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之后，遇纾沉默了一瞬。

这个问题对于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有些越界，可有些问题不直接说出，对方永远也不会知晓。

风很轻，轻到双方都能听到彼此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短暂的沉默后，卿别忆才缓缓开口：“抱歉，是我太冒失了。”

这个回答也在情理之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卿别忆变得非常冷淡，但对于遇纾的问题他还是有问有答。

遇纾再次转头看大虫时，地上全是大虫的尸体，而后又是新一批的接班虫。

到目前为止遇纾还有点摸不清鬼怪追杀她的具体原因，她与鬼怪完全是全障碍沟通，另一个层面来说她与鬼怪认识，但她也不是每一个鬼怪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而面前不远不近的大虫也是如此，特征不是很明显的鬼怪很容易被她遗忘。

遇纾叹了一口气，深深望了卿别忆一眼，可怜的无关人士被她牵连。

她脑海中浮现出她承诺卿别忆的那句话“不管结局怎么样，我一定会带你出去”，这并不是脑子一热做出的决定，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卿别忆送回现实生活中，卿别忆并不属于这里。

画境之中她的优势少之又少，只能先熟悉森林中的布局，以及这个世界除了森林以外别的地方。

鬼怪增生，数量不知。遇纾蹙眉，有些苦恼。

现阶段每一步都要做周密的打算，鬼怪的出现防不胜防，除非有超能力，不然只能提防。

经过与卿别忆的交谈之后，遇纾总结出鬼怪为数不多的特点。

当下先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腿脚已经恢复正常，遇纾毫无情绪地看了眼堆成小山坡的大虫，胃部并没有不适感。

经过这么多次的磨练，已经算得上是免疫。

“你还是打算离开？”遇纾摸不准卿别忆的心思，只能试探性问道，“我觉得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卿别忆抢了先：“我并没有这么说过。”

遇纾：“……”

那你之前的动作是装的吗？

卿别忆语气平缓，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为什么总是有那些不吻合事实的想法。”

“你别戏弄我。”遇纾听出他话语中的潜台词。

她与卿别忆算不上太熟，也不清楚对方心里的想法。尽管她想知道，但卿别忆的心思并不好猜测。反而她的心思卿别忆能猜的一清二楚，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超能力。

遇纾纠结了半秒不到，说出心中疑虑：“你现实生活中是研究心理学的？”

卿别忆先是一愣，随后了然，好整以暇地回望遇纾：“也不完全是。”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遇纾有些着摸不透，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在斟酌接下来的计划。

不难看出来卿别忆确实是一个普通人，这片森林中的鬼怪都有奇异的能力，作为人类在森林中不知会不会拥有像鬼怪一样对等的能力。

答案显而易见，作为人类只能利用森林中的各种优势或是自身优势去对抗鬼怪，这何尝不是一种“能力”。

遇纾克服了一下心理障碍靠近大虫，却在靠近的那一瞬间大虫更加兴奋，她当做没看见，蹲在一米开外。有的大虫已经被挤成肉泥，有的被当做“同伴”的垫脚石，成为“同伴”突破界限的辅助。

中间那条透明的分离膜啃不坏，也撞不烂，不管大虫爬得有多高，撞击得有多用力，都只是徒劳的。

或许这条界限仅对大虫有用，其他鬼怪毫无作用。

遇纾后退一步，心跳漏了半拍，只见一只大虫用大而圆且非常凸出的眼睛凝视着她，随后又被周围的大虫慢慢吞入腹中。

她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视线，耳边的咀嚼声也小了下去。

尽管是失去所有的感官遇纾也知道是谁蒙住了她的眼，她的耳。

卿别忆这个人很温柔，温柔到有时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比如现在。

但有的时候卿别忆有很冷漠，冷漠到她甚至不敢确定那是卿别忆，比如她不顾及自己的生命时，卿别忆情绪就会异常冷漠。

“有的事情要慢慢来，也不急于现在。”卿别忆的声音近在咫尺，与温柔的动作不匹配的是卿别忆的声音。

“现在不急的话，以后或许就没机会了。”遇纾只想利用现有的时间去克服眼前害怕的东西，她不想下次见到又是提心吊胆的状态。

“你真的不认识我？”遇纾再次提问，她敢肯定的是她从来没遇到过卿别忆，不然以卿别忆出众的外貌以及能力，她不可能记不住卿别忆这个人，“我敢肯定的是我没见过你，对于我来说你太过于温柔，也很替人着想。”

不知道是那一句话让卿别忆的动作僵了一瞬，他深深地望了遇纾一眼，神情少见的有些落寞。

他松开手，将手垂在身侧，目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你不是说我们没见过，那就是没见过。”

得以重见光明，遇纾下意识地去观察卿别忆的神情，却一无所获。

她移开视线往大虫身后的森林深处望去，眼眸的景象全都是不断蠕动着身体的大虫。

起初刚踏入大虫领地时，并没有这么多大虫，是后来逐渐孵化，大虫的数量才难以控制，导致一部分森林全都是大虫。

遇纾不敢确定是因为外来者的闯入，还是别的因素，使虫卵中的大虫孵化成型。

虫卵本就是潜在的危险，既然大虫全都聚集在她的面前，那是由什么来生产的虫卵，或许这些大虫也不例外，分雌雄。

雌雄无法辨别，遇纾有些犯难，她把目光投向卿别忆，对方似乎也习惯了。

“看到它们脊背上的那几点比较深的褐色了吗？”卿别忆顺着遇纾的视线看去，确保对方没看错，才继续说道，“这是雄性，而雌性脊背上的点颜色比较浅。所以这里基本上都是雄性，它们快速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就会来到这里。”

遇纾听出卿别忆话中的言外之意，消失的记忆也一点点地被填补上。雌性大虫需要与雄性大虫进行□□，毫无感情支配。任务完成后就会各自分别，雌虫从而诞下子嗣，由此一直循环。

雌虫的繁殖能力很强，一次性能繁衍上百只虫卵，虫卵也会因为时间的变化，从而不断发育，一直生长到成虫的大小，才会停止增长。但只要生下虫卵，雌虫的生命就会告一段落。

大部分雌虫的性格都比较温顺，而雄虫恰恰相反，雄虫性格易爆，眼中没有“同伴”一词，把“同伴”当做食物之后就能轻易看出。

大虫是完全没有自我意识，像是npc，只会一味完成自己的任务，或许它们也不知道自己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只是因为某种事物的牵引，才会拥有一致目标。

遇纾猜不出它们背后的主使者究竟是谁，她可能已经见过，也可能没见过，还有一种可能她一直被跟踪，只是她没发觉。

她后退几步，决定离开这里。

只有她离开，大虫们才会停止它们没来由的攻击性，回归到它们一直循环中的生活。

当时在创作这幅画时，遇纾只想让这幅画中的所有鬼怪尽情地展现它们的恐怖之处。在生活中的所见所闻，她都利用另一种方式融入到画中，让画更加地贴近生活。

不知是时间太过久远的问题，还是画境的问题，遇纾总觉得自己的某些记忆像是被抹除了一般，断断续续的，连接异常困难。

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与卿别忆认识，因为卿别忆第二次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增加了一些不确定性。

“我们离开这里吧。”遇纾率先带头，后身的大虫蠕动声根据她的远离程度渐渐变小，直至不见。

在她离开后，她希望那片林子能回归正常，一切的猜测都具有不真实性，她也无法再去探索，现在的时间不允许。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时间，只不过“回归正常”花费的时间比较多。

遇纾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大虫的尸体被土壤一点一点覆盖，待死去的大虫被掩埋在土中，再是所有活着的大虫，而大虫们则是保持着原有的动作不反抗，也不慌乱平静地接受它们的命运。

最后凌乱的林间生长出新的牙叶顶替原本被压烂的绿叶，森林以最快的速度修复着自己残破的身体，直到变回原样才停止各个地方的修复。

森林深处，满是虫卵的林间张开它们的“巨口”吞噬着林中各处的虫卵，不管怎么吞噬森林都吃不饱，像一个饕餮一般，永远填不饱。

大虫的领地不复存在，大虫也被除名。

它们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不管产下多少虫卵，它们都将不会再存在。

标记的味道也从此消失。

森林因为这些鬼怪的活跃值正在不断的复苏，然而鬼怪也不会知道森林正在悄然复苏。

森林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而鬼怪永远也不会知晓这其中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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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朝雾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