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拿着黑豹子的题字,简重楼脸上笑得那叫个欢快,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大笔进账,他就更加欢乐了,十来万的盘尼西林说要就要,黑豹子果然是个狗大户!这样的狗大户再给他来十个八个,他不嫌多!

回去就把题字裱起来挂学校大礼堂,黑豹子的题字不说是免死金牌,起码也能给学校罩一层护身符,警备司令再想动也得掂量一二。

至于搞来的那一万块,不对,还得分小道士一半,反倒成了最不值得一提的小菜。

突然之间得了人家这么多好处,他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光进不出可不是来往长法。是的,他要做的可不是一锤子买卖,这么优质客户可不得维护好了,以后好做长长久久的买卖。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盘尼西林虽然一直卖的不错,可他产量大呀,能买得起的用户就那么多,哪怕现在价格已经被拦腰横斩那也完全是供大于求,他太缺有实力的大客户了。

别跟他提其他军阀,那一个个的比他还抠门,能要万把块的药都算好的,有那些要个三千五千都跟割肉似的,在他们眼里兵死了再征就是,最不缺的就是人,那些个烂命哪儿配用这么贵的好药。反倒是黑豹子一下子买这么多药让他刮目相看,要知道,黑豹子并不是各路军阀里最有钱的。能舍得买药的人,不说爱兵如子,起码把人命当回事,良心还没黑到家。

当然,黑豹子令人有好感的远远不止这点,他极力反对小日子入境,严禁烟土,对治下普通百姓也盘剥少,可以算得上是军阀里的一股清流了。

话说回来,不清流也不能当主角不是?虽然黑豹子不是主角,可他给主角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主角他爹也不好当不是?

就冲这些,他也得送黑豹子一份回礼。

可明天人就要走,仓促间他能送点什么?这三碑县里的特产肯定不行,那还有什么?

“给他送礼?”吴立棠黑着脸,神情里写的都是不乐意,“他喜欢的你都送不起,别琢么了。”

他说的简重楼也知道,黑豹子泥腿子出身,等有了地位也没能免俗,就想往知识分子那头靠,然后喜好也成了名人字画,古董玉器,大把的人往上送,他是送不起,当然也没打算送。

“就送点表礼意思意思。大客户总要维护一下呀。”简重楼用肩膀抵他一下,“我知道他是渣了咱妈咱姨咱姑咱姐的大渣男,那咱们就狠狠的从他身上赚钱,赚他百倍千倍,让他倾家荡产以还情债!”

“你能不能有点正行?成天浑说什么!”吴立棠瞪他。

“那你倒是跟我说清楚啊,也省的我瞎琢磨。”

“没什么好说的。”吴立棠直接转移话题,“你要真想送他东西,那就送一锅大碴子粥,他好那口。”

“诶呦,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简重楼抱住人脑袋就狠狠的揉了一把,“大碴子粥好啊,省钱!”

“你又来!”再次被袭击吴立棠还没抗议完,那个讨厌鬼已经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像极了用完就跑的渣男……

简重楼当然不能单单就送上一锅大碴子粥,他还收罗了一些地方美食一并送上去,当然主角就是那锅粥。

黑豹子果然龙心大悦,晚饭光大碴子粥就喝了两大碗,浑身都舒坦了。

然后,对简重楼更喜欢了一点点。

屋外的热闹还在继续,黑豹子微微笑开。折腾了他七八年的病终于去了大半,又碰上这么个有意思的小孩儿,就感觉哪儿哪儿都舒服,哪儿哪儿都顺眼,没喝酒都有点微醺的飘飘然。

外头是他特意给属下叫的席面,马上就要离开,一帮子人跟着也是受累,今晚正好犒劳大伙儿,除了没上酒。

要说这简重楼也真是,大碴子粥就送来那么一小锅,刚刚够他一个人喝,弄得他那帮手下眼馋得要命,真是,也不知道到底这是会做人还是不会做人。

也罢,小年轻要真是面面俱到那还不成精了。

就在一号院热闹的时候,简重楼的情报员动了。

“警察局的几个人有异动。”情报员报告,“今天下午几个人都各自召集属下进了县里最大的澡堂子,进去就没出来,我们的人进去看了一圈,澡堂子里一个都没有,都进了守卫严实的后院。”

“油头男也说过,这帮人干活之前都喜欢去泡个澡。”

“泡个屁澡,根本就是提前聚集,以防生事。”

“一共多少人?”

“二十一个。”

“都盯紧了,今天晚上准备开工。”

“是!”

午夜时分,白日还显得繁华热闹的县城到这个时辰都消停了下来,唯有远处妓院的灯笼隐隐绰绰的亮着,还照不亮脚下的方寸地。

澡堂子就在妓院不远处,门板早就上上,如往常一样到点打烊。

突然,一束灯光出现,接着一队人从澡堂后门出来,身穿警服,头戴警帽,身上还全副武装带着家伙事儿。

就见这群人毫不掩饰行踪,一人一把手电筒走在街上,偶尔一二行人碰上这队人都忙不迭的躲开,本能的不想惹官身。

吴立棠打了个手势,几个人不远不近的悄悄缀上。

那一队人停在了客栈门口。

吴立棠脸色一凛,难道他们把主意打到了自己一行人身上?

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人家根本没看上他们这小鱼小虾,直奔一号院而去。

顿时一行人面面相觑,一号院?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黑豹子头上?这是嫌命长吗?那他们还用管闲事吗?这几个进去完全就是送菜,他们再去是不是多此一举?

“跟上去。”吴立棠沉着脸低声说。

本该门户紧闭的一号院今晚似乎格外松散,也不知道那群人怎么鼓捣的,没两分钟就破开院门冲了进去,却没有听到半声反抗的声音。

吴立棠瞬间感觉不对,正要带人摸进去,一号院里突然灯火大作。

“我还当是什么毛贼,没想到竟然是官匪。”院里,黑豹子冷笑着,“三碑县可真能耐了。”

“你,你们……”一群穿着警服的家伙瞬间慌了手脚,有人下意识拿起枪就想先下手为强。

“砰砰砰。”他们的保险栓还没拉起,突然发现自己的胸前已经开了花。

“杀人啦!”没挨着枪子儿的领头队长瞬间抱头,张嘴就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威风。

枪声没有再响起,黑豹子没有搭理剩下的几个人,反倒扬声,“外头的小子听够了没有?”

在一号院亮起灯的时候,吴立棠就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听到黑豹子的话之后,他脸色奇差的进了一号院。

“人手还不少。”黑豹子说。

“不及你多。”吴立棠张嘴就来。

“废话。”黑豹子骂道,“老子尸山血海里走出来,不比你多就白混了。”

“我到你的年龄不会比你差。”吴立棠接着顶。

“口气比天还大,小子,你很会找打。”

吴立棠冷笑一声,“那也轮不上你。”

黑豹子正要发作,就听吴立棠接着说,“贼都进门了你还有功夫跟我闲磕牙,您可真心大。”

黑豹子点点他,意思是等会儿收拾你,接着一挥手,厌恶的吩咐,“都清理了,还有客栈的,从掌柜到店小二,一个不准漏。”

旁边的大汉直接拖了尸体就往外丢,一点都不带遮掩的,把听到动静凑上来的人给吓得差点没厥过去,顿时做鸟兽散。

吴立棠跟着就往外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腿长在我身上。”

“吴立棠!我对你的容忍有限!”

“我让你忍了吗?”

“我鞭子呢?”

旁边有人递上。

黑豹子抄起鞭子就抽,却被吴立棠一个闪身躲过,接着就见他腾挪两步劈手就把鞭子抢了过来,两手奋力一扯竟然把拧了金丝鞭子扯成两截。

哐当一声,鞭子丢在了黑豹子脚下,“打我?你也配!”

“你娘就这么教你的?!”

“别提我娘,你不配!”

“我是你爹!”

“我爹早死了。”

“混账!”

“老混账。”

黑豹子个气的头风都要发作了,这都多少年没人敢这么顶他了,简直就是个混球!“来人,把这个小畜生给我按住,狠狠的打!”

“我看谁敢!”吴立棠横眉冷对,一张脸煞气逼人,硬生生把正要上前的大汉给逼的顿住。

“五弟五弟,这是干什么,快别闹了。”陈济民突然从暗处疾步过来,“都是一家人好好说话,别跟父亲置气了。”

“陈济民,谁跟你是一家人?”

“我是大哥邬济民,出门在外不方便用本名,你就别揪着不放了。”

“呵呵。”

“夜里天凉,要不我们屋里说,父亲你也没披件衣裳,抓毛贼这点小事交给下头人就行了,您还非要自己看着,再着了风。”

“我又不是泥捏的,就你事儿多。”

“薛神医交代了,您现在不能受风。”

“他的话你倒是听。”

“谁让我就您一个老子,我哪儿敢不听。可跟您不一样,你儿子多,不稀罕我们孝敬也正常。”

“哼。”黑豹子忍不住带了笑腔。

“你们慢慢父慈子孝,不奉陪了。”吴立棠黑着脸抬脚就走。

“老五别走,父亲找了你们好些年,这些年你们都去哪儿了?吃了不少苦吧?你娘呢?家里你们的院子一直留着,什么都没动,父亲一直在等你们回来。”邬济民拦在吴立棠面前,满脸都是真诚。

吴立棠冷笑,“然后这也不妨碍他娶第四个第五个姨太太,这样的诚意,我娘,不稀罕。”

“你娘现在还好吗?她也在天津卫?”

“你真想知道?”

“说!”

“我娘找了个好男人嫁了。”吴立棠不无恶意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小儿子现在都十二了,你不会以为她会为你守活寡吧。”

黑豹子明显一僵,他还真就是那么想的。在他的意识里,他的女人就算生气跑了那也是他的女人,就算跑了也会为他守着,她可以怨恨可以歇斯底里甚至可以变疯可以死,就是不可能改嫁。

“你要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

“骗你有钱花?”吴立棠张嘴就是简重楼的调调,“我就实话跟你说,我娘从邬宅出来第三年就嫁人了,八抬大轿热热闹闹把人抬回去,拜天地摆酒席,明媒正娶,半点都没偷工减料。那人对我娘千依百顺,家里家外都是我娘说了算,从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更没有花言巧语把人骗回去才发现家里已经有了两个老婆,也没有承诺再不会多娶不到三年就管不住自己下半身。”

吴立棠说一条,黑豹子脸就黑一分,到最后脸都黑成了锅底灰,马上就要挂不住掉地上了。这些都是当年他随口承诺了扭头就扔脑后的,缺被另一个男人全部实现,就有种打脸啪啪啪的窘困与被人怼得无言以对的愤怒。

是的,他当年真没把女人的话当回事,女人嘛,哄两句送点珠宝首饰做几件漂亮衣裳不就高兴了?哪儿来那么多想头,大家不都是那么过的?袁惜君带着三岁的孩子离家出走就一直让他很不能理解,他虽然是个武夫可对宅院里的女人向来不错,不打不骂还有月钱,不三不五还会给他们料子首饰让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她们的日子。在他看来就因为又抬个小四进门就要离家出走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对,在黑豹子心里吴立棠他娘就是在无理取闹,在他看到袁惜君留书出走之后,他恼过,怒过,恨不得把那个女人抓回来关起一辈子不准出门,可人就跟水入大海一样任他怎么找都找不着。越是找不着吧就越在恼,可恼着恼着就成了独一份的惦记,时间越久惦记越深,从前那些个不如意似乎也成了带着别样味道的记忆。看,别的女人都巴结他,顺着他,生怕他忘了她们,就只有她荣华富贵不要,高人一等不要,就那么干脆离了他,只是因为他有了别的女人。有那么不多的时候他偶尔会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

反正总而言之,吴立棠他娘成功攀升成为黑豹子心头差不多朱砂痣一样的存在。

不过十几年不见人,纵然是朱砂痣他也快把那人模样忘光了。作为一个统治大片领地的土皇帝,有太多的人和事需要处理,他要治军要治民,要打仗,要跟后院以及其他露水姻缘女人放松,自然分给回忆他娘的时间就没了多少。然后他娘又把自己的东西全收了走,连张照片都没留下,记不清人的模样实在太正常不过。

所以,他在见到吴立棠第一眼的时候真没认出来,就是感觉这小子扎眼,想拎出来遛遛。

不过黑豹子能干到现在的位置脑子绝对好使,在见第二次的时候就认了出来,瞬间他娘的样子也出现在眼前,无他,他跟他娘实在太像了,尤其是那标志性的长眉凤眼,特别得让人一眼难忘。

他还犹记得认出人时心头那股久久不去的激荡,他甚至都想了好几种补偿他们母子的方式,在他的意识里,他母亲一定是含辛茹苦才把他抚养大,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那日子想也知道多艰难。

然后,现在,吴立棠告诉他,他娘早就找了下家,日子过得舒服着呢。别说黑豹子接受不了,就是邬济民都一脸错愕,这跟他们想好的剧本不一样!

“我十三岁那年我娘说了,如果有一天碰上那个叫邬莽外号黑豹子的人,给他带句话。”吴立棠接着说,“她说:这辈子我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离开邬莽,离开那个压得我喘不上气的后院。我的孩子我自己护,去他的黑豹子!”

这又是什么话?黑豹子血压瞬间飙到一百八,“不知好歹的女人!”

吴立棠冷冷的盯着他,“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你不过是她的一个错误,现在她更正过了。”

黑豹子更火大,我还成错误了?谁敢说我黑豹子错了!袁惜君,袁惜君,“来人,去把袁惜君挖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我倒要问问她我哪儿错了!”

“那怕是挖得不够深。” 吴立棠冷笑,“最好去地府问问,看看我娘转世投胎没有。”

“什么?你说你娘怎么了?”

“我娘死了。”吴立棠就那么看着他,“那话是她临终遗言,就是死她都要跟你撇干净,你满意吗?”

怎么就死了?黑豹子满腔的愤怒不满一下子没了对象,就像是一脚踩了个空,这一瞬间整个人都变得空落落的,满脑子就一句话,怎么就死了呢?

他还没问问她自己怎么就是个错误了,他还没告诉她自己的女人过得多奢华,离开他是最愚蠢的决定,他还没告诉她,他其实一直没忘了她……

“你娘还说了什么?”

“其他跟你无关,无可奉告。”

“你……”

“吴队长,你还不回去,准备住这儿啦?”简重楼突然从墙头上露出个脑袋,不好意思的冲黑豹子笑,“不好意思啊邬先生,您这儿的院门今天不大好进,我只好扒墙头儿了。”

“你不要命了!”吴立棠瞬间变脸。

“放心吧,要出事早出事了,邬先生可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他知道我就是来叫你回去睡觉的。”简重楼架着脑袋看着他们,“对吧,邬先生。”

“都给我滚蛋,看见你们就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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