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外,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林肯。
“你非要跟来干嘛?”时越瞥了眼身边坐得端庄的女人,“我一个人来就好。”
许浣溪只笑不说话。和时越相处的这些天她也琢磨出了一些他的性子——要是他真的不想让她跟来,恐怕今天她连这辆车都坐不上。
“毕竟你还是个孩子,我陪你。”
时越显然对“孩子”两个字嗤之以鼻,下车后没有等她就径自向校内走去。
校长和一位行政处的老师已经在此等候许久,看到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连忙迎了上去。
时越今年十九岁,在国外的高中上高三,转学到国内的学校也是如此。本来他是打算处理完父亲后事就回到国外继续上学,奈何现在时家确实处于内忧外患的情形,他这一离开,恐怕会变了天。
此时是下午四点,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上课,校园内一片寂静。
这是京市最好的私立高中,升学率一直也是名列前茅。
许浣溪抬眸看单手拎着书包的时越,还有几个月就是高考,但是届时他会以交换特招生的身份直接进入京市排名第一的大学。
还真是,顺风顺水的人生啊。
转校手续很快办理完毕,但时越拒绝现在就去教室听课,理由是不想打扰到还在上课的同学。
全程许浣溪都没发表任何意见,她所做的就只是在家长签字那栏签下自己的名字。——时越的母亲现在尚在国外,暂由她代理监护人职责。
既然面前这位祖宗没有要去上课的意思,校长只好又带领着这对奇怪的家庭组合浏览学校。
时越在国外的时候非常喜欢球类运动,尤其是篮球和橄榄球,所以对体育场馆的要求蛮高。
进到体育馆内,校长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很歉意地表示自己需要去处理一起突发事件。
于是只剩下时越和许浣溪在场馆内走着。现在差不多五点的时间,一些班级在这里上着体育课,许多同学在悄悄打量着两人。
时越被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心烦,便说要回家,毕竟晚上还与别人有约。
许浣溪自然不会反对,她也想早点回家。
只不过这座体育馆的设计很反人性化,没有了校长的带领,两个人竟然在此迷了路。
七拐八拐地绕了好几圈,时越彻底没了耐心。眼见他这超雄儿童又隐隐有发作的迹象,许浣溪连忙道:“前面好像有个同学,我们去问问他。”
两人朝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走了过去。靠近看清他的面容后,许浣溪一怔。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是在葬礼上遇到的那个男孩。他今天穿着规矩的校服,即使手上拿着扫把,也难掩他清俊的容貌,甚至在此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许浣溪唇边衔起一个柔和的微笑,率先打起了招呼:“同学,你知道出口往哪个方向走吗?”
男孩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到他们二人,只是平淡无波的脸上没有展现出丝毫诧异。
他缓缓开口,说了出口的路线。
奈何这路线实在有些曲折,许浣溪根本没记住要怎么走,便轻柔道:“麻烦你能给我们带个路吗?”
她的目光下移,看见他胸前的铭牌。“池秋...同学。”
念完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许浣溪的瞳孔突然缩紧了一下,只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她不知道的是,她不寻常的反应还是落入了池秋的眼底。只不过他的语气平静,“好,不过可能得等我打扫完器材室。”
“要多久?”时越隐隐有些不耐。不知为何,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即使当时他是在出言提醒,但自己还是对他没有任何的好感。
这股萦绕在心口莫名其妙的敌意,让他非常烦躁。
“快了。”池秋道:“我已经扫完地了,把篮球规整一下就好。”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许浣溪笑眯眯的,即便池秋说了“不必”,她还是跟着他进入了器材室。
器材室内的体育用品很多,显得有些杂乱。许浣溪弯腰抱起地上散落的篮球放进框内,在起身的时候瞥见时越正抱着双臂一脸不耐地看向这边。
“小越,也过来帮帮忙吧?”许浣溪的态度很温和,放在平时她肯定是不敢指使时越的,但是...
她又偷偷望向正在规整物品的池秋。
少年的侧颜依旧是没有任何瑕疵的完美,窗外投射进来的霞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本来清冷的轮廓增添了几分温度。
原来他就是池秋。
他在原书中一开始默默无闻,在中后期展露了自己的商业才能,最终才和时越和方舒然达成了三足鼎立的状态。
许浣溪只看了书的一小段,只能从她所记得的简介和文案中快速拼凑着有关于他的信息,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也是将来能抱的一个大腿,只不过现在尚还处于细胞萌芽的状态。
两边都是大腿,不能过于厚此薄彼。
许浣溪正在思考,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突然间有什么东西被用力砸向她的脚边,吓了她一激灵。
始作俑者仍然保持着抛球的手势,然后弯起一个她所熟悉的那种恶意笑容。
“抱歉,手滑了。”
对待这种玩恶作剧的小孩,最好的方式就是置之不理。
许浣溪默默挪开一些。果然,使唤少爷是要付出代价的。
篮球弹了几下,滚到池秋的脚边,他弯腰捡起,放进框中。
“不要这样,会砸到人。”池秋淡声道,抬眸和面前的少年对视。
时越从十四岁起开始打篮球,控球的力道少说也是炉火纯青的水平。刚才那球看似是砸向许浣溪的脚边,实际上根本碰不到她。
所以,比起许浣溪所以为的“恶作剧”,其实更像是一种警告。
“我做事,还需你来指教?”时越恶劣的笑容渐深,露出他两颗尖锐的虎牙。
眼看气氛有些不对,作为三人中唯一一个大人,许浣溪连忙选择调停。脑中想好的话术还未说出,就听见器材室被大力关上和门反锁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几声恶意调笑。
“好学生,怕你不好好打扫卫生偷跑,所以我们替你把门关上了。”
“现在放你出来也行,你出来给我们一人磕一个吧。”
“哈哈哈,人家清高的很,肯定不会赞成你的建议,还是老老实实被关在里面吧。”
随着这几道男声渐远,许浣溪才意识到外面的人为了欺负池秋,无意中却将三个人一起锁到了器材室中。
她无奈地抚了抚额。怪不得原书文案说池秋内心阴暗手腕毒辣,和她现在所见清冷却有着君子风度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听刚才那些人说的话语,他遭受的校园霸凌肯定不止今天这一次,心理不扭曲才怪!
自始至终,时越都是双手插兜冷眼旁观的样子。
那些人说话的时候,但凡他吭一声,外面的人就会知道锁错了人。
可是他没有,任由他和许浣溪被牵连在这里。
“扫把星,现在都怪你,我俩被你连累了。”时越一句话,自动就将在场的三人分为两个阵营。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恶意,但是他并不在乎。他只要一见到许浣溪用那种目光看池秋,就特别不爽。
他想让许浣溪知道,你现在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站在这充满灰尘、连座位都没有的地方,究竟是拜谁所赐。
许浣溪的确站得有些疲累。这种累不仅是从脚部传来的生理性痛觉,还包括仿佛在看小学生吵架的心理性疲惫。
天色渐晚,夕阳余晖将尽。
器材室内的灯恰巧在闪了几下后偃旗息鼓,室内光线变得昏暗起来。
“好了。”她站在了两个少年的中间,“现在我们一起想想要怎么出去,好吗?”
原本空间没有那么富余的器材室在站立三个成年人后更显得有些逼仄。两个高大男孩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内蔓延,很有攻击力地拉扯着许浣溪。
可时越根本不是那种会为不认识的人善后的良善之辈。他上前一步,拽住许浣溪的手腕将人扯到自己的身后,昂了昂下巴,嘲弄之意尽浮眼底。
“听到没有,快点想办法。”
池秋低头看向时越牵住的那条纤细手腕,没有说话。
攥住她手腕的力道不算大,许浣溪也就任由着时越这么做了。她很宽和地说道:“池同学,不然你联系一下和你关系好的同学,看看能不能来放我们出去。”
池秋将手伸进校裤的兜内,里面有一部年代很久远的老年手机,功能匮乏到甚至只有通讯的功能。
在触摸到手机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同学们尖酸刻薄的嘲笑。
在这所富人云集的私立高中内,成绩第一却家境贫寒的他自然是可以被随意针对的众矢之的。
诸如这种被锁到器材室的事件,在他身上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在最一开始的时候,他也向老师寻求过帮助。可惜的是,没人敢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优等生出头。
说实话池秋并不在乎这群有钱学生对他的看法,甚至对于他们对自己实施这些不痛不痒的霸凌行为也能做到照单全收。他在乎的只是高额的奖学金和尖端的教育水平,能为他做一个好的踏板而已。
只要再忍耐三个月,就好了。
可是在看见许浣溪那双荡漾着秋波的柔美双眸时,他第一次生出了忐忑的情绪。
碰到手机掉漆的外壳,他蜷缩了下指尖,淡淡道:“我没有手机。”
校草正式出现啦!宝宝们还记得他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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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池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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