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载驰(3)

月明星稀,林中小路间掠过两道马蹄声,寒鸦被惊起,簌簌飞过天际。

“郎君,我们这是往哪里去?”文君跨在马背上,夹紧身下的骏马,紧紧追随在陈皎身后。

陈皎干脆道:“无人处叫我白浮——咱们去吴郡。”

“可讨逆将军不是在丹徒吗,郎君?”

“叫我白浮——我们必须先弄清那根木牍是怎么跑到你怀里去的。”

陈皎目视前方,面露少见的坚毅神色,抿紧嘴唇:“此事不厘清,孙伯符一死,我们就会被怀疑是幕后指使者。到时候,江东也留不得了,难不成要找刘皇叔?”

“刘皇叔?是刘豫州么?他被曹公留在京师,如何……”文君忽然想到了什么,凛然变色,“郎君……那不过是句疯子写的疯话——郎君如何知道讨逆将军会死?”

陈皎垂眸:“……他一定会死,且时间不多了,只剩不到两个月。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幕后之人。”

文君失色,没有再说话,只牢牢跟定陈皎的骏马。

——郎君总有办法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听她的总没错。

陈皎策马飞驰,心中仍在琢磨此事。

她刚刚问了系统,刺杀孙策的许贡门客都是吴郡人士,如果木牍是他们所为,自然应该先去吴郡探听消息,可是……

她心中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走错了方向。

应不应该用一下……那个?

“宿主,你好优柔寡断啊,”系统回应陈皎的内心想法,“就你这样的样子,将来怎么夺权篡位做主公呀?”

陈皎:……放屁!就是因为自知不是夺权篡位做主公的材料,我才一直到处乱跑啊。

她一咬牙,“吁”了一声,勒住缰绳。

“郎君?”文君跟着勒马。

陈皎:“等一等,我……有些不舒服。”

文君忙并辔上前:“郎君哪里不舒服?是又……”

陈皎没有注意,她垂下眼帘,屏息凝神,在心中默念:“系统,换郭嘉卡。”

“天命——天机我闻。”

触发天命【天命·天机我闻】,您可以在本天命启动的三十秒内,知晓一切,并做出最符合未来利益的选择,但会获得一个虚弱buff,持续2时辰,冷却时间30s。

陈皎霍然睁眼——

她眼前闪过入川的天堑之路,和益州牧刘璋的旗帜。

……怎么可能?!

她明明问的是木牍来自何人——怎么也该是江东地界的事情吧?刘璋?巴蜀?

倒是给点其他提示啊?

陈皎脸色因负面buff而变得苍白,她身子在鞍上摇了摇。

“这个【天命】是不是坏了?”陈皎沉痛地问系统。

系统:“不可能的哦,除非是出bug了。”

“你bug出的还少吗……”

系统:“这边可以为您检修一下呢亲,不过,友情提醒一下,您刚刚实在应该问一问自己的接下来的遭遇……”

系统话音未落,只听得林间传来一阵吼声:

“兄弟们,冲啊!”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群彪形大汉团团围了上来,个个膘肥马壮。

陈皎和文君被围在当中,好像胡杨林里的菟丝花。

……糟了,是当地的山匪。

“郎君!”文君一把抽出袖中的长剑,挡在陈皎身前。

陈皎反应迅速:“系统,换典韦!”

“典韦卡与您刚刚发动天命的郭嘉卡相冲,目前处于锁定状态。”

陈皎:“……”

“您的武力值太低,完全依赖小三系统,是很危险的哦,我早就提醒过您。”

陈皎:“……”

“居然是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今儿赚大发了。”头领搓着手,目露淫光,“兄弟们上!”

文君咬紧牙关,挺剑而起:“郎君,我来拖住他们,你快些逃走!”

陈皎正忙着翻找卡包,根本顾不得山匪,好在有文君保护,才不至于被掀下马,随口说:

“胡说,我怎么会丢下你……没关系的,我有办法!”

文君虽然武艺不错,但寡不敌众,又带了陈皎这么个手不能提的小娇花,很快就难以为继,气喘吁吁。

她扭头一看,郎君仍一脸淡定地望着空气,手在空气中扒拉来,扒拉去,四平八稳,温温吞吞,好像闲暇时挑选书籍一样,心中登时安定——

郎君是无所不能的!

无所不能、淡然自若的陈皎心中正大骂:

系统,系统!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交代在这了——傻逼,又跑到哪里去了!

“啊!”

文君一声痛呼,陈皎猛然回头——文君捂着左臂,伏在鞍上,身体瑟瑟发抖。

唯一的战斗力负伤,系统百呼不应,电光火石之间,陈皎不及细想:

“换、换荀彧——”

她因为发动了郭嘉,导致身体debuff,所有的武将卡几乎都处于锁定状态,只能这样了。

连续发动两个黑卡以上的【天命】,对身体是很大的损害,但是来不及了——

陈皎咬牙:“天命——桥南荀令香!”

触发天命【天命·桥南荀令香】,您身上发散出迷人的香气,可以使周围100米内的人为您倾倒30秒,他们会任您驱使。

陈皎心中飞快地盘算,让他们往东跑,我往西跑,相背而行,三十秒足够——

“……是陈将军?”

陈皎还没等下令,只见远处一阵马蹄声逼近,一个黑影引着一队人马飞驰而来。

——是吕蒙的声音!

陈皎松了口气,喊道:“子明!”

吕蒙和她同岁,刚满二十三岁,如今不过是江东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低级将领,离日后的东吴都督、虎威将军、孱陵侯之类的称号还远得很。

陈皎在他面前,倒还可以稍稍放松一点。

山匪见了正规军,慌忙风紧扯呼,四散溃逃。

吕蒙勒住缰绳:“陈将军无碍?”

陈皎摇手:“不妨事,多谢子明。”

“陈将军不是驻在巴丘吗,怎么在这里?”

陈皎不打算将木牍之事说出,遂反问:“子明不该随侍主公在丹徒吗,如何在这里?”

她与吕蒙的目光对碰,两人一起保持沉默。

沉默半晌,吕蒙说:“陈将军这样单人匹马夜行,也太过危险,蒙欲往巴丘去,不如护送将军一程。”

陈皎:“我不去巴丘,我要去……丹徒。”

“陈将军去丹徒做什么?”

“子明去巴丘做什么?”

吕蒙:“……”

陈皎:“……”

吕蒙犹豫片刻,说:“其实,不过一件小事,不足为人道……是讨逆将军近日缴获了一则谶语,来报与周将军知晓。”

陈皎一愣:“用朱砂书写在粗糙的木牍上?”

吕蒙讶怪道:“陈将军怎么知晓?”

陈皎见状,也不再隐瞒,只是未曾提及是在自己的仆婢身上发现的:“周将军也缴获了一样的木牍,命我禀告主公——子明,不知那木牍,是在哪里找到的?”

吕蒙从怀中掏出一根木牍,递与陈皎。

陈皎接过,在掌中端详。

令陈皎心中一惊的是,这根木牍,与先前在周瑜处看到的那根……一模一样。

这又不是二十一世纪,制造这样的木牍全凭手工。

比如“建安五年讨逆死于丹徒”这几个字——

一个人连续不断地写相同的一段文字,纵使笔迹不会有很大的区别,也不可能每次都一模一样,但在这根简牍上,看不出丝毫的分别,即使连晕染、笔锋的出头也都完全相同。

简直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

为了防止是她记忆有误,她暗中呼唤系统。

刚刚挂机的系统姗姗来迟:“宿主?”

“帮个忙,测一下这两根简牍的相似度。”

“滴!报告宿主——这是一根简牍。”

陈皎的瞳孔微微一缩——一根简牍?

真的……一模一样?

陈皎有些摸不清头脑,感觉事态正在往玄幻的角度发展。

“周将军对此事……是什么态度?”吕蒙忽然问。

陈皎抬眼,沉声说:“极为担忧,命我劝告主公,近日一定要小心行事。主公呢?”

吕蒙:“主公的性子白浮知道的,付诸一笑,不以为意,以为是狂人妄言。白浮以为如何?”

陈皎总不能说预言是真的,主公完蛋啦,只能竭力郑重态度,装作神棍:

“此事务必要慎之又慎,我、我夜观天象……发觉岁星犯东南,是不利于主君之兆。我知道主公不信这些神鬼之事,不能在主公面前提及……子明,你常在主公身侧,务必要警醒,尤其……尤其要警惕益州、荆州之人,唔,刘璋之人……”

陈皎心想,周郎啊周郎,我可是仁至义尽,把能说的都说了……

至于刘璋,她自己还没搞清楚……

陈皎一直以来的神棍形象打造得很成功。

吕蒙此时还是没经历“孙权劝学”事件的吴下阿蒙1.0版本,信服地连连点头。

陈皎见状,便讨了些疮药,并数十个轻骑护卫,方与吕蒙道别。

陈皎见吕蒙部曲已去,又命轻骑们在外护卫,四下无人。

她松了口气,挽起文君的袖子,摩拳擦掌:“我给你上药。”

文君连连退缩:“郎、郎君,还是不要了吧,我自己可以的,你的手……抖。”

陈皎被无情拒绝,只得闷闷不乐地蹲在一边,继续思索。

“郎君,我们还去……吴郡吗?”

文君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压低声音问。

陈皎用指头画地:“不去了,是我想错了,我们还回丹徒。”

文君低声说:“郎君这次在江东已经很久了,之前……从未有过如此之久。郎君是否打算,就在这里……安身?”

陈皎一愣。

她算了一下,才发觉居然已经在江东呆了一年余——对于跳槽王者的她来说,确实是“很久”了。

她看了眼功绩点,已经八十出头,不由牙痛。

——其实,她能在江东呆这么久,主要有赖于孙策本人太能打,要她出头救难的局面几乎没有。她苟得还挺安生的,真有点舍不得。

但是,从数值来看,估计也就在这一二月内了。

陈皎苦笑一声:“天下虽大,没有能让我终身追随的主公,又哪有我容身之所?”

文君面露遗憾,半晌,方说:“……郎君有很多秘密吧。郎君不是喜欢漂泊的性子,为何会这般四处流浪呢?我替郎君难过。”

陈皎不由默然。

文君见陈皎心情低落,后悔说了这般丧气话,忙振作起来,握住陈皎的手:

“不过不要紧,对文君来说,郎君在,就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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