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文若虚还是讲信用的,刚上了船,就放下了王葭,并解开她手上的镣铐,最后将她带到一道门前,“这是我的房间,你赶快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名锦衣卫递来一套男装,文若虚抬手接过,放到了王葭的手中,见王葭呆愣着不动,轻轻地笑了笑,双手推开门扉。

王葭抱着衣服走进房屋,好奇地打量起房间,毕竟是船上,屋顶不如平日的住所高阔,里面的陈设也极为简单,一张小床、一张桌子、还有个木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当她走进来的那刻,文若虚就已经很君子的关上了房门,现在还有一扇窗户开着,王葭怕有人无意中看过来,便走过去关窗,只是刚走到窗口,忽然听到一阵极为细微的声音,她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一边大喊有贼人,一边就要跳窗,只是还未等到她翻出去,一只大手就将她拽了回来,紧接着一柄冰凉的匕首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好汉有话好好说!”王葭高举着双手,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发现来人是个浓眉的黄脸汉子,满脸的凶戾之色,只看了一眼,她直觉此人就是义气帮的老大申兰。

申兰其实也是话本中的人物,是个江洋大盗,杀了女主角谢小娥的丈夫,被谢小娥男扮女装潜伏到身边寻仇,最后家破人亡。

没想到在这里,反而是义气帮的老大,被文若虚带兵剿灭了老巢。

很快文若虚就证实了她的猜想,大概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文若虚一脚踢开了大门,当看到屋内的情形时,特别是目光落到王葭身上时,眼中闪过几丝暗芒,很快又移开视线,神色复杂地盯着黄脸汉子,“申兰。”

“文若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官,没想到爷爷敢杀过来吧!”申兰仰头大笑,然后又呸了一声,“枉我待你信任有加,你却杀我数千兄弟,今天我要跟你血债血偿!”

他的情绪异常激动,手下根本没个轻重,王葭感觉脖子一阵剧痛,接着血便顺着匕首滴落在其衣襟之上。

文若虚负在背后的手握得指节发白,面上却一派镇定冷静,缓缓地向前走了两步,“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得人是我,放了她。”

申兰闻言嘿然冷笑,以刀柄迫使王葭抬起头来,粗粗地看了两眼,不由啧啧起来,“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你一直不近女色。”

此时外面的人也听到了动静,门外有数十个锦衣卫都冲了进来,手持武器严阵以待。

大概看到如此多的锦衣卫,申兰有些心虚,又或是怕被人背后暗算,抓住王葭的手不但更加用力,还带着王葭退到了柜子与墙壁形成的角落里。

王葭知道自己遭了无妄之灾,心里对文若虚又恼又气,但现在不是责怪他的时候。

她看向申兰好言好语道:“申大哥,海龙帮跟义气帮亲如兄弟,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申兰所在的位置在柜子和墙壁的夹角之间,又把王葭推到自己前面,就算有人放冷箭先遭殃的也是王葭,自觉安全了许多,稍稍放下戒心,低头看向王葭冷笑道:“海龙帮跟义气帮不是一路人,他们不过是一群没资质的海商罢了。”

王葭听到这里心底微微一愣,虽然传言海龙帮只劫财不伤人命,可是劫财同样挑战她的道德底线。

所以当得知王家跟海龙帮关系匪浅时,她心里其实觉得引以为耻的。

只是连命都保不住了,她也就把一切道德观念全都抛之脑后,打起精神面对未来的考验。

私自下海经商虽然也是大罪,但是这并非不劳而获、靠着劫掠别人谋财。

只是这种行为不容于朝廷而已。

王葭心里好像雨过天晴了一般,又像压在内心的大石头消失了般,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甚至差点忘了此刻的危机。

“你们海龙帮有出路,还可以被招安,而我们义气帮只有死路。”

她长舒一口气的表情显然激怒了申兰,他握刀的手控制不住得抖了抖,加深了王葭的伤口,痛得王葭忍不住皱眉,但她怕文若虚担心,强忍着没做声。

“申兰,你虽然是江洋大盗,但也条响当当的汉子,你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虽然王葭极力隐瞒,但文若虚还是看出了端倪,眼底闪过一丝杀意,阴沉着脸道。

申兰闻言恢复了些理性,看着文若虚故作淡定的模样,哈哈大笑,“文若虚你不用对我使激将法这套,不过看在王生和扈老爹的面子上,我今日只找你算账。”

王葭听到申兰提起姨父扈老爹颇为敬佩的模样,忍不住苦笑。

当日有女拐子迷得扈老爹晕头转向,差点把两个二媳妇给拐走,还是多亏了自己才能保住了两个表嫂。

现在想想,扈老爹作为海龙帮的高层,应当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危险,想把两个表嫂给转移走,却被自己自作聪明地破坏了计划。

正当她自责之际,申兰的声音继续在屋中响起,“文若虚你若真心想救这个丫头,就让你的人全部出去,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就放了这个丫头!”

王葭听到这里,立刻回过神来,冲文若虚大喊道:“文大哥你别相信他,你杀了他那么多兄弟,他肯定不是只想要你的命,还要你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儿。你好好活着,照顾好我娘,还有尽力留下海龙帮众人一条命。”

此时屋内的锦衣卫也看向文若虚,犹豫着不肯退出去,纷纷劝道:“文千户,王姑娘所说的不无道理,你一定要三思啊。”

“臭丫头,你不怕死嘛!”

王葭大概知道在劫难逃,反而镇定下来,冷哼道:“我知道你没想放过我,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

申兰见自己的计谋被戳破,十分恼恨,还想把刀刺得再深一点,让王葭多吃些苦头。只是见到刀身有四分之一都没入了王葭的脖子,鲜血正不住地往外冒,若在试点力,王葭就会当场殒命。

他还有用王葭来威胁文若虚就范呢,文若虚不死,他做鬼也不安心!

不过王葭这丫头着实可恨。

想了想,他将刀从王葭的脖子上移开,王葭以为他要砍死自己,立刻看向文若虚,将潜藏心底的话迫不及待地吐露出来,“文大哥,谢谢你一直保护我,虽然我生气你擅作主张去我家提亲,但其实我心里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妻子,也许我很早就喜欢你了,只是你一直在我身边,又知道你不着急成亲,所以我从来就没认真地想过对你的感情。”

“还有,你是锦衣卫千户这件事情,我虽然有点怪你瞒着我,还担心你是故意接近我,但我内心是为你高兴的,高兴你没有行差踏错,可以在世上堂堂正正地做个人。”

“最后我死了,你也不要难过,带着我那一份好好地活……”

王葭声情并茂地说了半天,由于痛哭流涕忍不住打了个嗝,低头看到申兰的刀还架在脖子上,只是换了个方向时,顿时大为尴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都说了些什么啊!

胡乱看向房内的锦衣卫们,见他们一脸炯炯有神的模样,愈发尴尬难言。

“姓文的,这丫头对你一片真心,你真的忍心她死在面前?”申兰抬着刀在王葭脖子上试探。

文若虚伸手示意锦衣卫们出去,虽然锦衣卫们有些不甘不愿,但他在锦衣卫们面前积威甚重,锦衣卫们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看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后,文若虚神态自若地走到屋内,把门和窗户都关了起来,屋内顿时暗了下来,同时文若虚的声音在屋内响起,“申兰,如果你还想保住义气帮的孩子们,就放了她吧。”

“覆巢之下无完卵,就算你愿意保住他们,官府也容不下他们。”申兰倒是很清楚自己犯了祸及家人的大罪,他嘴上如此说着,但王葭可以感觉到架在自己脖子上刀的力度轻了些,显然申兰有些意动,只听忍不住追问文若虚:“你凭什么保得住他们。”

“圣上和万贵妃的女儿周岁,圣上会大赦天下,但义气帮成员劫掠商旅、屠戮平民,手上沾了太多无辜百姓的鲜血,你们自己应该知道即便大赦天下,你们最终也难逃一死。义气帮的孩子受你们牵连,本来按律十四岁以上的男丁亦是死罪,女子充入教司坊,但圣上决定大赦天下,只要未伤过人命,最重也不过是流放。”

文若虚没有拍着胸脯胡乱保证,而是把朱见深打算大赦天下的事情告诉了申兰。

“没错,说不定海龙帮还能和他们搭个伴儿,到时候我们还能相互照应。”王葭看着申兰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他内心动摇了,想到自己或许能保住小命,赶紧在旁边附和道。

“文若虚这个狗官不就正在招安海龙帮吗?”申兰看向王葭,目光里充满了奇异之色,“不说升官发财,想来能够平安落地,海龙帮岂会沦落到流放的地步!”

王葭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虽然王生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她,但根据他平日里的言谈,不难看出王生并不是为了招安。

也许他真正想做的事情是起比义气帮更加不能容于官府。

想到此处,王葭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满脸不信的申兰,无奈地解释道:“圣上怎可能会招安海龙帮,那岂不是在鼓励世人违法乱纪!”

“可海龙帮只被围了起来。”

“圣上也要彰显下他的宽容大度啊。”

我在话本世界的日常生活[初刻拍案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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