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温暖

第二日一早,贺夕早早地起床了,她穿好衣裳等着顾芸儿。等顾芸儿那屋有了动静,她立马就打开门出去了。

贺夕虽然年纪不大,但手脚十分利索,也十分有眼力见。顾芸儿让她干啥她就干啥,两个人很快就将东西备好了。

顾芸儿今日早起了两刻钟,等她和贺夕去了镇上时,城门口的好位置还是被人占了,她们只得去了集市口。

今日顾芸儿有了经验,一到地方就先开盖子,拿起来锅盖往一旁扇,让肉味儿飘出去。

众人闻着香喷喷的肉味儿,聚过来询问价格。

和昨日一样,顾芸儿先不说价格,先说自家的卤肉材料金贵,做工繁复。最后才将价格说了出来:“肉夹馍四文钱一个,菜夹馍两文钱一个。”

见顾芸儿在和顾客说话,贺夕看着嫂嫂放在一旁的板子,她拿了起来,学着嫂嫂刚刚的动作往外面扇肉的香气。

见状,顾芸儿笑了笑。

客人们吸了吸鼻子,道:“闻起来倒是挺香的,就是贵了点。”

闻言,贺夕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紧张地看向了客人。

顾芸儿笑着说:“咱们一分价钱一分货,料都是足足的,还是祖传的配方,保管您吃了这次还想下次。”

贺夕转头看向了顾芸儿。看着嫂嫂自信地和客人说话的模样,她觉得十分陌生,她甚至觉得几日前对着她破口大骂的人不是眼前的人,又或者是她的噩梦。

顾芸儿见贺夕没什么动作,出声提醒:“夕姐儿,收钱。”

贺夕忙回过神来,从客人手中接过了钱。

这就卖出去了?看着手中的铜板,她觉得很不真实。

顾芸儿麻利地做好一个肉夹馍,递给了客人。

“夫人,您趁热吃。”

然后,又有人将钱递到了贺夕的手中,贺夕空空的荷包逐渐鼓了起来。她紧张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变得充实。

原来赚钱的感觉这般美好。

这种快乐是她从前从未体会过的。

再看身侧和客人侃侃而谈的顾芸儿,她觉得嫂嫂好厉害啊!

这一刻,顾芸儿的形象在贺夕心中渐渐高大起来,她想成为像嫂嫂一样的人。

顾芸儿今早比昨日多割了半斤肉,肉夹馍做的比昨日多了四个,两个人待的时辰跟昨日差不多。

她低头继续收拾东西,等收拾好东西,她正欲背扁担,贺夕连忙上前,抢先一步背了起来。来的时候就是嫂嫂背的,走的时候可不能再让嫂嫂背了。

顾芸儿见贺夕瘦弱的模样,没让她背,从她肩上将扁担抢了过来。

“瞧你瘦弱的模样,快跟个扁担似的了,以后多吃点,吃胖了再背。”

贺夕抿了抿唇不说话,心里十分愧疚。嫂嫂给她铜板,可她却啥都干不了。

她瞧了瞧扁担里的东西,从里面拿出来一些杂物放在手上,这样多少能减轻嫂嫂的负担。

不多时,两个人到了村里,今日他们起得早,回来的也早,不似昨天那般遇到那么多人。

回到家时还不到巳时,贺父贺母去地里干活还没回来。

贺夕去井边清洗餐具,顾芸儿休息了一会儿去做饭了。

今早她炖了白菜,煮了米汤。饭还没做好,贺父贺母就从地里回来了。

顾芸儿:“咦,爹娘,你们今儿回来得早?”

贺母瞥了一眼贺父,道:“这不是担心你们二人么,就早回来了一会儿。”

顾芸儿:“爹娘,你们放心,今日都卖完了,也没出什么事儿。”

这话一出,贺父贺母提着的心放下了。

贺母笑着说:“没出事就好。”

顾芸儿:“爹娘,你们先歇会儿,饭还没做好。”

贺母:“用不用我帮忙?”

顾芸儿:“不用,汤已经烧好了,再炖一会儿白菜就好了。”

贺母:“好。”

饭桌上,顾芸儿将今日的情况和贺父贺母说了一下。

“今日我多割了半斤肉,多卖了四个肉夹馍,赚了三十四文。”

贺父的脸色还算平静,贺母脸上的喜色和昨日一样。

贺母:“看来昨日不是意外,以后咱们都能赚这么多。一日三十多文,一个月可就能赚一两银子了。”

贺母越说越激动。

贺父也笑着点了点头。

贺夕抿着唇,脸上也流露出来一丝笑意。

顾芸儿可不这样想,别说一个月赚一两了,一天赚一两她都觉得少。她的目标可远不止于此。不过,此刻她说出来怕是也没人会信。

“嗯,咱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大家的神色都轻松起来。

吃过饭,顾芸儿将今早赚的三成交给了贺父贺母。

“去掉成本一共赚了三十四文钱。”

贺父看了贺母一眼。

贺母去屋里拿来笔墨和一个本子,贺父在上面记录下来。

“我都记着账呢,等将来咱们家有钱了,你二人该拿多少就给你们多少。”

第二日,顾芸儿又早起了会儿,可惜依旧没能抢到城门口的位置。

今日她备的食材和昨日一样。一切都很顺利,然而到最后时稍微有了点小插曲。

最后一个菜夹馍有些凉了,有妇人嫌太凉了,问她一文钱卖不卖,顾芸儿拒绝了。

妇人冷哼一声:“有钱不赚,小姑娘真是不懂事。”

贺夕不解地看向顾芸儿。

顾芸儿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她没回答她。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她没再等下去,和贺夕说了一声,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出了城门,顾芸儿开口和贺夕解释刚刚的事情。

“如果你很想吃肉夹馍,但你得知如果多等上一刻钟,老板就会砍一半的价格卖给你,你会如何做?”

贺夕先是一怔,很快明白了顾芸儿的意思。

“如果我有钱,我会吃热的,但如果我没钱,我会等的。”

顾芸儿笑了:“就是这个道理,有钱人不在乎这一两文钱,他们更享受美食,热的比凉的好吃,他们更愿意花钱买贵的。可对于兜里没多少钱又想品尝美食的人来说,他们可能宁愿等下去。镇上的人虽然比咱们村里人有钱,但也不是十分富裕之人,他们习惯精打细算,凉的饼回家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还能省一半的钱。这个消息若是传开了,明日咱们的肉夹馍就卖不下去了。”

原来卖吃食还有那么多讲究,嫂嫂真的好聪明啊,她往日对嫂嫂误解太深。贺夕点了点头:“嫂嫂,我明白了。”

贺夕去清洗餐具,顾芸儿见时辰差不多了,开始做早饭。

这几日不是喝米汤就是鸡蛋汤,今日她决定做疙瘩汤。

她去袋子里拿出来一个青萝卜,清洗干净,切成丝,放在一旁备用。

又去地里拔了一颗小葱,清洗,切成丝。

此时贺夕已经清洗完东西,走过去帮着顾芸儿烧火。

起锅烧油,油热了放入葱花爆香,再放入萝卜丝翻炒,锅里加入清水,盖上锅盖。

接着,顾芸儿开始弄面疙瘩,她在碗中倒入面粉,多次加水,一次加一点点,搅成絮状,放入锅中。

面疙瘩下入锅中,顾芸儿又去缸里拿了半颗萝卜咸菜,切成丝,用清水投洗了一下,加入一些香油调料,撒了一些葱花香菜。

等饭做好后,贺父贺母回来了。

贺夕上前接过了贺母手中的工具。

贺母笑着问:“你们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卖完了吗?”

贺夕小声道:“有一个没卖完。”

贺母有些意外:“啊,没卖完?”

贺夕也不知该如何和娘解释,道:“一会儿让嫂子跟你们说吧。”

贺母:“好。”

放下东西后,顾芸儿端着碗从厨屋出来了。

贺母笑着问:“真香啊,你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顾芸儿:“萝卜丝疙瘩汤。”

贺母:“疙瘩汤?”

她没吃过,也没做过。她只会做米汤,米粥,白面汤。

顾芸儿:“您尝尝就知道了。”

对于早上的汤贺母多了几分期待:“好。”

几人清洗过后,上桌吃饭。

顾芸儿将刚刚热了一下的菜夹馍切成了两半,一半给了贺父,一半给了贺母。

“今早没卖完。还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有顾客想买,但她瞧着饼和菜凉了就提出来只付一半的价格,我怕以后大家都等着咱们的饼凉了再来买,卖不上价格了,就没卖给她,拿回家里来了。”

贺母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没明白。

“今日卖的便宜是因为凉了,这跟明日有啥关系?”

贺父见多识广,仔细想了想,明白了儿媳的意思,为贺母解释了一番,又对儿媳道:“你做得对。不过,这菜夹馍是你和夕姐儿做的,你们吃吧。”

顾芸儿:“我俩胃口小,有一碗疙瘩汤呢,吃不完。您和娘下地干活累,你们多吃点。这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您和娘就别推辞了。”

贺夕也点了点头。

见儿媳和女儿一片孝心,贺父没再拒绝。

忙活了一早上,大家早就饿了,贺父一声令下,全家人开始动筷子。结果有些疙瘩太小了,夹不起来,只夹起来一些萝卜丝。

顾芸儿:“疙瘩小,用勺子吃比较好。”

为了吃早上的疙瘩汤,她特意为每个人拿了一个勺子。

众人换了勺子,从碗里舀了疙瘩吃。

疙瘩十分小,爽滑可口。疙瘩汤里又有一股萝卜的清香,吃起来很是鲜香美味。

今早还剩了一些肉汁儿,大家一人舀了两勺,疙瘩汤的味道更加鲜美。

一人一碗没够,都喝了两碗。

还好顾芸儿怕大家不够吃的,多弄了些疙瘩。

许是因为赚了钱,对生活有了奔头,饭桌上大家的话多了起来,笑声也时常响起。

看着这一张张笑脸,顾芸儿觉得心里一片柔软,有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在心头蔓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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