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惊醒。
慕思思第一次从这个视角观察房间。
不知道睡到了几点,也许是窗帘拉上的原因,室内很昏暗。地铺视角很低,身旁的衣柜像高不可攀的断崖。床铺也失去了往日温暖的样子变得冰冷起来。
整个世界都很陌生。一颗心像被透明的细丝吊起,难受又找不到头绪。
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她的心很快就扑通一下砸下来了,甚至剧烈地跳动起来。因为窗边出现了一抹熟悉的鬼影。
“鬼鬼啊,你怎么来了?”慕思思佯装从容,从地铺上爬起来。
男鬼依旧没有说话,但一脸不爽的样子。
一人一鬼相对无言。最后男鬼指了指墙上的画。
慕思思凑过去仔细观察,是昨天看过的那个带湖泊的风景画,没有任何异常。
男鬼不耐烦的皱眉,又指了指桌上的画本。
“你让我画画?”慕思思想起公交车上播放的短片,她们这个身份应该是来写生的学生。那需要画画很合理。
男鬼点了下头。
“要画彩色的吗?墙上挂的好像是油画,我不太懂这些。好吧,那我去找点颜料。”
慕思思去了三楼,这里有一间很大的画室。洁白的窗帘被拉开,室内宽敞明亮。一个大画板被架在落地窗旁边,房间两侧是各种绘画工具,角落还有一个与人等比的大理石雕像。
眼镜男正站在雕像旁,仿佛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看到有人进来后他就沿着墙角悄悄离开了。
慕思思也看到了雕像,她想起进副本前的美术室。不过那个雕像只是半身像。
……
画笔、颜料、画板、画架、调色盘、水桶……好嘞画具全了,现在还差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了——一双会画画的手。
慕思思在落地窗前向外眺望,蓝天青山。
哎?
其实一块蓝色一块绿色就能搞定!
慕思思一边画着一边感慨着自己的平涂技术,别的不说,往别墅一挂,绝对是独一无二的风格。
画完后本打算让男鬼看一眼,但怎么都找不着他。于是慕思思又拿出手机,和X的聊天记录还停在X说有鬼怪下车那块。
心曲:怎么能找到那只鬼?
X:?
心曲:快说,不然你将失去你的人形双倍积分卡。
X:……
X:本土鬼怪会杀死或驱逐外来鬼怪,他说不定在哪干架呢。也可能在哪苟着,谁知道呢?
心曲:鬼是不是可以寄居在物件上?
X:是,但不太可能。能寄居物件的要么和他关系密切要么天生适合容纳灵魂。
关掉和X的对话框,慕思思点开李一问他外出收获怎样,什么时候回来。
但一直没有回复。
太阳快落山了,一行人音信全无。群里也有人在问,但没有人回复他们。
许久之后李一回复慕思思:还行。
他们回来时天都快黑了,所幸没有减员。
李一说他们去找了村里的巫祝,耽搁了时间。巫祝住在村子最南边,距枫丹别墅最远。
巫祝他表示知道别墅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但能力有限爱莫能助。所以也算无功而返。
这次留在别墅的也是四个人:云淡风轻、不瘦十斤不改名、眼镜男和慕思思。
云淡风轻对外出组的探索结果表示质疑,咬定他们肯定私藏了线索。但没几个人理他。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匆匆对付了几口就上楼去了。
回到房间,慕思思将自己的画展示给李一看。
李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半响坦诚道:“虽然但是,我实在夸不出来。”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我画了幅画带进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作为共患难的舍友,你有知情权。”
李一哦了一声:“意思我懂了,但没人打算和你共患难。富贵我独享,患难你承受,谢谢。”
慕思思哼了一声,把画放到地铺这侧的床头柜上。
……
李一在床上翻了个身:“新人,我睡不着。”
“要我给你唱摇篮曲?”慕思思盯着床,白天睡了现在她也睡不着。因为躺在地上,床现在显得有点高。
“……你想什么呢。”
“如果我现在钻到床底,你算不算睡我上铺的兄弟?”
“……”
黑暗中慕思思听到一声叹息。
“睡不着的话你说说你今天发现了什么,或者关于X的。都行,我都爱听。”慕思思说。
“今天发现的在下面我就说了,其他也没什么好讲的,X……我不认识没接触过啊。要不你说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玩游戏认识的。”
“喔,什么类型的游戏?他喜欢什么打法?这些能看出性格。”李一问。
“你画我猜。”
“啊?”李一震惊,李一疑问。
慕思思确信地点头,虽然对方看不见。“对啊,这没什么打法吧,画风倒是有,很抽象。对了,我们还玩过一个团队竞技游戏。”
“说来听听?”
“贪吃蛇。他玩法很极端,跑的贼啦快,几乎从不减速。”
“晚安。”李一翻身卷了一下被子,安详地闭上眼。
“别呀,大师,你再想想其他办法。”慕思思往下拽床单。
“别拽,”李一伸手抢床单,“那你说说他的ID吧,他玩游戏不能还叫X吧?”
“嗯嗯,是不叫,但他ID比较长,我记得大概是,游客152586263。”
“睡了。”
现在拽床单也没有反应了,慕思思正要躺下,左眼却突然有些刺痛感,连带着眼皮一跳。
“左眼跳财,好事。”慕思思呢喃了一句。
正想着,右眼皮也跳了一下。
“右眼跳……封建迷信要不得。”
慕思思揉了揉眼,症状并没有缓解。她又使劲地眨了一下眼睛,余光借着月色瞥了对面的画框一眼。这一眼,差点让她惊呼出声。
那副风景画她仔细看过两遍。画框里的一侧是大树,树在一个小坡上,坡下是湖泊。
而现在,树下还立着一个未知的黑影!
李一躺在床上裹得像个蚕蛹,对这异相浑然不觉。
“李一!”慕思思刚喊出声就感觉嗓子像被针扎成了筛子一样。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幸好他叫李一,如果叫不瘦十斤不改名可就麻烦了。
李一想蒙上头置之不理,但一动就发现出问题了。
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能力束缚了他的动作。
慕思思这边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她一手撑在床沿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
画框内那个黑影缓缓逼近。它的身影越来越大,脸庞越发清晰。那是今早在死者房间画上的那个绿裙女人!
很快画框已经装不下她的身躯,她开始向外探头。苍白的脸上像刮着白色呢子,嘴角漏出瘆人的笑容。
“嗤……”
有颜料被挤压的声音。
那女人的脸庞开始皲裂,紧接着有黏腻液体的流动声。同色的颜料从她皲裂的脸上冒出,慕思思甚至看到了一股颜料在月光下投出的阴影。
她要从画中出来了!
女人那双有神的眼睛在这样的挤压下变得支离破碎,像放大数倍的苍蝇复眼。
她对屋里的情况很是满意,一咧嘴,牵动嘴周的颜料裂的更甚。
好在粘稠的液体颜料很快就补上来,可惜它们是流动的,甚至会冒出气泡。
床上掀起一股风。李一终于缓了过来,他掀起被子落到地上。
慕思思脖颈僵硬动弹不得,她艰难地转动眼球,发现李一向前助跑了两步,紧接着侧身一个肘击……击碎窗户玻璃,迅速翻了出去。
夜风猛地灌了进来。
画中的女人似乎也顿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将头向慕思思的方向伸来。
虽不成人形,但也能预估大概是探出了三分之一的头了。
绝望中,慕思思闻到一股清香。
这股清香让她神智清醒了许多,四肢的束缚感也弱了下去。
这让她有了一些力气,可还不足以支撑她站起身来。
画中的女人笑容夸张起来,一点红唇咧成了血盆大口。她向外挤出的速度在变快,仿佛急不可耐。
一只到嘴的鸭子已经跳窗而逃,她不能再错失这一只。
慕思思依旧与身上的束缚做斗争,她看向那个破碎的窗,仿佛是一道天堑。
她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让自己直起身,她还要翻越一张床才能到达窗。
而画中的女人已经不给她这个机会了,不知何时她竟已经探出了半个身子。
绿色丝绒的裙子满是干裂的痕迹却依旧有着顺滑的光泽,荒诞而又无稽。画中女人剧烈的扭动着,猛地将双手从画中拔出。
也许是因为有了借力点,她的双手按在墙面上后竟直接抬腿跨了过来。
慕思思才堪堪支起半个身子,此刻她根本控制不住大脑的胡思乱想。比如这个女鬼应该练过瑜伽,是有些功底在身上的。
一道白影闪过,那个沉默的男鬼出现在慕思思身前。
他凝望着女鬼,片刻后他转过身来。
慕思思从他眼中读出了打不过,没办法,真不行。她想她应该是有个万字吐槽要发表的,只可惜现在一声都发不出。
“后退。”男鬼声音清冽。
别说前前后后了,现在是站都站不住好吗?
慕思思一个不稳,向后跌去,后脑勺磕在那副摆在床头柜的平涂油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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