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小姑娘？”

时髦的大姐见她面色惨白，试探着叫了她两声。

满听额思绪回笼，喧闹地声音重新传了进来。

她有些木然地挂断了电话。

“对不起，您刚说什么？”

满听的嗓子干哑又无力。

“我说，我收到你的转账了。”大姐迟疑道，“你没事吧？接个电话脸色这么不好。”

满听摇了摇头。

“那你坐会儿，我给你装好前面的车篮。用车拉走的话，我还得让他们给你固定住。”

满听根本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电话那头，陈尔盯着被挂掉的手机，突然笑出了声。

“小满……果然还是怕啊！怕才好！”

病房的门被敲响。

“陈哥，今儿中午照例买了红烧鱼和素包子，还有一份绿豆粥。我觉得你总这么吃不行，就添了两个菜，一荤一素。我在食堂吃了，觉得这俩还不错。”

赵方说着就把饭菜摆在床头柜上。

陈尔从枕头底下摸出摇空，调低了空调的温度。

“赵子，你什么时候打饭回来的？”

“啊？”

赵方抬起头，面上揣着疑惑之色。

陈尔将手机从枕边拿起来，放到了床头柜上。

赵方看着眼前的手机，咽了咽口水。

“我……就……我怕影响你打电话，听见你挂了我才进来的。这医院的门隔音不太好……”

“陈哥，鹤鸣的满听跟你真的是青梅竹马？”

前段时间，陈尔去鹤鸣踢馆，遇见了满听，跟人家打了一架，还打输了。

回来之后就让他去打听满听，这一打听就打听到了青城师大——学霸加校花，是个根正苗红的大学生。

怎么看都跟陈尔这种开三流武馆的混子没关系。

陈尔拿起了一个素包子，口气里满是与有荣焉。

“当然！”

赵方好奇心重，嘴一快就把心里话给秃噜了出来。

“那她爸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判十二年，这事儿肯定不小。

陈尔抬头看了过去，送到嘴边的包子重新放了下来。

赵方僵住，闭紧了嘴巴，拍了拍自己的嘴。

“我在外边，没听清，没听见，真没听见……”

陈尔的眼神阴沉。

“小满跟他没关系，把你的嘴巴闭紧了。”

赵方别的本事没有，最会看人脸色，揣摩人心。

“哦！哎！是！我懂，我懂。”

前途大好的大学生，都怕沾上有案底儿的亲戚，更别说是有案底儿的亲爹了。

陈尔嗤笑一声，“要真是闲的蛋疼的话，去给我办下出院！”

“出院？”

赵方面色为难。

“那哪行啊，这伤……不得多住几天？”

他们当时去踢馆的时候，鹤鸣那几个师兄弟出去打比赛了，都不在，要不然怎么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让满听上场。

鹤鸣的大师兄魏有书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赢泽踢馆，把自家陈哥直接打进了医院。

“再躺几天就废了，也没必要浪费这点儿住院的钱。我得找时间去趟青城师大。”

陈尔抗打，自小的恢复能力就比一般人强的多。

赵方也不再劝了。

老板怎么说，他这打工的就怎么做。

——

自行车店的大姐装好了车篮，见满听还在发呆，拿了瓶矿泉水塞到了她手里。

“我这店里有个特别好看的车灯。太阳能的，好看又实用。”

不等满听应声，大姐就站起身子，去店里翻出了一个包装盒，直接拆了。

车灯是红色的心形，大姐自顾自装在车篮外侧，很是好看。

她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语调轻快，“怎么样？好看吗？”

满听被她感染，心情好了很多。她点了点头，确实是很好看。

“多少钱，我转给您。”

已经装上去了，再拆下来就没必要了。

“姐今儿不要钱，就算是，送你一颗小心心。”

大姐用手比了一个心，眼神里全是神采奕奕。

“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姐还是觉得你开心点儿更好看。”

满听心口微热，弯了弯嘴角，“谢谢您！”

“哎！”大姐双掌一拍，“就是这样，这么好看就是要多笑笑。”

满听突然想到了熊出口中的度西神庙、香火之城，她鬼使神差地问：“姐，你们这的人，会上山拜度西神庙吗？”

大姐一脸迷茫，歪了歪头，“上什么山？拜什么庙？”

满听一笑置之，摇了摇头。

她原本就不是一个会求神拜佛的人。

自行车被粗麻绳固定在货箱里，垫了纸箱和泡沫，防止磕碰。

大姐伸手抻了抻绳子，结实得很，“行啦！路上慢点儿！”

满听从后座拿出来一个之前给孩子们准备的毛绒玩具，递了过去。

“姐，这个送给你。”

大姐欢天喜地接过。

“我可太喜欢了。这香城的店里，都买不着这种娃娃。”

满听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礼貌道了别。

车开上山道之后，满听挺直的脊背便垮了下来。

算下来，陈贵很快就要出狱了。

她已经有了新的人生，若不是重新遇见陈二，她和她这所谓的亲生父亲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陈尔在进福利院之前，是叫陈二的。

满听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如果真的被陈贵找到，保研或者留校，她都可以不奢望……她现在只想好好毕业。

满听努力挺直了脊背，加快了车速。

两旁的树木极速倒退，度西神庙时隐时现，根本无法忽略。

香城的人，不该不知道这座神庙。

熊出的原话是，“如今，只有有缘人才能看见它。神明度西可以实现这些人的任何愿望。”

度西岭学堂，午饭的钟声敲响。

小妖怪们加了一副碗筷，轮流朝着山上张望了好几回。

菜上齐之后熊出才道：“别看了，小满老师下山去了。吃完快去睡午觉，不睡午觉长不高。”

小妖怪们齐齐叹了口气，这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今天的午餐是足料的野生菌汤、惯常的家常菜和松软的鸡蛋饼。

野山菌是熊出上山的时候在山道上随手采的。

“哇！野山菌！好香啊！”

包止面上的兴奋也就维持了三秒钟便皱起了眉头。

“熊师傅，这次的野山菌有没有毒？”

熊出满不在意，“好吃就行了！就算是有毒，你们这些小妖怪多去两次茅厕就好了！”

余瑜道：“可是小满老师是人类，你今后还是注意些。人类中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熊出一拍脑袋，“多亏你们提醒我，我下次注意！把有毒的挑出来。”

他指了指新学的鸡蛋饼，“你们尝尝这鸡蛋饼怎么样，我可是特意下山去学的。”

鸡蛋饼肯定没毒。

小妖怪们决定先吃鸡蛋饼。

“好吃！”

“有天大的进步！”

“色香味俱全！”

对于熊出这个度西岭唯一的厨子，小妖怪们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熊出听罢，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

但他看了一眼松月凉的房间，还是没敢给送过去。

小妖怪们睡下之后，正在收拾厨房的熊出听到了车声。

满听将车停在学堂的后门，拉了手刹，没有熄火。

她几步跨进学堂的院子，走进了厨房。

“熊师傅，您说的度西神庙，有能开车或者骑单车上去的山道吗？”

熊出抬头，就算看出了满听情绪不对，也没多问什么。

“有。”

他将手上的水在棉布围裙上擦了擦，走到门边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的岔口，沿着那条路一直往前就是。”

”好，我记下了！“满听迟疑道，“是不是得带些供奉。”

“这……”

熊出也摸不清楚妖神大人现在的喜好，总不能让小满老师带些鸡蛋饼上去吧？

“如果是许愿，还愿的时候再给供奉也不迟。如果是心情不好，去神庙山顶看看风景，坐一坐，没那么多讲究。”

纯粹的信仰，才是给到度西的最好的供奉。

满听将车停回自己的院子，将货箱的单车卸了下来。

松月凉特意按照定制了两张桌子，放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一张满听习字的时候用，另一张，满听正式教课后，他旁听用。

漂亮女人最会骗人了，他得盯紧了。

上课的钟声响起，松月凉的脸色越来越沉。

昨天说要跟着自己习字，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结果今天就爽约了。

果然，漂亮女人最会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