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盯着那两张布局图,反而笑了,“无稽之谈。”
“秦长老,你的夫人很漂亮啊。”濯池笑眼眯眯,并不恼他的态度,慢条斯理地开口,“秦小姐不像你,哎呀,是随了夫人吧。”
时谨弋看向濯池,这人明明是笑着的,语气也很柔和,就像在闲聊寒暄似的,可句句冷漠。
“我曾听闻一种蛊毒名曰五毒散,混入香料,吸入后会逐渐全身溃烂,伤口无法愈合,直到血流尽而亡。”
“不巧,在下正好对这方面略有研究,我发现秦小姐的房间便有这五毒散的气味,不过是失败的产品。”
“秦长老,午夜梦回,你可会想起先夫人苦苦哀求你的模样?”
众人震惊地看向秦勉,眼中已有怀疑之色。
陈峥上前一步,脸上已有些愠怒,“濯先生,没有证据便不能血口喷人,我们当你是客,你就如此吗?”
本以为濯池会如之前一般退缩,但这次一反常态,竟然出言回怼,“谁说没有证据,陈少侠,还不拿出来吗?”
被点到的陈一松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并无署名,但信纸却是用鲜红的字体写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勉如何得到配方,研制毒药,以秦洛因母亲试毒,最终试毒而亡。
而下一个轮到的,便是秦洛因。
“这是时师兄交给我的信,说是回京途中发现包袱中多出来的,所以他才连夜赶回。这上面,确实是秦师姐的字迹。”
见到信时,秦勉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佩剑。
“这贱人......竟然敢胡编乱造。”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了的呢。
“所以你一直在以人试毒!”太清盯着秦勉,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惋惜。
秦勉倒是放松下来,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你们从来只看得到陈升,这华山派要反了天改姓陈了!”
陈升坐在位置上,听到自己的名字也不抬头,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
“太清,你身为掌门,难道就甘愿一直被他压一头吗!”
“闭嘴!”太清猛的一拍桌子,眼神中是彻骨的冷意。
秦勉勾唇一笑,随后看向濯池,“你倒是厉害,只是,李伸并非我杀,别忘了,你才是《鬼刀杀人》的作者。”
濯池一拍手,“对啦,提到点子上了,你们都说现场有我的书,可我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书,能否拿给我看看啊?”
陈峥示意,便有弟子呈上书,濯池接过翻了两页,“不错,确实是我的书,但......”
濯池合上书本,随意一丢,“这书是盗版,这不是留在新房中的那一本。”
“你怎么知道的?”
濯池奇怪地看了一眼出声的人,是陈惜月,挑了挑眉,“我是作者,我还能不知道自己的书吗?”
见二人又要争起来,陈一松捡起书翻了翻,“都说书本掉落在鬼刀出现的地方,必然会浸泡在血迹中,而第二天才发现李师兄的尸体。”
“这书浸泡了一夜,却仅仅只有后面一层沾染血迹,甚至没有浸透。”
“所以,这本书被人掉包了?可为什么要掉包这本书呢?”一直沉默的陈翘楚此时开口。
濯池看向他,却没有正面回答,“我们在调查时总是把目光放到鬼刀一事上,可却忽略了现场的另一个物证,也就是这本书。”
“以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包了都不知道。”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凶手为什么要留下这本书,这本书现在去哪了。”
正当众人沉默之时,一直不来的时谨弋推门而入,“找到了。”
太清快速走上前,接过包袱,只见这包袱外有一层荷叶,打开后里面正是消失的秋月枫和《鬼刀杀人》。
而这本《鬼刀杀人》,背后浸红了两三页,书本正中间有一道月牙似的豁口,正和李伸身上的伤口一样。
濯池指了指书本上的豁口,看向陈翘楚,“这便是,调包的理由。”
“想来应当是凶手杀人时未曾料到李伸胸前竟有本书,不巧的是,我的书向来是自印纸张,所用的纸与其他纸不同,凶手一时间未能贯穿,于是只好施力,看这血液浸透纸张深度,想必费了不少力气啊。”
“哎呀对了!”濯池一拍手,似乎刚想起什么,“虽然李伸确实是被剑贯穿而死,但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注意到,李伸的表情。”
于是众人再次来到冰室,李伸闭着眼,一脸平静。
濯池点了点冰棺,“人如果死亡是是被被贯穿而死,一定是非常痛苦的,那么表情一定是痛苦扭曲的,但李伸的表情却是平和的,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的眼神掠过众人,缓缓开口,“在他被杀死之前,已经晕死过去了。”
陈翘楚看着李伸的表情,忽然开口,“那如果是酒喝太多被麻痹了呢?”
濯池挑眉,“那就更不可能了,如果酒麻痹了大脑,那他又是怎么精准地回到房间,早就昏得不省人事了。”
“你的意思是,凶手将李伸打昏,然后才杀人的吗?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难道是怕被反杀?”陈一松探出头,看看李伸,又看看濯池。
“没错,我想,应该是因为有了书的阻挡,所以李伸并没有直接死亡,而是想反杀,凶手为了不引起注意,所以才将李伸迷晕。”
“可我还是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换书啊?”
濯池抿了抿嘴,叹了口气,拍上陈一松的肩,“把书拿出来。”
书拿出时,时谨弋眼疾手快地灭了墙上的火把,地宫陷入黑暗,陈一松惊呼一声,“书在发光!”
只见陈一松手上拿着的书泛着莹莹绿光,隐约似乎还能看到一个手印。
濯池敲了敲棺材,那李伸面上竟然也有绿色荧光,比书上多了许多。
但面上的荧光并非主要,李伸胸口处也泛着绿光,尤其是月牙伤处,最为明显,在黑暗环境中的幽幽绿光,隐隐约约地印在每个人的面上,真相呼之欲出。
火把重新亮起,众人面上已有难看之色,濯池直直盯着秦勉,“所以这根本就不是鬼刀杀人,而是预谋杀人!”
“秦小姐的房间内有厚重窗帘,并不透光,而人的眼睛在黑暗中是无法看到任何物体的,这时候对光源就极为敏感,哪怕是细小微弱的荧光,也会十分明显。”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过荧光粉,是将萤火虫捉来以特殊手段研磨成粉,是以此粉能够在黑暗中散发微弱荧光。”
“所以所谓的鬼刀杀人不过是凶手的一出戏,他身穿黑衣藏于黑暗中,将剑抹上荧光粉,在全黑环境中便下意识会把注意力放到有光的地方,从秦小姐的角度看去,就像一把剑凭空浮起,杀了李伸。”
“但凶手并未料到李伸怀中有书,于是只好用迷药将他迷晕,挥洒迷药时,不慎将荧光粉一并撒了出去,为了避免被人发觉书本有异,便调换了书本,顺便营造了一种书中鬼出来杀人的把戏。”
“秦小姐本就精神衰弱苦不堪言,又被迫成婚,经此一吓便疯了。可凶手恐被发现,于是借由爱女的名头,令秦小姐不断重复那夜的场景,于是疯病便一直好不了,我说的对吗,秦长老。”
秦勉并没有因为众人的怀疑目光而有所动摇,冷笑一声,“众所周知,李伸和洛因是我亲自赐婚,那我为何又大费周章的杀了他?”
濯池点点头,“确实,杀人动机这一点我没想明白,但我相信,掌门一定有办法吧。”
太清面色沉重,“来人,把秦勉带下去。”
秦勉这才慌了,睁大眼睛恐惧地看着太清,“你怀疑我!你居然怀疑我!”
太清侧头,避免和他的对视,很快,秦勉就被压了下去,只是被压下去时依旧大喊,“太清,你不能怀疑我!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太清抱歉地看着濯池,正欲开口,却见濯池摆摆手,“如此,便是两百五十两,还有二百五十两,请随我来。”
于是众人又来到库房,“既然鬼刀杀人一案已经明了,还有就是秋月枫如何失踪。”
濯池走到窗户边,“其实很简单,这房间内并无通往外界的地道,那便只能有门窗进出。你们看,这窗户虽然被胶固定,但事实上已是新胶。”
“虽然这新胶已经刻意调色,确实与旧胶相似,但凶手忽略了一点。”濯池顿了顿,“多年的旧胶,不免会有裂隙,但这胶,完好如初。”
“而陈一松也已经调查过,近一年来并无修缮门窗的记录。”
“所以凶手应当是提前将窗撬开,通过窗户进入,出来时将新胶卡于窗锁处,而后利用细绳在窗外将木档放下。”
“先前我以为是用火把在窗外加热熔胶,但陈一松给了我启发,内力深厚的人可以利用内力将胶融化,如此,便营造了密室的假象。”
濯池蹲下指了指墙角几个已经凝固的水滴形黄胶,“这便是新胶融化所滴下的。”
“内力融胶……”太清皱眉沉思,濯池点头,“内力修炼到一定程度后,至纯至阳,越深厚的内力,越是滚烫,以李伸的内力融化这个胶,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濯池伸了个懒腰,“好了,案子解决了,可以结账了,五百两噢,”
陈翘楚出声,“劳烦,敢问先生是怎么知道刀和书在荷花池下的呢?”
“很简单,记得李伸脚下的黄泥吗,荷花池在华山派随处可见,但内门中的荷花池大多是黑土,这黄泥明显不属于内门,于是我让陈一松去找黄土荷花池,便找到了。”
“至于杀人动机,我想也就是杀人夺宝吧。”事已至此,一切好像都已经说得通了,可濯池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被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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