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变异吗?看过。”褚谦说。
“什么生物变异啊。”许畅风好奇问道,他一向对时事新闻不太关注。
“好像是说因为气候还是什么原因导致大量生物产生畸变。”何然在手机屏幕上戳来戳去,几秒后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将手机屏幕转向其他三人,“唔,就像这。”
所有人走凑上前,许畅风只看了一眼就开始怪叫,“哇这也太恶心了吧,你确定这不是P的!”
无怪许畅风这么说,那几张图片上的景象确实怪异得不像真正存在于现实。一个像死去的虫子一样皮肤灰白的男子躺在暗褐色粘液中,他骨瘦如材,眼睛如青蛙一般突出,身上布满了破体而出的蠕虫,它们长着和死者相似的人脸,脸庞像是笑又像是哭,诡异到让人心里发凉。
褚谦迅速浏览了一遍新闻:“说是变异的寄生昆虫。”
“寄生孵化后还能和宿主长一样?这特么不是因为气候变异而是因为核废水变异吧!”许畅风吐槽完,再次向何然确认,“真的不是P的?”
褚裴把页面推到顶部:“是官媒。类似的新闻几年前就有了,只是最近好像严重了很多。”
许畅风如戏精一般面露惊恐:“……我怎么感觉像末日要到了。不行不行!”
他猛地抓了抓头发,哀叹道,“放末日文里我这样的肯定路人甲啊!第一批死的就是我!”
何然满眼鄙视:“你是不是网文看多了。”
“现实可比网文还精彩。”许畅风振振有词,说罢他眼球一转,双臂揽住褚裴和褚谦的肩膀,“不过仔细想想,末日来了我也不用太怕。”
褚谦默默盯着他,褚裴直接疑惑询问:“为啥?”
许畅风嘿嘿一笑,“就你们两兄弟这颜值,估计不是主角也是重要配角,我抱住你们大腿就可以了。”
褚裴把他拍开,笑骂:“去你的吧。就你这武力值确定不是我抱你大腿?”
许畅风从小学武,习得一手祖传剑法,以前有混混跑来纠缠同班女生,他路见不平,单独揍趴了**个人,自此班内名声大振。
褚谦泼了他们一盆冷水,“别说些有的没的,赶紧学习吧!后天就考试了。”
寝室内又是一片哀嚎声。褚裴和褚谦打开课本认真地做笔记,还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难以忽视的喧闹声。
坚持摸鱼的何然从游戏屏幕前抬起头,纳闷道:“发生什么了?”
许畅风一向喜欢看热闹,飞快地从书桌前推开椅子蹬着拖鞋跑到阳台,几秒后回到寝室抱怨道:“又是徐语琪她妈。”
褚裴惊讶:“她妈又来学校闹?!”
许畅风替徐语琪打抱不平,“是啊,这不有病吗?”
这位控制欲强到扭曲的妈妈算是他们这个专业无人不知的人物了。
按理说,女儿考上外省大学,正是学习独立生活的好机会。可徐语琪的妈妈却不远万里跑来陪读,还勒令女儿和自己一起住,哪怕女儿不愿意依然坚持己见。
本来这个学年徐语琪搬进学生宿舍,同学都以为她妈妈想通了,结果等这位固执的中年妇女闹到学校来,大家才知道,原来寝室是徐语琪瞒着她妈擅自申请的。
大三已经到达尾声,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徐语琪妈妈来学校撒泼了十余次,每次都众目睽睽之下破口大骂,训斥其不懂孝道,辅导员曾经试图劝阻,却同样被这位母亲喷了个狗血淋头。
褚谦走到阳台,母女俩的争吵已经来到尾声,那位控制欲扭曲的母亲以一贯的姿态趾高气昂地离开,只剩下女儿抱膝独自蹲在原地,纸片般纤薄瘦弱的身影哭得颤抖。
褚裴过来揽着褚谦肩膀,感慨道,“幸亏我们父母不这样。”
过了片刻,在围观同学的窃窃私语中,徐语琪缓缓站起身,带着肿红的眼眶走向西边。
褚裴担忧,“这方向……她不会想不开吧。”
这样的顾虑不是无理由的,西边的路直走过去是校园西区最高的教学楼,被学校学生起了个外号,叫一跳解千愁,只因每年都有学生想不开,从顶层露台一跃而下。
学校因此锁住了通往天台的门,可惜用处不大,这么高的楼,哪怕低两三层楼跳下来,也没有存活的可能。
他们专业并没有在西边教学楼的课,看徐语琪往那边走总会有不太好的联想。
“我跟去看看吧,以防外一。“褚裴开开口说。
褚裴和徐语琪同一个班级,多少能搭上几句话。
褚谦颔首。
何然听见他们换上鞋准备出门的声响,头也不抬地顺口问道:“你们出门什么事啊?”
“徐语琪往教二楼方向去了,感觉不太对劲,我们去瞅瞅。”褚谦回答。
何然听出潜意思,有些坐不住了,“徐语琪要自杀?那我去找辅导员!”
褚谦冷静道,“先别这么急,我们只是猜想,说不定弄错了。”
“是啊。”许畅风也加入到谈话,“说不定她只是去散散心,也别太草木皆兵了。”
何然迟疑地停下脚步,褚谦对褚裴说:“你先走吧。”
褚谦和褚裴两个号公用思维,即便两者相距甚远,一旦褚裴那边出了事故,留在宿舍的褚谦也可以及时做出反应。
褚裴点头,他怕跟丢徐语琪,迅速跑下楼,不远不近地跟在女孩身后。十几分钟后,教二楼近在眼前,徐语琪脚步一转,走进教学楼内。
“不是吧。”褚裴自言自语,“还真被我们猜对了?”
紧随徐语琪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相距数十米,走到了教学楼的最高一层。褚裴脚步很轻,没让徐语琪发觉任何动静,对尾随者毫无所知的徐语琪走近一间教室,踩着板凳坐到窗台上。
褚裴脑内的警铃顿时剧烈作响,他跨步闪身到窗边,用力拽住徐语琪的手,正值青葱岁月的女大学生蓦然回首,眉间微凝,面带诧异。
褚裴手紧紧抓着不敢放松,眉头紧皱,“徐语琪,你不会要干傻事吧?”
“诶?”徐语琪怔愣,“你指什么傻事?”
褚裴跟着一愣:“你……不是要跳楼?”
徐语琪失笑,神情却难言怅然:“为什么要跳楼?我可没那么傻。”
虽然情绪低落,但徐语琪言行态度确实不像寻死之人。
褚裴感觉自己闹了个天大的笑话,他松开手,忍着尴尬闷声闷气地说:“我在楼上听见你和你妈吵架,还以为……抱歉,是我脑补太多了。”
徐语琪摇头:“没关系,谢谢你关心我。”
说完,她从窗台上站起,抓着窗棂踮起脚尖,褚裴慌忙抓住徐语琪脚踝,“你真的不是打算跳楼吗?!这么玩也不怕一个脚崴掉下去了!”
徐语琪带着婴儿肥的脸上透露着些许迷茫,“我确实没想跳楼,但是……好奇怪,我想去高的地方。”
她有些语无伦次,褚裴忍不住问:“为什么要去高的的地方。”
“直觉。”徐语琪抱着脑袋喃喃自语,动作中透露着一种诡异的僵硬。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可不能像我一样。”
孩子?
褚裴心中闪过疑惑。
徐语琪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没人能解答他的疑问,徐语琪眼眸直直地望着前面,瞳孔涣散没有焦距,焕发着无机的光泽。
毫无缘由地,褚裴汗毛竖立。
他不自觉地离徐语琪远了些,警惕地退到教室门口,死死盯着徐语琪的动作。
然而这样的异常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徐语琪很快恢复正常,停下意义不明的絮叨,平静地望向窗外。
“真美啊。”她赞美道,“湛蓝的天,洁白的云。”
她的眼眸染上一层水光,声音哽咽,身体不自觉地向窗外倾斜,“只要投身于这片天空,我就能自由了。”
从小,妈妈的掌控欲就十分病态,衣食住行不能脱离她意见分毫,一样不逞她心意就声嘶力竭。爸爸难以忍受压抑窒息的家庭气氛,在她小学时和妈妈离了婚。
他没能带走自己,连偶尔的看望都受到了母亲的万千阻拦。
后来渐渐长大,高考来临,除了妈妈认定自己绝对够不上的第一志愿外,其他志愿全都在省内。为了逃离一切,她拼了命地学□□算考上原本可望不可及的学校和专业。
她以为能够摆脱束缚,却没想到,这仅仅是妄想。
妈妈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
【吃我的穿我的理所应当,让你听我话就罪大恶极了是吧。】
【生你还不如生个叉烧!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一切照旧,怒骂呵斥如影随形。
今年,她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尝试摆脱妈妈的管束,利用大二兼职和暑假打工赚到了大三的学费和住宿生活费,并隐瞒妈妈申请了学校宿舍。可如今发生的一切,无不告诉她,你的努力太过苍白无力,没有人能摆脱自己的家庭。
窗外传来鸟儿的啾鸣,灵动快活。不远处小树林间的石板路上,学生三两成群,谈天笑闹。
如此美好的景象,却越加让徐语琪感受到自己的可悲。
不过,很快就能结束了。
她将获得自由,真正的,纯白无暇的自由。
徐语琪感觉自己的思绪很混乱,虽然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但至少最后还有人愿意关心自己总归是令人心的吧。
她回望追随自己而来的同班同学,心中因无法形容的隐隐预感升起愧疚,小鹿般纯洁懵懂的眼眸微抬,她本能地道歉:“对不起。”
微乱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下一秒,在明媚阳光的映照下,她的头顶像熟透的西瓜一般,清脆响亮地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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