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村民麻六子

晨间薄雾如纱,空气清冽干净,明夏跟着刘叔一路走去,路上遇见不少早起的村民,大多都是妇人,臂弯里挎着一竹篮,竹篮里面放着她们刚刚挖到的野菜。

看见刘叔,她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但却鲜少有人上来和刘叔打招呼。

在莲花村大多数人眼里,刘叔就是一个百无禁忌的煞神,女人们对他尤为畏惧。

明夏正走的好好地,忽然被一个胖乎乎的大婶一把拽了过去。

“明家丫头!你怎么打扮地跟个小子似的,背上还背着这么个东西。”

明夏瘦胳膊瘦腿的,在胖大婶手里就像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玩具,完全挣脱不得。

胖大婶说完,也不待明夏回答,一把将明夏拉到身后,像老母鸡护小鸡崽子一样,气势汹汹地对刘叔说道,“姓刘的,你自己不怕死就算了,你怎能带着明家丫头跟你一起进那妖怪横行的麒麟山!”

刘叔站在原地,面容冷淡,哼了一声,“我早告诉过你们麒麟山上什么都没有,是你们这些人胆小如鼠一直不肯相信罢了。”

胖大婶对上刘叔这样凶名远扬的人也丝毫不惧,仍旧把明夏牢牢护在自己粗壮的腰身后面,啐道,“你说我们这些人胆小如鼠,也不说自己是不是为了那一口肉连命都不要。”

其他站在旁边不敢说话的女人们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胖大婶见身边的人都赞同自己,瞬间感觉自己更加有理,理直气壮地看着刘叔。

刘叔不欲和村里这些妇人们纠缠不清,朝明夏说道,“你是要跟着我走,还是跟着她们走。”

趁胖大婶一个不注意,明夏灵巧地从胖大婶的臂弯里钻了出来,动作迅速跑到刘叔身后。

刘叔顺势将她护住,不让胖大婶靠近。

明夏见自己终于安全了,才从刘叔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对着胖大婶说道:

“婶子,虽然我年纪小,但我还是想说,麒麟山上妖怪的事传了这么多年,有谁真的见过那个妖怪吗,如今村里家家户户缺粮,麒麟山就在眼前,我们明明可以进山寻找食物,却因为这些传言,连山脚都不敢靠近,只能在村子周围挖上几根稀稀疏疏的野菜,饥一顿饱一顿度日,与其这样忍冻挨饿,我们大家不如团结一心,弄清它的真面目,不让它在村子里作恶。”

麒麟山妖怪不可抗衡的映像已经深入人心,尽管明夏这样说了,胖大婶也只当明夏被刘叔的不敬神佛的歪理洗了脑,有些魔怔。

见拉不回明夏,胖大婶不高不兴地说道,“既然你执意要去,那我也不拉你了,只是明家丫头,你记得,要是在山上遇见了什么不对,你就机灵点,别管那个煞神,自己赶紧往山下跑。”

莲花村村民的迷信程度比明夏想的还要重些,明夏原本还打算着带莲花村所有人一起进山开荒,如今看来,最重要的,还是先得解决了麒麟山妖怪的流言之后再说。

除了山脚偶遇的胖大婶那一群人之外,明夏和刘叔一路走去,就基本上再没遇到其他人。

越往山里走,越能感受到一股阴凉之意,密林遮天,阳光被高大的树冠遮盖,一丝也透不进来,四周昏暗寂静,任何动静,都能发出巨大的声音,比如此时:

唰唰唰——

一阵急促的悉索声响起,刘叔和明夏互看了一眼,同时戒备起来。

刘叔拿着一把大刀走在最前面,明夏跟在刘叔身后,举起手上的弓弩,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四周。

声音越来越近,明夏甚至还听到了一股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一道黑影一扫而过,明夏抬起弓弩,就要朝黑影的地方射去。

刘叔以最快的动作阻止了明夏。

黑影越来越近,逐渐显现出一张清晰的人脸。

居然是莲花村的村民!

明夏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心慌,幸亏刘叔刚才拦住了她,不然她刚才一箭射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麻六子一路仓皇跑下山,心里本就害怕,骤然在这里遇见两个同村之人,还不等麻六子心里闪过一阵高兴,就看见了刘叔手里蓄势待发的大刀和明夏正对着他的弓弩。

麻六子三魂未归,又被吓地掉了七魄,险些没吓晕过去。

撑着最后一口气,麻六子喘着粗气大喊道,“刘叔,是我啊!”

麻六子也算是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介奇人。

他父母早亡,和家里唯一的奶奶相依为命长大,本是个命苦之人,却偏偏天生一副无拘无束,肆意跳脱的性子,打小偷鸡摸狗,惹是生非,长大后又染上了恶习,喝酒赌博,挑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是莲花村有名的二流子!

这二流子别的本事没有,运气倒是一等一的好,朝廷征兵最严重的时候,连村里未成年的小伙子都没放过,唯独放过了麻六子这个身世可怜的孤儿。

不过麻六子虽然幸运地躲过了兵役,却依旧没能逃脱得了被朝廷征粮的命运,他家里余粮本就不多,且大多数还是靠麻婆婆一个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弯腰在地里辛苦劳作一年才得来的,粮食全被征走后,麻婆婆一时情绪波动过大,生了病到现在还没好。

也是在麻婆婆倒下后,麻六子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乱来,而是该做些正事,以后好好给麻婆婆养老送终。

思索了半日,麻六子觉得自己既不可能像村里那些女人一样,天天拎着个篮子去挖野菜,也不好再做以前偷鸡摸狗的勾当,想起听到村里人说刘木匠进山打猎的事,麻六子脑袋一热,也拿着把弓上了山。

麒麟山并不单只是一座山,它是许多大大小小的山组成的一个占地极为广阔的山脉,因麒麟山是其中最大的一座,所以当地人便将其统称为麒麟山。

麻六子从莲花村出来,循着最近的一条路上了山,刚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叫声,麻六子以为自己遇见了麒麟山上吃人的妖怪,瞬间被吓惊魂失魄,连滚带爬跑下了山,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正要进山刘叔和明夏。

听完麻六子的故事,刘叔若有所思,明夏站在刘叔旁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刘叔,巴掌大的小脸上透露出一股隐藏不住的兴奋之意。

刘木匠也就罢了,怎么明山家的这个小姑娘也一副如此反常的样子,麻六子心里暗暗叫苦,觉得自己今天运气实在不好,不仅遇见了村里人口中的大妖,还遇到了刘木匠和明夏这两个怪胎。

刘叔沉吟了一会,问麻六子,“你当时听见的声音,大概是什么样的?”

因为当时心里太过害怕,麻六子其实并没有听清那妖怪的叫声,只觉得跟人的声音挺像的,他如实和刘叔说了,并劝刘叔,“叔,我知道你武艺高强,但我们毕竟是凡人,不是妖怪的对手,要不你们也跟我一起回去算了。”

明夏目光灼灼看着麻六子,“你刚才说那妖怪的声音像人的声音,就没想过它是人假扮的吗?”

麻六子一愣,过了一会才摸着头道,“不可能吧......”

刘叔握紧手里的长刀,问明夏,“你昨天给我看的那东西带了吗?”

明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拿在手里晃了晃,“保管够用!”

刘叔点了一下头,这才看向麻六子,“你还想跟着我们一起进山吗?”

麻六子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一老一小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他本来想说自己才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去送死,转念又一想,若山上那妖怪真是人假扮的,那他刚才岂不是被人骗了,一想到这里,麻六子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以前都是他捉弄别人,还从来没有人敢捉弄过他,当即道,“我也去!”

呱呱呱,一阵鸦叫响起,麻六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只是这会他再反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壮起胆子,伪装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走在前面开路。

明夏缀在最后,偷偷地笑了。

麒麟山植被茂盛,活物众多,刘叔领着麻六子和明夏两个小将一路向山林深处走去,妖怪没见着,野猪却见了不少,刘叔看中了一只落单的野猪,带着明夏和麻六子追了上去。

刘叔率先举起弩射出一箭,却被那野猪灵巧地躲了过去,明夏屏气凝神,跟在刘叔后面射出一箭,正好射中了野猪的屁股。

那野猪却没有和明夏料想的一样停下来,而是扭扭身子,又继续跑了。

明夏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刘叔收起弩,安慰她一句,“野猪皮糙肉厚,你一箭射不倒它也是正常。”

刘叔说完,三人收起弓箭,继续朝那野猪追去。

麻六子经过明夏时,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明山的妹妹,你箭术不错嘛!”

明夏被夸地又燃起了斗志,抱紧小弩,绷起小脸追了上去。

那野猪跑地飞快,但到底屁股上挨了一箭,速度不比刚开始的时候,最后被刘叔一箭射中脑袋后倒在了地上。

麻六子是三人中最激动的一个,经过刚才一番惊险刺激的追赶,他早已忘了麒麟山妖怪的事。

中二少年麻六子对天狼嚎一声,丢下弓,像只大马猴一样,又蹦又跳地笑着向野猪倒下的地方跑去。

刘叔脸上刚刚要露出笑容,忽然他面色一变,将明夏拉到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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