垂的眉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季昭认真的看着他们，“为何有人会知道我去了翠翠那里，那里那么偏僻不刻意去，根本没有人知道，除了你们。”

富大圣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出口辩解。沈清舟皱着眉：“你怀疑我？”

富大圣：“可不关我们事情啊，沈兄出来的时候你早已走了，我们便睡下了，是第二日清晨有人来查房点名夫子才发现你不在的。”

季昭：“抱歉。我心情有些不快。”

富大圣嘿嘿两声：“理解理解，我们晚点再来看你，没人的时候你悄悄起来活动下膝盖别跪坏了，夫子不会一直守着你的。”

“嗯嗯。”季昭无精打采地应他。

季昭：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这样，牵连到翠翠了。

【宿主，珍重，这条路是艰辛的，没有人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季昭嗤笑：系统你怎么说的那么沉重啊，出了书院我还能见到翠翠。我将银子都给她了，她在外面一定能过的好，就是有点不放心她一个人罢了。月测完了我就出去找她。

【……嗯。】

季昭不知道，那是她见翠翠的最后一面了。翠翠再也没有后来了。

时间终于拨到月测这天。参加月测的有全校书生，不单是他们这一届，只不过会分别排名。

也就是说会有学了多年的前辈直接碾压他们这些新生，等知晓香山书院这变态的教学训导时，低年级的学子嚎啕大哭，万一考的没学到咋办。

路过的高年级长者：凉拌。想当年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季昭拿到卷子，上面的题目很多她在系统题库做过，甚至课后研读了题目的参考书目、源文，故而下笔如有神助，但是她的短板也很明显，她从前学的申论对于这个时代的公文写作、政策民生多少有些出入。从前更多的是重视基层、社区民生、乡村治理，而现在更多的需要从宏观层面对国家的发展叙说见解。

她对这类知识存在欠缺，但其他的季昭比较放心。

等出考场后，沈清舟问：“季昭感觉如何？”

季昭答：“应该比上回好，你呢？”

沈清舟点点头：“嗯。”

富大圣哀嚎：“我好多不会，要完蛋了。季昭呜呜呜没有你给我垫底我要怎么办啊！”

季昭笑骂：“滚你。”

季昭问系统：你当时说月测前三，没有说全校，那我考到自己班前三不算失败吧。

【是的宿主。】

季昭满意地点点头。

几日后，成绩张榜告示。

他们三人推搡着人群站到公示栏。

季昭不时跳起来着急：“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富大圣胖乎乎地身体被人包围着，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没看到啊，挤死了。”

一边说：“让让啊。”

沈清舟站在后方，优秀的身高让他一眼望到了前方，他一目十行地看下来：“我看到了，季昭。”

季昭淹没在人海中，“在哪呢，我考了多少！”

沈清舟一把捏着季昭的脖颈，将他双脚离地拎出来。

季昭：“你干嘛啊，我差一点就看到了。”

沈清舟：“不用看了，你第三。”

“谁，季昭第三？真的假的啊！他上回不是垫底吗？”一旁的同窗听到了窃窃私语。

“对啊我，看到了季昭真的甲班第三。”

“他是不是作弊啊，怎么会进步那么大！他上回还因为和女人厮混被罚了。”

“谁知道呢。”

富大圣不负众望挤到前排一溜看下来，记下三人的名次才挤出来，指着季昭大喊大叫：“好你个季昭，一个人考前三了是吧，让兄弟一人在后头。”

“不过我也进步了，没有垫底诶，上了中排，老头子肯定笑死。沈清舟还是老样子独揽第一，第二换人了不是方天佑，是一个叫林淮的，我们班上有这个人吗，为啥我没好像没见过啊。”富大圣不解的挠了挠头。

季昭开心死了，心里冒着甜泡泡，她还是那么厉害，她点了点富大圣：“你不懂，有林淮的，他之前还帮我补习过，是个非常好的人。只是他比较寡言安静，你可能没有注意到。”

富大圣：“你不止找沈清舟补习，还找林淮啊，你背着我们偷偷学啊，难怪进步神速，不够兄弟呢季昭。”

季昭摊了摊手：“没有啊，是夫子主动让他帮我的，帮我梳理了一下知识点，林淮是学院有工钱的小老师好嘛，你有不懂也可以去问啊，他人可热心了脾气也好。”说完抬眼偷偷看了眼沈清舟。

她绝对没有拉踩的意思。

沈清舟轻飘飘看了眼她，季昭心虚地收回视线。

【恭喜宿主月测前三打卡成功，题库升级更智能，针对宿主的薄弱地方生成专门的刷题计划，只要宿主按部就班完成，就一定能考上，欢迎尝试。】

季昭：升级题库？没有别的奖励了吗，谁考完还想收到题库奖励，刷吐了刷吐了。

【刷万遍题，才能见到学海浩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终有一日一定见到不一样的风光。考上就会好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所有事情。】

季昭：“考上就会好了吗，考上就能躺平了吗，到底什么才是上岸呢，一辈子都在追求着考上二字，真的是正确的吗？”

【宿主，只有岸上的人才能救海底挣扎的人。】

【此次任务打卡成功获心愿卡x1，力大无穷卡x1】

季昭：心愿卡可以实现什么愿望。

【可以实现对别人的祝福，对其他人用了心愿卡，会获得你的祝福，但是没有死而复生的功效，力大无穷时效二个时辰。】

季昭颔首：好，那我先收下了。

【季昭，你……】

这是系统第一次喊季昭的名字，往日都是直接喊的宿主。

季昭回头：怎么了。再问系统却不说话了。

季昭接受了林淮的邀请假日出去逛逛，顺便买点东西去探望翠翠。

富大圣面带讥讽：“哎呦，要出去玩呢，怎么不喊我们啊，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旧朋友是吧，先前我们说好要去看翠翠的啊。”

季昭白了他一眼：“那一起呗，来不来，沈清舟呢？”

富大圣揽着沈清舟的肩膀：“我在，沈兄必也在。林淮兄不介意吧。”

林淮赶忙作揖：“没有没有，不介意，大家一起游玩逛逛街也极好，听说今夜还有烟火燃放，定是十分热闹。”

季昭听到烟花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还有烟花啊！”她好久没看过烟花了，自从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后，过年的味道越来越淡。

沈清舟觑见季昭眼中向往的亮色，突然神色一顿被吸引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