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伸的尸体被存放于地下的冰房之中,华山派有一宝物唤作冻龄,是一张巨大的冰棺。
这冰棺据说是域外的宝贝,可保尸身一月不腐,否则在这酷暑六月,几日过去,李伸的尸体早已生蛆虫。
濯池站在冰棺旁,透过冰块看向里面的人,嘴上不住念叨,“奇了,奇了。”
只见已死两日之人竟然依旧面色红润,不见尸斑,像是睡着一般。
心口处的血迹晕染,倒像是生了朵赤色莲花,而这,便是致命伤。
陈一松得令推开冰棺想让濯池瞧得更仔细些,却被濯池摆手拒绝。
“不必,只是瞧瞧罢了,我既不是仵作,也不懂验尸,便是让我查也查不出什么。”
想起刚刚濯池斩钉截铁地要先看尸体,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结果竟是这样。
在场众人不免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却也只好忍下。
只见这濯池绕着冰棺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棺尾停留许久,陈一松好奇的探头看去,却并没有什么特殊。
突然,濯池指了指尸体脚底的黄泥,“各位可认得这泥?”
众人闻此齐齐凑前,陈一松疑惑,“这不就是随处可见的花泥吗?”
濯池笑而不语,“不错,是花泥,而且是荷花,这说明死者生前去过荷花池旁。”
太清点头,“不错,但荷花池随处可见,并不稀奇。”
濯池点点头,随即语气严肃,“我还有一发现,死者是被一剑穿心,一招毙命。”
陈峥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秦勉却怒不可遏,“所以你故弄玄虚就得出个大家早已知晓的结论吗!”
他愤怒地看向太清,太清摆摆手,示意他冷静。
濯池似是被吓了一跳,往陈一松身后躲了躲,嘴上还念念有词,“速走速走,我们去别处。”
自鬼刀杀人事件后,秦洛因便疯了,甚至一度不能言语。
稍微说点什么便尖叫大哭,而且不能一个人独自呆在房间内,否则便会乱冲乱撞。
见到配剑等更是浑身胆战,华山本就是剑修大派,随处可见的剑,为了不让其受刺激,只好将她带到后山山洞,找了几名外门弟子轮流看管。
濯池随着众人来到山洞口,只见里面听到东西打砸的声音,还有女声尖叫。
一名弟子狼狈不堪地逃出来,向太清行礼,“掌门,秦师姐的疯病更厉害了。”
秦勉听罢马上冲了进去,众人紧随其后。
只见山洞里面打扮得竟和房间一样。
无论是家居摆件,还是床榻被褥,一应俱全,倒是和秦洛因出嫁前的闺阁一模一样。
只是山洞没有门窗,需整日以蜡烛照明。
秦洛因蜷缩在床尾,衣衫凌乱,鞋子也被踢翻在床前,抱着被子止不住的抽泣,秦勉心疼地上前,“女儿,是爹啊。”
但秦洛因并无反应,只是缩得更里面了些。
秦勉手止不住的颤抖,忍不住掩面哭泣,“我可怜的女儿啊,到底是什么人把你害成这样。”
陈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濯池则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地看着山洞里的布局。
陈一松在旁边不禁低声感叹,“秦长老果然爱女如命,这山洞和秦小姐房间一模一样,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哎,真是造化弄人啊。”
濯池在旁边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秦勉情绪稍稳,濯池便主动走上前,“秦长老,在下有个疑问不知您是否能解答一下啊?”
秦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说。”
“为何秦长老刚刚说是有人害了秦小姐呢?秦小姐难道不是受惊过度才如此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向秦勉看去,秦勉皱了皱眉,语气不悦,“我自然是不相信有鬼之论的,幕后定有凶手。”
濯池赞同地点头,“那秦长老是觉得秦小姐是被下药了,还是真的被吓疯了呢?”
秦勉皱眉,语气已经有些冷冽,“你东拉西扯,究竟要说些什么?”
濯池作大惊失色,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只是秦长老爱女心切,我也是想早点调查清楚的。”
陈一松在旁边思索,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秦师姐剑艺高超,自以来以匡扶正义,惩奸除恶为己任,早是见过打打杀杀的,不可能被鬼刀吓疯,那就是有人下药!”
濯池赞赏地看了一眼陈一松,随后接道,“不错,秦小姐的事迹在下行走江湖也是略有耳闻,而现在却因为此事落得如此下场,不免令人唏嘘。”
而一直没出声的太清在此时开口,“她或许是被吓疯的,只是不是鬼,而是刀。”
原来,华山派除了鬼刀杀人案外,还有一案,便是秋月枫丢失案,而作案的鬼刀,就是秋月枫。
秋月枫是数十年前域外苗疆秋月将军的佩剑。
据说那秋月将军战无不胜,一路北上,这秋月枫也沾染了无数鲜血,怨魂缠绕。
后秋月将军在邕州被司将军大败,战死沙场,而秋月枫也作为战利品被带回,几经辗转,最终到了华山。
可就在前不久,秋月枫竟离奇消失,屋内屋外没有人来过的痕迹,门外看守的侍卫也不曾离开过,就这么凭空不见。
而确定鬼刀就是秋月枫,则是因为秋月枫是一把弯刀,其割出的伤口酷似月牙,李伸身上的伤口,便是月牙。
一月前,秋月枫是由秦洛因亲自去接,同七皇子一同护送至华山。
据传,在护送途中,秋月枫便铮鸣不断,似有怨魂哭喊,而这一路上也不安生,总是遇到血案。
听完这些,濯池长长地哦了一声,歪头看向太清,“既然那七皇子是一同护送,难道他也有说听到鬼刀铮鸣?”
太清愣了愣,蹙眉沉思,“七皇子只送到山下,后来便是由洛因带上来,我们并未询问……”
“我在护送路上并未听到任何鬼刀铮鸣。”谈话间,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
月色下青隽的身影卓然而立,面容冷淡,眸色沉沉地看向濯池。
来人便是七皇子时谨弋,华山派曲维舟长老的亲传弟子。
只是前些年曲长老因为另一个弟子叛国通敌自觉有愧,惘为人师,于是闭关不出。
此后,时谨弋也回了皇城,便不常来了。
虽然不知为何时谨弋此时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的证言却证实了一件事。
既然鬼刀并非有鬼,那为何秦洛因先前会那么描述。
若是为了让旁人不敢觊觎秋月枫,大可以杀鸡儆猴,而不是大费周章地去编一个随时会被戳穿的有鬼之论。
几回谈话间,濯池不免觉得有些头晕乏力,太清似也看出了濯池的疲态,于是开口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大家早些休息,我们明日再议。”
秦勉显然有所不满,但碍于掌门的面子,也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多言。
于是众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开山洞。
离开之际,濯池回头看了一眼秦洛因,只见她屈腿环抱住被子,眼神无光,嘴里不住念叨着什么,真有点像是失了魂似的。
出来后濯池顿感清醒不少,而且总感觉有一股视线在盯着自己。
他有感回头,正对上陈一松突如其来的苦瓜脸,惊得他踉跄一步。
陈一松急忙扶住,愁容满面,嘴里还嘟嘟囔囔,“师父叫我给你安排住处,可这客房多年未用,早已不能用了,我该如何是好啊......”
交代完事情后几位长老也各自离去,濯池看向时谨弋,而对方则是目不斜视地走了。
刚刚绝对有人在看他,并非陈一松,这突然出现的七皇子,在这个案子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于是在遍寻客房无果反而吃了好几口灰的陈一松的带领下,两人成功住在了一个屋子。
陈一松抱着被子,留恋不舍地看向床,嘴上却还在客气,“濯先生睡我的床吧,我去外面打地铺凑合一下就行。”
濯池微微一笑,“恭敬不如从命,谢过陈少侠了。”
陈一松一步三回头,脸上苦兮兮的,濯池只觉好笑,这小子都快把想睡床写在脸上了。
但是一想到与人同床共枕,濯池无法接受,如果要是打地铺,更是一阵胆寒。
如此,只好装作没看见,委屈一下这位陈少侠了。
翌日一早,濯池是被陈一松吵醒的,初日刚升,便听到院中剑风赫赫,乒铃乓啷的,委实让人无法安睡。
濯池满面怒容地拉开房门,只见陈一松只穿了里衣在院中舞剑。
舞便舞吧,嘴里还振振有词,“这招叫游龙飞云天,这招叫梅花踏白雪,这招叫...叫...
濯池忍无可忍,“叫惊回千里梦如何。”
刷的一声,陈一松已经收了剑,看向濯池,眼神亮晶晶的,“好名字啊!”
院内一片安静,突然传来嗤笑一声,“臭小子,人家是怪你扰了清梦呢。”
两人同时向门口看去,陈峥施施然走来,“既然濯先生已醒,便随我去紫霄阁吧,众位已等待多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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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鬼刀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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