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赣觉得不是很可行，他摸不清童莱底细，万一下手太重，挨骂怎么办。
李晔放下茶杯，“不需要过于复杂的，教她三招简单易学，危机时刻能帮助逃走的招式便行。”
贺赣一抹脸，好吧！那他轻点盘。
于是等童莱端着饭菜进门后，发现贺赣看她的眼神变了，有点像杀猪前计划着怎么下刀的屠夫。
贺赣赶时间，等不急她吃完饭，在袅袅的饭香中，童莱被迫接受了速成教学。
“已逃脱为目的的反击，首先是要对方短时间内丧失控制力。”
贺赣比了个三，“踢裆砍颈，撑推断鼻，金丝缠腕，这三招最有用。”
童莱乖乖坐在狭窄的房屋中心，目不转睛看着贺赣，努力去理解他的话。
“在极度恐惧下，踢裆砍颈是最本能的反应，要先用前脚向前踢击对方裆部，或用脚跟猛跺对方脚背，同时将掌刀砍向对方的颈侧。”
贺赣琢磨了下童莱的身高，补道：“够不到的话袭击喉结也一样。”
童莱本来还在感慨自古以来下三路都很危险，听到这句，敢怒不敢言地无声嘀咕两句。
李晔瞧见童莱的小动作，嘴角一勾，心情愉快地吃了口菜。
“第二招撑推断鼻适合于双手被束缚时，对方通常会把注意力放在腿脚攻击，这时候脑袋就很好用。”贺赣做了个假动作，给童莱演示。
“肩膀和肘关节下沉，尽力将双臂下滑，为自己创造活动空间，然后腰部发力，用前额自下而上，猛烈的向上顶，撞击对方的鼻梁。”
贺赣指着自己的额头，“额头攻击成功后，对方肯定会松手或者后仰，当即可用第一招的顶裆和踩脚，这一招对方反应过来容易暴怒，脱身后要马上逃离。”
童莱记住了重点，发力和逃跑时机。
“第三招金丝缠腕，当对方的右手抓住你的右手腕时，用左手摁住对方右手手背。”
贺赣指着发力点，嘱咐道：“要把右臂像把刀一样，旋转小臂，用右手小拇指一侧向右下方猛烈旋转，四两拨千斤，让他受剧痛弯腰跪地。”
童莱认真发问，“这个右下方猛烈旋转，奴才不是很懂。”
贺赣让她站起身来，捏住她的手指示范，“向右下方就是对方拇指的方向，他这里的握力最弱，这招太极拳中常用。”
李晔拿手帕擦净嘴角，“贺赣，你做攻击样，让她拿你试试手。”
这次轮到贺赣无声嘀咕了什么，一双眼睛隐约泛起红。
童莱不明白，给自己当个教练，这么委屈他的吗？
李晔喝了口茶，暗带威胁，“贺赣，把这副样子给收起来。”
贺赣一吸鼻子，重新正经，“小来公公，来吧！”
童莱打量着贺赣衣服下紧绷的肌肉，给自己加油打气。
“先来第一招。”
贺赣原想着圈住童莱做示范，结果手还没碰着人，李晔先咳了一声。
他回头看了眼李晔的表情，换成了两手搭在童莱的肩膀上。
童莱回忆着动作要领，把姿势做了一遍。
贺赣没有在主子面前疼到满地打滚的爱好，对于童莱的隔空打拳自然没有异议。
不过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他还是让童莱对着自己的手臂劈了一下。
“动作很标准，只是力气太小，平常要多训练。”
童莱忍住痛，扯出一个微笑，“我会好好练的。”
贺赣扫了下自己被打的手臂，不痛不痒。
第二招结束，贺赣同样评价，姿势准确，力气太小。
点评完他“啧”了一声，“凶残一点，把自己当成狼崽，别当成羊，丰州的小崽子们都比你有力气。”
童莱捂着自己额头，继续微笑。
李晔借着喝水的动作藏住自己上扬的唇角，他看得出童莱很想骂人。
到了第三招，童莱朝着李晔请示，“这一招可以上手演示吗？”
李晔放下茶杯，整个人冷漠的仿佛刚才偷笑的人不是他，“可以。”
贺赣右手握拳，指节处“咯嘣”作响，“来，让我看看你的手劲。”
童莱微笑着伸过去手，由着贺赣抓向她的手腕。
贺赣隔着衣服抓住童莱，还想着点评两句时，只见童莱左手摁住他的手背，手臂翻转，快的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剧烈的疼痛先自手臂处传来。
童莱摁着他的手腕，状似无辜道：“贺大人，奴才这招学的怎么样？”
贺赣维持住风度，礼貌点评，“不错，小来公公够聪明，一点就会。”
童莱的微笑里多了几分真意，“是贺大人教的好。”
贺赣摆摆手，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童莱学会这三招，又拿着贺赣反反复复试了好几遍，李晔才放她去吃饭。
她刚一出门，便看到坐在院里的小六子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脚边还放着几个枯草编的草蚱蜢。
童莱端着自己碗坐到小六子身边，拿手指点了点草蚱蜢，“小六哥，里面那个人认识你。”
小六子给手里的草蚱蜢收了尾，和其他的放在一起，“他是主子幼时的武学陪练。”
“怪不得他对主子的态度如此亲近。”
“听我干爹说，贺大人是武痴，在虞家军里是冲锋的一把好手，后来攒够军功做了勋官，让国公爷带进京都做了主子的武学陪练。”
童莱叨菜的手一顿，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听小六哥提起他干爹。
“虞家军出事后，贺大人就变得情绪失控，每次看到和国公府有关的东西都会大哭一场。”
童莱嘴里的饭菜变得难以下咽，她突然明白了贺赣委屈下隐藏的真实情绪。
李晔为保他们，把重要的人全部安排出京，自己留在京都被下狱折磨，重伤后遭幽禁后陵，往日种种风光皆化为乌有，还差点命丧禁苑。
对于贺赣这种虞家军旧部来说，让主子因保自己深陷如此险境，实在是太过痛苦。
“小六哥。”
童莱端着自己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贺赣死里逃生，但小六子的干爹却实实在在的死在了东宫案里。
小六子摇摇头，沉默地把那几个草蚱蜢穿起来，不再说话。
夜晚裹挟着湿冷袭来，更夫敲响了夜的始章，在一片黑暗中，贺赣悄然离开。
与此同时，隔壁的朗州，有一支车队冒雨停在了破庙里。
一个干练的中年人推开庙门，语气恭敬地开口道：“大人，冬雨寒凉，不适合赶路，先在此暂歇一夜，修整一下吧！”
“让你的人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千万别出差错。”
“请大人放心，小的都安排好了。”
被称为大人的贵公子脱下身上淋湿的披风，由着两个侍女伺候他去了庙里面更衣。
中年人回头朝着身后的两个人安排道：“让咱们的人分三批巡逻，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咱们的命都栓在这一镖上了。”
“大哥我明白，今天晚上我和三弟亲自盯梢。”
中年人点头，忧心忡忡地朝庙外面看去，他当初不该接这一单的。
在他们商议同时，破庙不远处，几个行迹诡秘的人藏在树上，彼此交换了什么意见。
一盏茶后，他们像是终于达成一致，井然有序地跳下树，几息之间接连消失在黑夜里。
冬雨继续唰唰地淌下，把他们走过的所有痕迹都冲洗干净。
没人能发现这里曾有人匆匆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