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干爹干娘

明夏张口欲问,刘叔却卖了个关子道,“等明日你跟我一起进山就知道了。”

和刘叔商量好后,明夏心满意足地带着刘叔给的兔子回了家。

刚进家门,明夏就察觉到了不对,冯氏一如既往,神色呆滞坐在土炕上不言不语,门口的矮凳上,却没看见明山沉默的身影。

明夏顿时心下一紧,赶忙出去寻人。

明家现在一穷二白,别的东西没有,土屋倒是比旁人家多几间。

明夏先去了明山住的屋里寻人,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东西还是明夏前两天帮忙收拾过的样子,明山显然并不在这里。

明夏又想到,明山会不会是上厕所时遇见了什么意外,她去了房后的茅厕找人,却也没有找到明山。

日薄西山,天色渐暗,明夏还未找到明山,这会,明夏是真急了,她正打算要不要去刘叔家里,请刘叔刘婶帮忙找找明山,然后就看见到家门口不远处的土坡上,好像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明夏赶紧朝土坡走去,离近一看,发现那人影正是明山。

明夏到时,明山正吃力地倚着一柄锄头,努力尝试从地上站起来。

明山周围的土坡上,有诸多滑踹的痕迹,显而易见,明山已经在这里被困了许久。

见到明夏的那一刻,明山狼狈地偏过了头,倚着锄头,倔强地尝试靠自己站起来,跌倒又爬起,爬起又跌倒,手臂上泥巴和血混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明夏站在明山不远处看着这一切,虽然心疼,但也没有选择上前帮忙,等明山终于抓着锄头,靠自己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的那一刻,明夏才冲上前去,扶住了身形不稳的明山。

明山本欲推开明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继续逞强。

锄头沉重,不好借力,明夏将明山手里的锄头接过,将自己当成拐杖,让明山扶着走路。

晚风寒凉,带着一两分苦涩的气息,正如明山此时的心。

快走到家门口时,明夏忽然开口,问明山道,“家门口那片菜地荒弃已久,大哥准备种些什么?”

明山闻言突然停下脚步,严肃地对明夏说道,“明夏,大哥虽然断了腿,但也是个男人,能养活起一家人,你只需要像以前一样就好,这些事有大哥来操心就好。”

明夏一听,就知道明山误会了,“我并没有想干扰大哥做事的意思,只是门口那片地,乱石又多,地又不平,土壤还贫瘠,大哥要种菜的话,须得种些好成活的才行呢。”

明山刚才还以为明夏也和那些人一样,将自己当成了废人,认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才会一时没忍住动怒朝明夏发火,这会听见明夏的话,也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明山顿时感觉有些丢人,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只想着先将地开垦出来,还没想那么多。”

明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扶着明山回到家里之后,对他说道,“大哥先坐在这等一会,我去做饭,今天的饭,大哥肯定会喜欢的。”

明山神色僵硬地点点头,明明他比明夏大那么多,但是好像每次都是明夏在包容自己。

明夏雄赳赳气昂昂去了厨房,打算一展厨艺,却不曾想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明夏上辈子虽然做过兔肉,但都是菜市场早就处理好的,切成均匀小块的兔肉,只需要按照一般步骤处理即可。

现在摆在明夏面前的,是一只皮毛完整,五脏俱全的兔子,明夏想做这只兔子,就必须要给它扒皮放血,挖去内脏才行。

现代长大的女孩们都不太能接受得了做这种事,明夏也不例外,但是如今形势所逼,她不想做也得做。

明夏也算心大,想清楚之后,就拿起刀在兔子身上比划着,在哪里下刀比较好。

处理兔子的过程,比明夏想象地要轻松一些,没过多久,明夏就将一直肥润的兔子处理地干干净净了。

她将兔肉切成小块,清洗干净,在锅里加了一些水之后,冷水下锅,焯熟兔肉,然后又将兔肉捞出,放在锅里简单翻炒了一下,加上各种调料,最后倒入热水,大火焖煮完两刻钟,一锅香喷喷的兔肉就做好了。

当明夏将做好的兔肉端过去的时候,明山罕见地没有坐在矮凳上等待,他驻着木棍,翘首以盼地看着厨房的方向,从刚才开始,他就闻到一股肉香味传来,勾得他不住地咽口水。

但是真当明夏端着兔肉走过来时,明山却沉下了脸,“明夏,这兔肉你是从哪里来的!”

明夏早料到会有这一出,实话实说告诉明山,“是刘叔给我的。”

明山气愤不已,“明夏,爹娘以前教过你的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能随便拿别人家的东西!”

用来帮助明山走路的木棍被明山生气地扔出去老远,明夏嘘着那根简易的木棍,分神想到,是时候给明山做一个拐杖了,到时候不管他去田里,还是去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吧。

明山扔完木棍后,心里也开始后悔,明夏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不应该责怪她。

明山闭了闭眼,最后说道,“明夏,你将兔肉还回去吧。”

明夏绕过他,先将兔肉在饭桌上放下,然后才转过身来对明山解释道,“兔肉虽然是刘叔给我的,但我并不是白拿,我帮了刘叔一个大忙,让刘叔今天进山打到了很多猎物,这只兔子,是刘叔为了答谢送给我的。”

明山显然不信明夏的说辞,“你一个小姑娘,能帮刘叔什么大忙?”

明夏将她帮刘叔改良□□事告诉明山,又说道,“婶子也知道这件事,大哥不信的话,明天尽管去问刘婶,看我有没有说谎。”

明夏并不是个说谎的孩子,明山这时已经信了大半,但有一点,仍让他心中存疑“你怎么知道如何改良弓弩之事?如果我没记错,咱们家并没有弓弩这种东西,爹以前也没在家里提过。”

明夏心里闪过一丝慌乱,糟了,她光想着如何跟明山解释清楚,竟然忘了这件事了。

迎着明山逼问的目光,明夏急中生智,说道,“哥,咱家是没有弓弩,但是刘叔家有啊,我看了几次明叔修□□过程,觉得有些地方可以改善一下,然后就告诉了刘叔,只是没想到还真的起了作用!”

明山怀疑地看着明夏,“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明夏信誓旦旦地说道。

小妹如今确实比以前机灵了很多,明山想着明夏这几天的表现,将心里的疑虑暂时压下。

明夏见明山不再追问,赶紧转移话题道,“这肉再放下去就要冷了,大哥赶紧过来吃吧。”

知道这兔肉不是明夏白拿的,明山胃里的馋虫又被勾了出来,稍稍犹豫了下后,坐到饭桌前拿起一块兔肉开始吃起来,刚开始明山吃得还比较慢,尝见兔肉的味道后,明山彻底忍不住了,开始大吃起来,不过他也没有一下子吃太多,将大多数的兔肉还是留给了娘和妹妹。

明山坐下吃兔肉的时候,明夏拿了一个陶碗,夹了一大碗肉端给了炕上的冯氏,这次没让明夏哄,冯氏自己就抓起兔肉开始吃了起来,明夏见状,也放心地去吃自己的了。

跟刘叔一起进山之事,明夏暂时选择了隐瞒,明山现在正是最敏感的时候,要是明夏说自己和刘叔一起进了麒麟山打猎,明山肯定会觉得是自己没用,才让明夏一个小姑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到时候不免又要自责生气。

明夏虽然愿意包容明山现在敏感多思的性格,但并不代表她想给自己找麻烦,这件事,还是以后慢慢再和明山说吧。

趁明山吃完饭去休息的时候,明夏悄悄去了明山的弟弟,明川以前的屋子。

刘叔让明夏明天进山时,换一身干练些的衣服,这可难倒了明夏,明夏在这个世界的衣物不多,且都是裙子,一点也不符合刘叔所说的干练,思来想去,明夏决定先借一件明二哥的衣服穿。

明夏没有见过明二哥,但是从他房里的物件来看,这个十七岁就战死沙场的少年,似乎是个格外活泼明朗的人,明夏走进他的房间后,看到了自制的弓箭,以及弹弓等一系列有趣的物件。

绕过明二哥房里各种五花八门的东西,明夏先找到了明二哥放衣服的箱子,小小的一个红漆木箱,经年累月之下已经变得破旧不堪,上面结着厚厚的蛛网,明夏将蛛网扒开,从里面找出明二哥上战场时没来得及带走的几件衣物。

这些似乎都是明二哥早年时的衣服,在箱子里积压多年,刚拿出来时,上面散发着浓重的霉味。

明夏拿出一件在身上比了比,惊喜地发现这些衣服她穿着居然也不是很大,只要找根绳子收收腰,甚至可以称得上合身。

明夏只从里面挑了两件厚实耐磨的衣服,将剩下的衣服仍旧放回原位,很多人都有睹物思人的习惯,明夏不知道冯氏和明山是不是也是。

明天就要和刘叔一起进山,明夏却还没找到一件趁手的武器,瞥到明二哥房里那张弓,明夏毫不犹豫就将它也一起带上了,至于那把明二哥自己做的弹弓,明夏犹豫一顺,也抱进了怀里。

次日天色刚亮,明夏就从炕上爬了起来,明山和冯氏还在睡着,明夏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背上弓箭,最后拿上她自制的麻醉药后出了门。

明夏以为自己已经起的够早,到了刘叔家里之后,才发现刘叔早早就已经背着弓弩站在门口等着她了。

看到明夏背上简易的弓箭,刘叔皱了皱眉,拿出一把崭新小巧的弓弩递给明夏,“用这个吧,你这把弓威力太小了,射出去的箭可能连兔子的皮毛都穿不透。”

做工精细的小弩,上面还有一些未刨干净的木屑,虽然扎手却让人感觉心里无比熨帖,看着刘叔眼周淡淡的青色,明夏猜测这把小弩应该是刘叔连夜为自己做的,鼻头一酸,险些在刘叔面前哭出来。

刘叔不知道怎么安慰明夏这种小丫头,想了想,将妻子昨日和他商量过的事说了出来,“明丫头,我和你刘婶商量了一下,打算认你当个干女儿,你怎么想?”

事出突然,明夏没有预料,一时有些怔愣,刘叔见状,便沉声说道,“你不同意也没关系,这只是我和你刘婶自己的想法,你可以选择拒绝。”

明夏连忙摇了摇头,“能有刘叔刘婶这样的干爹干娘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接着明夏第一次和别人说出刘氏的事,因明家住的偏僻,明夏不常和村里人往来的缘故,莲花村的人至今还不知道冯氏已经疯癫的消息。

刘婶听完,怜爱地摸了摸明夏的头,“你这孩子,你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说。”

明夏讨巧一笑,“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娘她现在除了不会说话,其他也算正常,只是刘叔说的事,可能我先要跟我大哥说过,等我大哥同意了才行。”

刘婶当即说道,“你放心,只要你愿意,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看着一脸慈祥的刘婶,明夏忽然有些感慨,她上辈子虽然父母双全,但因为从小不在一起生活的缘故,和父母关系并不亲近,这辈子更是比上辈子还要糟糕,爹早早就战死沙场,娘虽然活着,却已经疯了。

明夏本以为自己是个没有父母缘人,没想到兜兜转转,会在这里认下一对干爹干娘。

看着眼前这一对朴实又善良的夫妻,明夏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冲动,她一定要帮助这个小山村找到一条能够脱贫致富的路,让这些热心淳朴的村民过上好日子。

日头已经渐渐升了起来,明夏拿着刘婶塞给她的面饼,跟着刘叔,一起向麒麟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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