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月惊呼道:“坏事了，这批桑葚算是毁了！”
李叔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小姐何出此言？桑葚干与往年并无不同。”
楚兮月轻叹了声:“若还似往年，铺子生意必定一如往年惨淡！”
次日，楚兮月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将杨梅制成的果脯和桑葚干一同摆在铺子门口，吆喝着让顾客试吃。
果不其然，杨梅很快售出大半，而桑葚干却无人问津！岂知，桑葚干的成本乃是杨梅的两倍不止。
陆知卿轻摇折扇，走了过来:“呦！楚掌柜，好巧，又见面了！”
楚兮月呵呵了两声:“大人，果真是巧。现下果农问题解决了，大人倒是高枕无忧了。”
陆知卿见被她戳破心思:“哪的事！不过是群不明理的老百姓闹事，在下本就未放在心上。”他看着她，“倒是楚掌柜，怎的满脸愁容？”
楚兮月转而说道:“大人，来都来了，不妨试试我研制的新品。”
陆知卿微靠近了些，探头一看:“看着是杨梅果脯，桑葚干？”他先尝了颗杨梅，“不错！楚掌柜好手艺。”
接着他用骨节分明的手取了颗桑葚干，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只见其又是一副品尝美食的模样。
楚兮月提着一颗心，期待地望着他。
陆知卿嚼着嚼着，突然变了脸色，又不好当着楚兮月的面吐了，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楚兮月问到:“如何？”
陆知卿呵呵了两声:“看来楚掌柜亦是……马有失蹄！”
楚兮月……“大人，夸张了。”
陆知卿看了她一眼，面露讶色:“楚掌柜做果子，难道竟不先尝一尝吗？”
楚兮月若无其事捏了一颗桑葚果子放进嘴里:“自然是吃过的，不过……我私以为每个人口味不同。兴许别人觉着好吃呢！况……”她边嚼着声音却低了下去，“也没那么难吃吧！还……挺有嚼劲的！”
陆知卿瞧着她的表情，知她嘴硬，爽朗地笑了起来:“楚掌柜，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在下佩服！就此告辞！”
被陆知卿一番打击，楚兮月愈发觉得这桑葚干没救了。
陆知卿前进了几步，忽又转过身来:“楚掌柜，若是有什么在下能帮得上的，不妨去县衙寻本官！”
楚兮月正想表达谢意，却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入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桑葚干单卖是卖不出去了，若是搭配销售……岂不是实现再利用！她双眸亮了亮，愈发觉得糕点加干果倒是个可行的法子，只是……还须得找到做糕点的好手，二者才能相得益彰。
眼见着天光大亮，她亦惦记着糕点的事，全然没了睡意。
李叔方走进店铺，楚兮月便迎上前去:“李叔，您可知镇上哪家糕点做得好？”
李叔想了想:“镇西张氏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祖传的手艺，买过的皆夸。小姐，我记得您不是不爱吃糕点吗？怎地……”
话音未落，便见楚兮月急冲冲出了门。
楚兮月到了张氏店铺，果见店铺门庭若市，想必口味亦是绝佳。她亦买了些糕吃。说不上惊艳，却也还中规中矩，稍加改良，必受佳品。
她耐心地等着张氏空了下来，方带着笑意近前道:“张娘子，我乃楚记果脯干果店的掌柜，此番前来，乃是想和您谈下合作的事。”
张氏笑看着她:“哦？如何合作？”
楚兮月直言不讳:“娘子家糕点的样式、口味均较为单一，我现下有个想法，欲将糕点和干果结合，过往商客皆需用到干粮，我私以为前景看好。未知张娘子可有兴趣？”
张氏眼中闪过惊艳:“临安镇光糕点铺子就有十来家，不蛮楚掌柜，我亦早有改良之心，奈何没好的主意。”
楚兮月笑颜逐开:“既然你我想法不谋而合，不若商议一番。”
张氏做了个请的手势:“楚掌柜请入内详谈。”
二人张罗着，张氏有一双巧手，楚兮月脑中藏着用不完的点子。
很快玫瑰、百合形状的糕点，缀着桑葚干，还有些糕点被捏成了可爱的动物形状，造型逼真，色彩鲜艳。
看着这些造型喜人的糕点，二人相视地会心一笑。
次日，二人各取了部分糕点，在自家铺子售卖。
楚记门口，楚兮月细心留意客人的试吃反应:“您觉得，这糕点如何？”
“这糕还行，就是这桑葚干太硬了硌牙。若是能将这桑葚干去了更好！”
楚兮月哭笑不得。
一整日下来，买的人不少，却皆是冲着糕点去的，特别是小孩，皆哭闹着要动物形状的糕吃。至于里面的点缀的桑葚干，楚兮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要么吐掉，要么取出来扔了。
楚兮月……
恰巧陈文笙路过，见状，笑得人仰马翻:“我说楚掌柜，你这是给他人做嫁衣呢！”早已有人将楚记和张氏糕点铺合作的消息告知于他。
楚兮月瞪了他一眼:“很好笑吗？”
陈文笙这下笑得更欢了:“楚掌柜，果真是个妙人。就是这不服输的劲，亦是让在下佩服！”
楚兮月懒得理会，转身便回了店内。
眼下看来，那些桑葚干是卖不出去了！不过……她细心地将桑葚干妥善封存。
夜色深沉如水，恰逢月圆之夜。
楚兮月亲自张罗着，在院中石桌上摆了一壶女儿红，三两样果脯，几样小菜。她抬头望着皎皎明月，忽觉伤感。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好诗！在下竟不知，楚掌柜有如此才情！”陆知卿的爽朗清透的嗓音响起。
楚兮月怔怔地看着他，那人就这么踏风而来，月光落在他身上，染着无边风华。
陆知卿顺着她的眼神自顾自坐在她对面，笑得温和:“怎么，在下可是脸上开出了花。”
楚兮月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压住心底里的小心思:“我只是在想，大人……缘何总是深更半夜，私闯门宅！”
陆知卿恣意地笑了起来:“在下白日岂非也是照样来！”
他瞧着她，知她定还为着果子的事愁着:“未知在下能否向楚掌柜讨杯酒喝。”
楚兮月站起身形有些不稳，陆知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却在她站定后松开。“还是在下自取吧！”说完，又将她按回座位。
二人喝了几杯，楚兮月便不胜酒力。
陆知卿看着她，双颊泛起了红晕，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忽觉心中弦声乱响。
他定了定心神:“今夜在下前来，乃是告知你一声，五日后朝堂会在本县接待异邦使臣，届时需要不少糕点，朝堂要求办出特色。我知你向来点子多，希望你能把握机会。”
楚兮月听及此处，眸光微转，三分醉意却已化作七分清明。她素手纤纤斟满他面前的青瓷玉盏，执起酒杯郑重道:“此杯敬大人，谢大人抬爱！”
陆知卿执杯的手顿了顿，嘴角笑意深深:“楚掌柜，果是知好歹之人！”
“卖葡萄咯！新鲜的葡萄。”早市方开，街市上，操着一口不流利汉语的叫卖声传进店铺。
楚兮月听到叫卖声立马来了精神，在这临安镇，葡萄可是第一次出现。一出店门，便见一群人围观着一位身着西域服饰的中年男子。
而马车上正是满满一车的葡萄！众人皆在观望，竟没人上前尝试。有个小儿，好奇地吃了一颗，直叫着:“娘！酸。”这下更无人购买了。
楚兮月则是两眼放光，桑葚干做不成糕点辅料，可是葡萄干和糕点堪称绝配。
她立马凑上前去，亦尝试了一颗，是偏酸了些，不过，此等品种她倒是熟知，烘干后，葡萄便由酸转甜:“未知，这葡萄如何售卖？”
商贩:“十文钱一斤。”他瞧着她身后的铺子续道，“若整车购买，可按九层。”
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以四两银子够得了一车葡萄。
众人见楚兮月将葡萄悉数买下，亦是好奇她买这酸葡萄有何妙用。
楚兮月让李叔寻了两个帮工，清洗后，用草木灰水将葡萄浸泡一个时辰，软化果皮 。随后处理完的葡萄，均匀置于竹篾上，而后放进烘干房。
有了上次的教训，楚兮月这回小心翼翼看着炉火，和李叔轮流看守。约莫两日后，葡萄干终于制成。
见到成品色泽外观均是上等，楚兮月心中已有了八分把握，待她试吃了一颗，面露喜色:“成了！”
她自顾自说到，若光只有葡萄干糕点，未免单调了些，又取了一袋桑葚干。亦顾不得用午膳，便匆匆赶往张氏糕点铺。
她边走边想着，若是将桑葚干先蒸一会儿，待软化再制成糕点，兴许可行。
两个时辰后，楚兮月和张氏便合力制成几十个造型别致的精致的糕点，葡萄与桑葚干点缀其间，瞬间妙笔生花。
制成的糕点，摆在张氏糕点铺显眼位置售卖，大受欢迎。
有客人道:“掌柜的，您这糕点着实有创意。不光造型别致，还加了桑葚干和……”
张氏接口道:“另一种乃是葡萄干，为番邦果子。”她指了指楚兮月，“这是这位楚记果脯干果铺的掌柜用葡萄制成的。”
楚兮月感激地冲她笑了，暗自觉得这合作伙伴选对了。
不一会儿功夫糕点便悉数售尽。
有了顾客的肯定，楚兮月更坚信干果加糕点是个好法子。她匆忙告别张氏，赶往县衙。
县衙门口，衙役一眼认出楚兮月，领着她进入内堂，陆知卿已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仿若料到她会来似的。
陆知卿见她走近，目光落在他她身上:“楚掌柜，可是研制出了新品？”
楚兮月从食盒中献宝似的取出糕点，还特意用精致的青瓷碟子盛放。
陆知卿挑了一块花朵形状的糕，近乎品尝似的吃着。
楚兮月一眨不眨盯着他，一颗心着悬忽上忽下。
终于见到陆知卿嘴角微微勾起:“葡萄果干甜味浓郁，桑葚果干酸甜适宜，辅之以糕点的淡雅清香，口味甚佳！”
楚兮月松了一口气，脸上浮起笑容:“幸而能入大人眼。大人竟识得葡萄？”
陆知卿点了点头，眼神闪过怀念:“京城最大的果脯干果铺，那边便售卖此物。不过楚掌柜莫要高兴太早。单凭此两样，显是无法赢得使臣青睐的。”
楚兮月心中打了退堂鼓，若在现代各种干果坚果品类繁多，只是……
她犹豫着开口:“大人见多识广，未知可曾见过核桃，桃仁，开心果之类……”
陆知卿:“在下只知道胡桃、仙果，未知是否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核桃、开心果。至于桃仁，乃是一味中药，常时做药用。”
听及此处，楚兮月双眸瞬间亮了:“那大人，可知镇邑哪里能购得这些？”
陆知卿:“现下驿站便有。乃是位随同使臣出访的番邦商人运过来的，欲作邦国商贸推广交流。”他看着她说出心中猜想，“难道……楚掌柜是想将这些果子也制成糕点？”
楚兮月点了点头:“正是！”她心里已有了盘算，“大人，我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陆知卿看穿她的心思:“楚掌柜，便就这么去了？怕是连人的面都见不着！罢了，本官陪你走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