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无生之地

29.

男人的话令门外的三人皆是一愣,温时朵更是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真让她误打误撞。

包複炘也及时反应过来,用力地咳嗽了一声后,微微驼下背,藏在白袍下的双腿弯曲,在矮了几分后,冲门内的男人冷冷地发出一个单字:“嗯?”

他的声音本就低冷,哪怕隔着面具,那声故意压低嗓音发出的阴沉反诘,也惊得门内的男人手上哆嗦了一下,手里的大锁在铁门栏上发出一声巨响。

“对不起严老,是我……是我多嘴了。”男人迅速打开铁门栏上的小门,一边道歉,一边往门后退,同时不断鞠躬。

包複炘没有说话,只是用鼻孔冷哼了一声,那架势,比严老还严老。

温时朵跟在他的身后,感觉好笑的同时,也惊叹于包複炘的机智和反应神速。

“严老……”

当温时朵与栗知跟着包複炘的步伐进入铁门,从男人面前路过的时候,一直垂着脑袋,显得惴惴不安的男人突然开口。

包複炘脚下一顿,脑袋微转,身体跟着侧向男人。

温时朵也同时做出反应,在包複炘转动的瞬间,脚下一跨,轻推了下栗知,两人站到了包複炘的身后,利用他挡住男人的视线。

男人微扬起的脑袋在对上包複炘冷厉的目光后,立刻垂下,他声音很低,语气更是小心,“严老,生育所一向不是不让女人入内吗……”

男人的话令面具后的三人脸色霎时一紧。

温时朵竟忘了将英庄女人的地位计算在内。

其实,在英庄的这几日里不难看出,女人在英庄中的地位并不高,但因为一直被诡异事件所左右,忽略了这个问题。

比如,当村民家中的英树出现问题,对英树行使处置权的永远是家里的男人,而非生育英的女人。

再比如,在村里游荡玩耍的基本除了男人,就是年岁稍长的中年女人。年轻的女人,特别是孕妇,很少看到单独行动,难得见到的那一次,也是好几个孕妇凑到一起谈天闲聊。

温时朵又想起阿兰的日记。

在那日记中,阿兰也写过,每个家庭因为英树带来的名利地位,最后都是落在男人的身上。

温时朵面含紧张,但好在有面具挡着,男人发现不了异样。

借口是没法找了,想要活命,就要先发制人。

温时朵如此想着,正准备提醒包複炘,就见包複炘突然朝着男人走去,在走到男人面前时,他右手忽然一抬,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一巴掌狠狠地甩在男人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这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在场的几人都被包複炘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温时朵更是意外的看向包複炘,没想到,他竟和自己想到了一块了。

男人脸上的面具随着包複炘的巴掌从脸上飞出,但他根本顾不上脸上的疼痛,怪叫了一声后,立刻低下脑袋,飞身去抓差点落在地上的面具,并迅速戴上。

在戴上后,他又飞速回到包複炘的面前,“咚”地一声跪下,一边磕头,一边颤声求饶:“对不起严老,我错了,我不该质疑您的决策!对不起!您息怒!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不断道歉,包複炘却只是冷冷地看着,直到又一个面具男的出现。

“这是怎么了?”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自面具后传出,那张诡异的面具先是瞧了瞧地上不断求饶的男人,后抬头冲包複炘一笑,“严老,这小子又惹您不高兴了?”

中年男人的语气明显与严老熟稔不少。

说话间,他就来到了包複炘的面前,在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后,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在瞥见两人明显的长发后,眼底虽闪过一抹疑惑,却还是不露声色,只是偷偷踢了男人一脚,在地上的男人连滚带爬的逃开后,才笑吟吟地冲包複炘道:“要不说您才是一村之长,刚我正打算叫汉生去找您,您就自己来了。”

“哦?”包複炘微微侧眸。

中年男人轻叹了一口气,一面将包複炘往里引,一面低声说道:“前两天和您报告的那俩生育操纵员果然出了问题,男操纵员已经没用了,女操纵员刚断气,正准备派人去找您,看还要不要再给她吃肉,续个两三天,您就自己来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也一字不漏的落在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温时朵与栗知耳中。

男操纵员,女操纵员……

温时朵的眉心猛地一跳,在听到“断气”二字,眸色瞬间一沉。

包複炘低低地“嗯”了一声,目光似随意地望四周瞥了一眼。

在中年男人的引领下,三人通过一道昏暗的走廊,来到一间大厅。

大厅的门口站着两个同样带着面具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远远的,还没等他们走近,两个男人就冲他们弯腰鞠躬,直到他们踏入大门,两个男人才重新站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眼前的大厅不算宽敞,但也不小。头顶的天花板上挂着数十盏小灯笼,却也只能勉强照亮地上小范围的一块,四周的墙上似乎画满了各种图案,却因微弱的光线,看不清画的是什么。

在大厅的中间部分,立着一排排如人高的方形隔断。低暗的光线中,看不清里面关着的什么,只能勉强看到有影子在动。偶有呻.吟响起,就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阴灵发出痛苦的嘶吼,让人不寒而栗。

踏入大厅,一股远比刚才还要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湿漉漉的空气中,不光夹杂着糜烂腐.尸的异味,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熏臭和腥味。

温时朵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生育所的环境,越往里走一步,她的心情就越沉重。

这里,远比她想象的闭塞,也更森严。虽然把守的人不算太多,但在关键的地方,都至少安排了两个人巡逻。如果想要无声无息的将那些被关押的「参与者」救出去,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几人继续前行,直到走到大厅的尽头,中年男人才停下脚步,站在一扇刻着花纹的木门前。

他抬手摸上木门,轻轻一推,在木门悄然打开的瞬间,他的身体微微一侧,给包複炘让出了一条道。

包複炘也不客氣,直接抬脚进入,只是才走了两步,就听到身侧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道:“严老,已经破了一次例了,不好再破了吧。”

包複炘侧眸看去,只见中年男人站在门边,手依然是开门的动作,隐在面具后的双眸却落在准备跟着一同进入的温时朵与栗知身上,口吻充满了审慎。

温时朵眉头一蹙,没想到这门后的地方,竟只能「严老」进入。

她转眸看向包複炘,再一次庆幸自己把面具给的是包複炘,而不是自己或栗知。

包複炘也不浪费时间,轻哼了一声,抬手冲温时朵二人摆了摆。

栗知刚想说话,却被温时朵一把摁住,将她往后一拉,两人退到门外,又轻扯了她一下后,两人同时冲门内的包複炘与中年男人深鞠了一躬。

中年男人似乎很满意她二人的举动,轻笑了一声后,冲包複炘道:“还是严老会调教人。”

随着木门关闭,栗知再也按耐不住情绪,低声冲温时朵说道:“真就让那大叔一个人进去啊?”

温时朵没有回答,只是默叹了口气,轻点了点头。

就眼前这种情况,他们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只是,包複炘去了里面,她们也不能闲着。

温时朵转头朝四周看了看,在确定周围没有人后,猛地将栗知一拉,跑到了旁边的隔断内。

从刚才进入大厅后,温时朵就一直在观察。

厅内一共有大概三个男人,每个人会不间断地在一小片隔断领域来回巡视,他们手里没有灯笼或其他照明物,唯一的光源就是依靠头顶的那些散发微光的小灯笼,只要她们小心一些,就能完全躲开这里人的巡视。

大厅里,除了隔断中传出的诡异呻吟声,和巡视的男人来回的脚步声外,再没有其他的声响。

温时朵带着栗知,利用隔断的视野盲区,小心翼翼地从隔断的后方偷偷绕到了最旁边的通道,在确定前一列的隔断通道没有人后,她迅速地从旁边溜过,跑了进去。

在跑进隔断通断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排泄物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熏得温时朵差点干呕出声,紧随其后的栗知也跟着中招,好在才呕出一个音节,就被她自己用手死死捂住,将剩下的干呕生生又吞了回去。

可还没等两人习惯这恶心的味道,又被眼前的一幕骇得花容失色。

只见,眼前的隔断里趴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

隔断的地上很脏,女人却不着一缕地趴在那,一动不动。她的脖子被一条长长的铁链绑着,左脚踝上也锁着一根链条,与脖子上的那根相连,一同定在后方的墙上,在隔断的右侧,还有一个足够成人爬入的方形洞口,不知用来做什么。

温时朵面具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想过这些隔断可能是用来关押「生育操纵员」的,但没想到,在隔断中竟会是如此光景,更想不到,英庄的村民竟会如此对待同为人类的「参与者」。

一旁的栗知双拳紧握,整个身体因愤怒抖得厉害,随时都要爆炸。

温时朵连忙握住她的拳头,轻轻一捏,“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栗知紧咬下唇,胸口憋着一股气,想要打人,但也明白此刻不是任性发火的时候。她再最后看一眼那可怜的女人后,恨恨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扭过脑袋,试图让自己不去在意。

温时朵轻吐了一口气,脑子里还未成型的计划,在看到这一幕后,被迫推翻。

她,需要重新考虑救人计划的可行性。

“呜——啊——有……人——?”

身后,女人痛苦的呻.吟忽然变了声调,似有字眼传出。

“谁——啊——谁……不……不要,呜——救——”

女人的声音很弱,带着痛苦的挣扎,断断续续的语调里,冒出不成句的字眼。

正准备离开的温时朵与栗知同时停下脚步,两人透过面具互望了一眼后,栗知率先转身。

只见那刚才还趴着的女人不知何时抬起头颅,被长发遮掩的面容完全看不清,只能听见她不成语调的呻.吟。

“让——呜……,死——”

女人的声音时断时续,空洞的眼睛怔然地望着栗知的方向,似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

栗知呆站在原地,看着长发下露出的半截污秽脸庞,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温时朵心道不好,知道栗知的正义感又开始作祟,急忙上前,刚准备抓住栗知,就见栗知突然身形一动,冲到隔断前,完全不顾眼前的肮脏与恶心,双腿跪在地上,左手抓着隔断上的栏杆,右手深入隔断,遥遥伸向女人,颤声低喊了一句:“绒姐姐?!”

原以为5章就能结束这一天,却没想到一下又多写了一章,QAQ我,我不是故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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