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是你手里这个，你会把它让给我吗？”慕思思问。

“当然——不会。”

慕思思低头把剩下的钥匙摆成一行。

“但是我可以邀请你和我共度佳夜，怎么样，新人？”青年语调上扬，嘴角微勾。

奈若欲言又止，雨蝶开口道：“副本不禁止玩家多人一间，但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是X？”慕思思问。

青年摇头：“我叫李一，群里能看到。你想找X的话，回头…我可以告诉你一些过来人的经验。”

这话说的有点不对劲，但是安全的房间对玩家来说吸引力实在是太大。

下午外出的一个瘦高个往前坐了坐，他对选房心里没底，干脆毛遂自荐：“李哥，考虑一下我呗，我睡觉不打呼不磨牙，老实又安静。”

李一定定的看了他几眼，收起钥匙，笑道：“不了，不是新人不好骗，我还要拿新人断后呢。”

身在这种环境下，大家对拿别人做炮灰这事见怪不怪，但都是藏着掖着，甚至装成老好人的样子。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倒是头一次见。

慕思思望着面前的钥匙。在座的都是老玩家，被所有人挑剩下的房间显然不太美妙。

这游戏总要有人以血摸清规则的大门，但谁也不想用自己的血。

“好。”慕思思拿起隔壁S06的钥匙，准备做两手准备。

一行人踏上楼梯来到二楼。走廊的灯光并不明亮，反而有些偏黄。映的墙上挂画朦胧起来。画框上浮雕着缠绕的藤蔓，像凸起的青筋血管，在侧光下投出黑洞的阴影。

S05和其他房间设施布置相同，不同的是画作内容。床头挂着一幅枫树林的画，绿黄红三色以卷曲的笔触依附在干枯的枝干上。生机、热烈、璀璨到腐烂。

正对面挂了一个带湖泊的画。这幅画的画风明显不同，它看起来平和宁静。左侧是一颗大树，树长在小坡上，坡下就是湖泊。

除此之外，书桌、小柜上也摆着些小型画作。

李一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被褥扔到地上：“你打地铺。如果有鬼进来的话，记得伸脚绊它一下。”

“绊不到咋办？”慕思思真诚发问。

“以身饲鬼，记得多挣扎一会，给我争取逃跑时间。”李一说得随意，仿佛在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耳机先带左耳还是右耳。

“懂了，”慕思思点头，“所以你是X对不对？”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李一双手一摊，而后猛地从地面弹到床上，不得不说，床的质量不错，“说说你下午出去看到了什么吧。”

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李一之所以选自己应该是认为新人好套话，也不会欺瞒什么。若是选了个千年狐狸，被故意误导，那可是会要命的。

慕思思隐去村外老人的话与路上出现的男鬼，简要讲述了经过。

李一陷入沉思，很快就闷头大睡起来。

“喂！你还没说X的事呢。”慕思思推搡着他。

“抱歉，”李一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我有一个怪病，一想事情就犯困。”

“你能讲点听上去靠谱的真话吗？”

“句句真话。”李一撑起半边身体。慕思思看到一串银色项链从他衣领下一闪而过。

“你问X的事对吧？能拉人进来的，肯定是高玩。

下午留在别墅的有四个。晚饭说话的是云淡风轻，感觉一般，但小心他忽悠你。戴眼镜的女生叫鱼子酱，很内向。内向嘛就是不外漏，不外漏所以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懂吧，这个待定。还有一个最没存在感的眼镜男，嗯……就这么说吧，他没存在感地让人生疑。我甚至，忘了他叫什么。”

“你之前知道？”慕思思问。

“有一说一，我特意看过，因为我跟他打了一架。”李一开始拨弄手机，查看群里的成员ID。看着看着，他发了一条好友申请。“通过一下，给你发个APP，不过在副本内没法打开，回现实才能下载。里面可以看一些大佬经验，也能靠倒卖信息小赚一笔，当然平台会抽两成。”

慕思思收到一个网址，但无法点进去。“不可思议你居然这么好心。”

“好心吗？我主要是想赚那二成，你也可以做个好心人，多帮我推广推广。”李一弄完信息瘫在床头，陷入关于哲学的思考，“我要干嘛来着？”

“这东西是你做的吗？”虽然打不开，但慕思思很感兴趣。

李一嗯了一声，滑进被里。

“别睡别睡，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

在推搡中不省人事的李一猛然起身：“我想起来了！”慕思思一惊，只见他伸手把灯给关上了。

一切归于黑暗。床上窸窣几声后就没了动静，慕思思有些无语，铺了铺垫子也在地铺上躺了下来。

地板很硬，睡不着又不敢乱动。床上的床单自然垂落，但未及地面。床底黑黝黝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思思听到粘稠液体的流动声。又过了几息，一声短促的尖叫划过深夜，终归于呜咽。

床上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是不是没有醒。慕思思汗毛倒竖，僵硬地躺在地上，直至破晓。

……

“早。”李一醒的早，而且精神十足，刷的一下将窗帘拉开。

明媚的阳光照进屋里，慕思思感觉自己好了一点，起身收拾一下就和李一走了出去。

其他人都还没有起，李一轻车熟路走进厨房热牛奶。

“来一杯吗？我们喝的快一点可以不被发现，不然又要说我不团结了。”李一还记得昨天与雨蝶的冲突。

“好。”慕思思找出一袋面包，“虽然但是，东西少了还是会被发现的吧。”

“心照不宣。”李一耸耸肩。

人总要吃东西，只要食材足够，没人去算谁吃的多谁吃的少。

两人吃了早餐，才陆陆续续有人下来。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都在等待着。

八点，雨蝶数了一遍人数：“缺了一个。”

“是N02，我隔壁，那个和我们一起出去的短发女孩。”不瘦十斤不改名说。

“还是有新人的本呢，怎么第一晚就不是平安夜！”瘦高个试图以愤怒掩盖他的焦虑与恐慌，“能换房间吗？我觉得得重新分配。”

“先去看看，”雨蝶打断了他，末了又补了一句“这个之后肯定会调整。”

谈及调整房间，外出的几人大都眼前一亮。李一呵了一声，云淡风轻正要上前理论，但雨蝶没给机会，直接带着大家去了二楼。

N02房门禁闭，没有外部破坏痕迹。不改名挤到前面敲了敲门，随后开始撞门。房门很结实，好一会才“砰”地一声被撞开。

大家在门口观望，从这个视角看不到什么异常。直到李一率先走了进去，大家才鱼贯而入。

N02的女生倒在床上，洒落的颜料让床铺斑驳陆离。她面目扭曲，仔细看去口鼻处也有浅色颜料。被子被踢了下去，床单也半搭在床上，挣扎痕迹只在床及附近。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床头那副画。一个绿色罗裙的女人似笑非笑地站在巨大的枫树下。她的目光好似穿过了画框落到众人身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在与之对视。

“嘶……”

惊慌中有人同手同脚地退了出去。

“外面枫叶有点变红了。”雨蝶拉开一楼的窗帘。

李一没有说话，自己进了茶室煮茶。不多会，所有人都进了茶室。

“茶水不够喝啊，怎么都来了？”李一伸手护了一下壶把，像怕别人强抢似的。

慕思思刚才是跟着大家行动的。大家到处查看画作，直到最后才发现，一楼只有这个茶室没有放带人物的画。而这个茶室，似乎在他们卧室的正下方。

十个人在茶室有些拥挤，但也坐的开。

“你们四个选的都是纯风景画的卧室？”雨蝶问。

话里很明显指的是昨天留在别墅的四人。但是他们都没有说话，茶室一时安静了下来。

“我是啊，别人我不知道。”李一用热茶唰了一下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要喝自己倒。”

雨蝶张了张口，深吸一口气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模有样地学着李一的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普通人在副本里生存最重要的就是学会模仿，模仿拥有先见之明的大佬。小心谨慎，不违规，做安全或能使自己安全的事情。

其他人不明觉厉纷纷开始效仿，差点因为抢壶起冲突。

慕思思见状压低声音问：“这茶有什么讲究吗？”

李一瞥了一眼：“你知道我喝的这是什么吗？”

“什么？”慕思思好奇地望着白瓷杯中微微泛红的汤水。

“茶中之王，正宗大红袍。你看这品相，你知道外边买这个多贵吗？”

“……”

李一摇摇头，叹他们牛嚼牡丹。

慕思思看着抢茶壶的众人，感到一丝滑稽。直到大家喝的差不多了，她才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

“副本可不是什么谦良温恭让的地方。”李一将茶杯放回桌上，离开了茶室。

上午大多数人无心外出，交叉搜索把枫丹别墅翻了个遍。三楼每个房间都有人物画，二楼有四间卧室拒绝搜查，正是留守别墅的四人。剩余的只有两间没有人物画。

“你们的四间肯定是没有人物画的，不然你们也不会死守不放，”雨蝶再次交涉，“那就是六间是安全的，现在我们还有十人。不愿意交出钥匙没关系，但得再收纳一人，两人一间。”

“我不仅这么想，我还已经这么做了呀，”李一扭头朝慕思思眨了下眼，“是吧，新人？”

“你……”特么不早说。雨蝶开口要怼，想了想技不如人又吞了回去。

大家很快分好了房间。四组两人一间，余不瘦十斤不改名和另一个不知名的眼镜男一人一间。

许是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午餐大家都吃了不少。下午部分玩家本不想外出，但见李一和其余几个要走，也跟出去了几个。

对于外出慕思思有心无力，所以从李一手里要了钥匙回屋补觉。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拿着刀追她。

她拼命向前跑，却一脚踏空。但那人没有动刀，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她。

就在她连连道谢，十分感激，感觉误会了的时候。

那人说：“不用客气，我的双倍积分卡。”

……

狗比X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