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番外21海神篇[番外]

“家……?你的还是我的?”陆景淮问,“所以,你就是他们安插在我身边的卧底。”

“不是,你听我——”

陆景淮猛地一拳砸在苏慕清耳侧的墙上,骨节与墙面撞击出沉闷的声响。

如同仇人般死死地盯着苏慕清,眼眶红得要滴出血来,泪水却倔强地一滴也未落下。

不……不是这样,不是的!苏慕清不想看见这样的陆景淮。

“说什么?”陆景淮嘴角扯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歇斯底里的呐喊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说他们怎么逼死我爸妈穷途末路去寻死,却慈悲为怀的留下我这个孤儿?”

陆景淮猛然凑近,自嘲般的大笑引得周围人投来看戏的目光。鼻尖几乎要撞上苏慕清,那股怒火和灼热颤抖的呼吸一同喷洒在对方脸上。

“还是替你那些‘无辜’的同胞开脱?”

苏慕清看见他眼底的绝望,这是他最不愿意,最害怕看见的事情,摇着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确实和海神有勾结,可是……

想像往常一样拉着陆景淮的衣角撒娇,对方却厌恶地看着他,与他拉开距离,用一种近乎崩溃的、引颈就戮的姿态,发出最后的诘问。

“亦或者……是笑我?”他的声音骤然轻了下来,充满无边自嘲和疲惫,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拥有了一个幸福的家,他以为可以持续下去,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快的让苏慕清也难以置信,不敢面对,“笑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像个小丑一样在你面前闹笑话!”

他一步步走到苏慕清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湛蓝的眼眸中的自己——那个体无完肤,一无所有的自己。

“苏慕清,”陆景淮轻声说,咒语般的回荡在苏慕清的耳畔,“我没有家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你说会听我解释……你说会听的……”苏慕清拉着他手,泪水轰隆就砸下来,陆景淮只觉得好笑,“原来你让我答应,是早就料到有今天,所以我的听与不听也不重要,你要的只是你想要的结果,你根本没在乎过我的感受。”

你要的只是你想要的结果……

苏慕清整个人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雳,陆景淮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冲出家具店。侍卫追出去喊道,“苏慕清已经答应和我们回去,你真的要丢下他再也不和他见面吗?”

“还你们,我从没拥有过。”

侍卫以为这样能挽回陆景淮,没想到把局面搞得更糟了,“殿下……”

“滚!”苏慕清周身的戾气快要把人淹没,要不是现在有更紧急的事,他绝对要把人大卸八块。

一路上跌跌撞撞回家,爸妈离去的真相,下城区待他极好的邻里,一切都有了解释,模糊的视线闪过这些年来的画面,他只觉得胃里翻涌想吐。

身后紧跟着一个烦人精,喊着他的名字。陆景淮爬起来狂奔回家,可是人在倒霉的时候,就一直倒霉,路边的石子也要绊倒他。

膝盖瞬间出现一个大伤口,小石子粘在里面,眼泪奔涌而出。

“我恨你们……我讨厌你苏慕清……我讨厌你……呜呜呜……”

苏慕清抱着他,两个人都在哭,“别讨厌我,不要讨厌我阿淮。我在乎你的,我没有只要结果,我是怕你误会所以才在那时候问你。”

“那你说,我要怎么面对你,我怎么回去,你想让我心平气和地进去我做不到!”

“我不是这里的人,我只是你的苏慕清,大哥忘了吗?”

这样好像能让陆景淮好受些,可他无法接受父母离去的真相,“我该怎么办……为什么要留我一个啊啊啊……”

“他们活不了多久了,我和你保证。”苏慕清信誓旦旦,看着他语气坚定,“预言成真了,这里即将覆灭,海神也将陨落,皇室的人相继出现症状,需要我的傀儡线苟延残喘活着。只要你想,我可以把主动权交给你。”

“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仇我会自己报。”陆景淮擦干眼泪,理智在苏慕清的解释中慢慢找回来。

苏慕清和皇室有什么关系,和海神又有什么关系,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怎么能算得上仇人。

至于什么预言,追杀,苏慕清到底是不是安插的卧底,已经不重要了。

“你走。”陆景淮推不动他,接近崩溃的喊道,“你走啊!”

他要走的路太凶险了,苏慕清不应该和自己走一起,就让对方去做救世主,他做那个穷凶极恶的人。

“阿淮……我不想,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到你,我可以是你最趁手的刀——”

“我嫌恶心。”陆景淮指着宏伟的宫殿,“滚去你该去的地方,我们也算了吧。”

“不要!不行……阿淮。大哥我求你了……”苏慕清扑上去拽住陆景淮裤脚,整个人贴在地上,小石子硌得他好痛,个别石头用锋利的边缘擦破他细嫩的皮肤,就算这样也不放手,“我没地方可以去,那不是我的家,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们和好……”

布料一点点从手心抽走,苏慕清只想要挽留他,哪怕再卑微一点被对方拖拽着,他也心甘情愿。

错的不是陆景淮,是他瞒了太多,明知道陆景淮讨厌被蒙在鼓里,还是有意为之。

但凡当初多说一句,海神以你为要挟,胁迫我留在下城区躲避内部残杀,成年后接我回宫。

好听点是吃苦,难听点是丢外面做棋子,等两败俱伤时苏慕清出来做底牌,收拾烂摊子。

现在时间到了,陆景淮与他割袍断义,苏慕清抓着那片布料痛哭,整个人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如果继承王位和力量需要失去这辈子最爱的人,他宁愿做一个平凡人,在这个世界和陆景淮过着普通的一天。

上班打工,下班买菜的日子。攒的钱够了装修小房子,补添家具,休息的时候看看日落逛逛街,现在都成了泡影。

陆景淮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肩膀传来温和的压力,苏慕清甩开海神贴身侍卫的触碰。

“殿下,儿女情长有国家灭亡重要吗?”他语重心长劝道,“只要您继承了王位,获得力量……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回家吧殿下。”

曾经也有个人这样告诉他,继承了这份力量,无人匹敌。可是谁真的在意过他,又有谁在乎棋子的生活,他的一举一动时而被监视,海洋污染的越厉害,他越危险。

清澈的眼底是对眼前黑影的恐惧,高挑的身材披着黑斗篷,苏慕清害怕地退后一步,抓小孩的来了……

“大——”

“哥”被扼住在喉咙里,空荡的街道只有他们,背后的那股凉意顺着脊柱漫上头皮,苏慕清“唔唔”地求救,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想他死,就安静点。”

苏慕清上嘴就咬,对方吃痛的甩开苏慕清,“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到底是谁!”苏慕清眯着眼睛打量兜帽里的男人,始终看不清,只觉得很熟悉,“我们认识?”

“认识,你还是我儿子。”兜帽摘下,慈爱的眉目出现在他眼前,唇角的笑意让苏慕清汗毛耸立,“你……我不回去!”

醒来莫名其妙的就在宫里,他是死也不想回到勾心斗角,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要争这位置就去争,他不要。

“你当然不能回去。”海神蹲下和他平视,眼里含着水雾,“我知道这些皇子中,只有你让我最为省心,这些年辛苦你了。父王从来没为你出头过,现在……宫里内斗不断,争抢皇权,你是父亲唯一的希望。”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最容易让人心疼,可作为更高级别的苏慕清,早看清他眼里邪恶贪婪,什么善意,都是伪装出来的罢了。

“父亲只能先委屈你住在这,等平息过后,定派人回来接你,掌握无尽的权利和力量。”

委屈和装作视而不见是两码事,苏慕清不是没找过,多少次被借口拒之门外,太子更是放肆,当着爹的面打他又如何,没人管。

十几个皇子,个个嚣张跋扈,说是要培养血性,到了苏慕清这里就是先受着委屈,没用扔外面不管你回不回来,等需要就派人找回来,还能避免被兄弟残杀。

多好的一出计谋啊。

“可是父亲,我不想要和哥哥们争。”苏慕清耷拉着脑袋,懂事的父亲分忧,不卑不亢,做出兄友弟恭的样子,“要学的还很多,难以胜任哥哥们,请父亲三思。”

这烫手的山芋自己是不会要的,反正不是他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你跟在我身边学习的机会少,可你真的忍心看见陆景淮也死在污染的海底中?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不能有所作为,等着对方变成行尸走肉就来不及了。”

“苏慕清!上来吃饭,苏慕清……”

陆景淮的声音一遍遍传下来,僵持的局面有了一丝松动。

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去死,他都可以袖手旁观,可是陆景淮呢?

一开始就给予他善意的人,不管能不能带他回家,陆景淮都是第一个答应他的人。

他做不到修炼的高超法术,无法救出陆景淮,也狠不下心对邻里不管不顾,心生怜悯的是他,无能为力的也是他。

被逼到绝境,身后就是万丈深渊,突然出现另一个选项摆在他面前,诱惑着他坠入另一个地狱。

“这份力量会让你成为至高无上的神……孩子,只有你能行。”海神说完剧烈的咳嗽,脸色苍白的不像话,苏慕清猜他这是生病了,否则也不会大老远孤身跑来找他。

“行个屁,简直荒唐!”陆景淮匕首滴着血珠,整个大殿被鲜血冲涮,残肢断体,洁白的珊瑚被染成红色,“你告诉我这些以后就会放过你吗?你欠我的,凭什么去道德绑架苏慕清,他根本就不欠你。我爸妈职责所在更不欠你!是你忌惮预言,害怕自己的威严和面子受到质疑,将苗头扼杀在摇篮里,造成如今的局面你有想过是否自己失职!还是说你只想当好慈眉善目,为子民服务的伪人设!”

预言一旦出现必定会有证实的过程,陆景淮相信爸妈不是出口成章的人,大祭司的位置不好坐,预言家的位置更是如坐针毡,况且他们还有幸福的小家,谁会冒着风险乱说话。

也就陆景淮千百年来首个顶撞海神的男人,撕破他虚伪的面具,露出狰狞邪恶的面容和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

“整个宫殿乌烟瘴气,为一个王位争来争去。”陆景淮步步紧逼,挑眉一笑,“原以为最干净的地方会比贫民窟好,现在……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窝不堪一击。”

若不是这里面的人都被苏慕清控制,又被污染成变异体,以为固若金汤的海底宫殿,岂是陆景淮想杀就能杀进来的?

进来都得下黄泉走一遭,还想着复仇,简直是做梦。

惊恐又含着愤怒的眼神让陆景淮感到复仇的快感,海神退无可去,腘窝触碰到冰冷的王座,他不甘,他——

“噗……”怒火攻心,苍白的胡子沾满了红色的鲜血,他抓着扶手,瞪着陆景淮,“杀了我……苏慕清和你再无可能!你们……”

“我们?你是觉得没了你,苏慕清会和我反目成仇,还是没了你的力量,我也会变成和他们一样。”陆景淮冷笑一声,抬脚踩住海神,“您这位子该退了。”

“嗬!”眼底是对陆景淮的恐惧,好像看见死神在朝他靠近,锋利的匕首在他喉间转动,他蠕动着嘴唇是在说最后的遗言……亦或是诅咒。

“你……们……逃不——”

陆景淮带着匕首向左狠地一拉,一股热意缓缓从脸上淌下,海神的半边脖子深可见骨,死在他最引以为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座上,结束了他的一生。

“废话真多。”陆景淮扔掉匕首,血腥味在他嘴里弥漫,他朝海神尸体上淬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陆景淮有仇必报,只怪你们当初没把我一起弄死。”

带血的袖子越擦脸越红,他背对着大门口,整个宫殿里死一般寂静,随处可见的尸体,血流成河的长廊。

大仇得报的快感不应该是喜悦吗?为什么他的眼眶那么酸,笑着笑着就哭了。

是因为杀了他们,爸妈也回不来,还是空虚的大殿里只有他。

沉稳的步伐停在尸横遍野的大殿中央,白色的衣服纤尘不染,像云雾飘渺山顶的仙人。

“陆景淮。”

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陆景淮转身,双手沾满鲜血,朝他微笑,“恭迎新一任海神回家。”

这位置不需要让,他可以帮苏慕清夺下来。

苏慕清不要什么海神,他要的从来都很简单,计划再周密也不如陆景淮灵机一动把整个棋盘掀了,成为最大的赢家。

掌心的血一点点被手帕擦干净,苏慕清耐心地做着这些,眼里只剩心疼,“不应该让你脏手的。”

如此一来,陆景淮会变成整个海底的罪人,彻底冲不掉坏孩子的名声,相反苏慕清这时候出来,成了救世主,领头羊,又有多少人捧着他,就像捧着当年的海神。

悲剧一直在演绎,逃不掉的是命运,也是诅咒。

“真是晦气要和这些下城区的贫民窟一起住,拉低档次。”

“谁让海神从小在那成长,飞黄腾达了把他们接过来也正常吧。”

“你们两个都少说点,也不怕那个杀人魔王后晚上灭你们的口!”

三人两语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热闹,自从苏慕清回宫继承海神之位,把陆景淮娶进家门,就引得很多大臣和子民的不认可。

杀人偿命,海神凭什么包庇陆景淮,为此这样的言论越来越多,陆景淮揪出一个余孽杀鸡儆猴,却被子民说是滥杀无辜,把不作为的苏慕清说是昏君。

他们只看得见结果,却从不想知道期间发生什么……也是,屠了整个王族,谁还在乎缘由。

随着暖流过境,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寒冬也在悄然来临,空气变得浑浊,时常传来恶臭。

陆景淮被圈养在海神宫殿几月,不知道外界对他如何评判,反正是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但他还是更想念自己赚钱的充实生活,奈何他们的身份早已变了。

“阿淮,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陆景淮“嗯”了声,忧郁的视线刚好和门口的苏慕清交汇,一身绸缎面料,优越的五官,银色发丝拢起,温文尔雅一看就好说话。

“今天很快。”陆景淮趴在桌上很是无聊,这样的生活他一点都不喜欢,“陪我走走吧。”

“那我陪你在这——”

“不是这,你知道的。”陆景淮脸色黑沉,眉头不知不觉就皱起来,“还要把我关在这里到什么时候!我要回家。”

“这不是我们的家吗?”苏慕清上前一步抓着他的手,注视他的眼睛满眼深情,充满控制欲,“有我们的地方就是家,现在我们的住处终于不是二十平米,你不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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