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神秘仪式,我好没好另说,银经年打造的人设是掉了个精光,不知道以后工作怎么面对同事。
还有那边的立原道造,别装了,想笑就笑吧。
还搞那么玄乎,其实就是通知我的大脑一声:身体没事,别疼了。这种情况类似于鬼压床,总之都是脑神经的错觉造成的好心办坏事系列。我自己躺床上缓会儿其实也能好,不过银这一通算是彻底给我尬精神起来了。
身体缓过劲儿,我终于有时间处理这帮绕着我床的家伙。
我先是努力撑起身子,樋口和银左右两侧立刻帮忙扶起我,我没拒绝她们的好意,当然也不影响我虚着眼,凉飕飕地表示:“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警把你们抓起来。”
一群法外狂徒互相看看,还真被我震住了。广津老爷子说他只是想要表达一番港口黑手党的谢意,那些官腔套话我顺耳朵倒掉了,就听见那句“报酬已经打到您的账户上”,才心满意足地甩甩手,表示都是小问题,合作愉快。
广津也习惯我这作风了,笑着应了句,便带着立原道造离开了。立原道造临走前侧了侧头,拇指中指并贴在一起,抵在额角一甩,装得不像话。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看在那张铁片的份上,没说出来什么让他下不来台的话。
银说,芥川已经醒了,只是身体情况还不允许他亲自过来,所以特地拜托她表达谢意,并表示这次算他欠我一个人情,日后如果有需要,随时可报他姓名。
我震惊芥川这江湖道义还把握得挺好,看来也不是满脑子都是证明自己价值的想法。
银接着又以个人的名义向我表达谢意,并问我有什么她能够报答的。我问她,什么都可以吗?
太宰似乎看了我一眼,我细看时,他又只是站在一边放空了,嘴里还哼着经典小调,吵得我另一边的樋口一直瞥他。
我帮了银的哥哥这么大的忙,现在的她自然是不假思索地点头,表示只要不违背港口黑手党的道义,她什么都愿意做。我静静地望着她,心想她根本不知道她答应了什么。
也许是梦境的影响太深,我又想起了我的第一位朋友,那个穿着淡蓝色碎花白裙的少女,挽着她妈妈的手臂,在医院病房里亲密地聊天,自以为很好地掩盖她们对于我注视的恐惧。
自那以后,我便很少再这般盯着别人了,除了中原中也和中岛敦。前者毫无惧怕,后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单纯善良,根本没有多想。
如今又多了一个芥川银。
在她答应以后,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她。
在我的目光中,银的神情从疑惑、探究变成了惊讶,又进而变得警觉。就像终于意识到面前站着一位天敌的兔子,我看到她瞳孔深处想要逃跑或者反击的冲动。
我不是一个很擅长去解析别人的情感的人,唯独这种情感,熟悉得就像是我的名字。那是即便隔着人潮与车流,只要捕捉到蛛丝马迹,就会精准地判断出是由自己而起的下意识反应。
就比如现在,我无比确定,那种情感出现在了芥川银身上,那被压抑得很好,但泄露一丝出来的,深深的恐惧。
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位身着淡蓝色碎花白裙的少女,这一次她背对着我站着,只稍稍侧了下头,对我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我也回以一个微笑,轻声说:“那下次见面,就给我带一束向日葵吧。”
银愣了一下,那些被激起的各种反应骤然消散。她的语气有些急,说她现在就可以去买,话音刚落就没影了。
呃,现在吗?我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
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啊,我不免感叹。
现在房间只剩下我、樋口和太宰。
不是,那个武装侦探社的家伙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我无视了那个还在哼着殉情小曲儿的驼色生物,看向樋口。她的站位和银是两边,所以在我望向银的时候,她并不能看见我的眼睛,也没有发现刚才房间经过了怎样的暗流涌动。
在我开口前,樋口先说:“非常抱歉。”
我歪了歪头。
“明明是我们港口黑手党的私事,却牵扯您到这种地步,实在是我们的过错。”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啊,如果你只是想这个的话,你们不是已经付过钱了吗?”
樋口却没有松口气的表现,还是纠结地攥着衣角,我等了一会儿,贴心提醒:“厕所出门右转。”
樋口放下手,这次她终于深深吐出口气了。
“不是,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正好我等会儿也想问她点事:“请。”
樋口看着我:“您这位始终在横滨保持中立状态的人,又为什么要为了港口黑手党做到这种地步?您完全没有必要以身涉险,不是吗?”
为了钱?
为了信誉?
还是为了芥川银?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避开樋口的目光,不乏自嘲地笑了笑。她的话不无道理,毕竟在此之前,我与他们并不算熟悉,生死在横滨又是常态。
森鸥外漫不经心的话语回荡在耳畔。
“真可怜,银才多大,就要永远失去兄长,孤身一人了。”
就这么一句话,我驾驶着我并不熟悉的快艇直奔战火中心,在即将爆炸的巨轮旁边打捞起几乎没有反应的芥川,又拼了老命爬上去,中途掉下来好几次,险些一起葬身海洋,好不容易爬上去,也是累得差点吐血。
而我做的这些与芥川龙之介无关,与芥川银无关,只是单纯想要保住这段与我也无关的血缘联系。
【您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一条被‘亲情’的关键词所驱动的代码】
曾经我对这条描述深信不疑,但是这一次,纵然我捞下芥川是因为他们的血缘,但在芥川被掳走后,我却并没有立刻去想什么“兄长”“亲人”之类的定义。
当时我的耳边只有樋口那句“不必了,白小姐”,而我就因为这句话,拼死拼活地把人保了下来。
其实到最后,比起救芥川,我更多是为了救樋口。否则,在看见那个俄罗斯的男人后我就会跑了。
莫非是这个女人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吗?
樋口看出了我的为难,又道:“这只是我个人的好奇心,您有不告知的权利。”
“嗯。”
我的确不打算满足她的好奇心,主要是我自己还没有弄清楚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所以我不仅没有回答,还转而问道:“你明明那么在乎芥川,为什么拒绝我的帮助?”
樋口顿了顿,表情皱在一起,有些为难的样子。难道是什么比较**或者难以启齿的话语吗?我看向已经哼完歌,趴在飘窗上逗猫的太宰,重重地咳了咳:“女孩子的私房话时间,请无关男士出去。”
太宰睁大眼睛,有些无辜地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橘猫也闻声看过来,一大一小都散发着毛绒绒的气质。旁边的樋口揉了揉眼睛,我则指了指外面,于是太宰只好抱着橘猫去客厅那边的沙发上趴着去了。
我示意樋口现在可以开口了。
“不,我不是顾及他。”在我的体贴下,樋口被撬开了一点心扉,虽然表情不知为什么皱了起来,“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就给她时间去想怎么解释,然后樋口的表情皱得更严重了。半响,她认命一般幽幽吐出口气,我感觉她要把她的魂魄也吐出来了。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正襟危坐地对我说:“其一,我的确不希望芥川前辈有事,如果可以,我愿意抛弃一切,换取他的平安——但这都是我自己的坚持和抱负,您本就没有义务用生命成全我的坚守。”
没等我消化这句话,她又紧接着道:“其二,保护您的生命安全,是boss颁布过的一条铁律。首领的话要绝对服从,这是我作为港口黑手党成员,必须去遵守的。”
她苦涩地笑了下:“事实上,我将芥川前辈送到您的领地寻求庇护,本身就已经是在这条规则的边缘试探了。”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企图在她脸上得到什么撒谎的迹象。樋口沉陷在她的思路中,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试探。
于是房间里又多了一个绝望的人。
我缓缓地,难以置信地捂住头,不敢相信我刚才听到的一切。
啊?
森鸥外下令保护我的安全?
啊?
那个动不动在我车上放炸弹、在其他小势力来找我茬时放任助流、甚至有几年为了拉我入伙,对我进行过各种形式的要挟、栽赃、利诱的黑老大下令保护我的生命安全?
啊?
这简直比异能特务科在某天对我说我妈妈其实是统御世界的万界之母,天生地养的自然之灵什么的还危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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