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课堂之上,夫子正讲述着借刀杀人之典故:“一日,晋献公欲伐虢国,然虢、虞两国相邻,且互为同盟。晋大夫荀息献计,以良马美玉贿赂虞公,借虞之道伐虢。虞公贪利,许之。晋军灭虢,回师途中,顺势灭虞。此乃借刀杀人之精妙计策,以他人之力,达己之目的,实乃权谋之术……”
众书生皆聚精会神聆听。
祝青雨却因饥饿而面色苍白,他的额上汗珠密布,身形摇摇欲坠。
“恰巧”坐到他隔壁的盛冬雪余光瞥见祝青雨的异样,心中泛起一丝怜悯。
她随意从怀中掏出一块糕点,趁着夫子不注意,轻轻碰了碰祝青雨的衣袖。
祝青雨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不解与虚弱。
盛冬雪微微挑眉,那神情仿佛在说“快吃,别磨蹭”。
祝青雨思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多谢盛兄。”
他接过糕点,连忙吃了起来。
吃完糕点,精神稍振,祝青雨便认真读起书来。
盛冬雪单手支颐,余光凝注于他,瞧他那般专注之态,身姿似玉竹挺立,端正无斜,神态一丝不苟。
乌发如瀑,柔顺地垂落肩头,暖阳倾洒,映出圈圈细碎金芒。
他那双眼,仿若水墨江南般迷人,澄澈盈亮之中,尽是对知识的渴盼与追求。
忽听见夫子在某处解释,他似有所悟,提腕挥毫,于纸间落笔。
其笔势婉转含蓄,毫无刻意雕琢之痕,动作优雅天成,恰似行云流水。字体刚劲有力,流畅之余更具韵味。
他虽遭受了命运的磋磨,却仍坚守求学之志,此般态度,愈显其风姿卓然,超于众人。
盛冬雪虽心怀别样心思,对其“有所图谋”,然此刻亦不禁于心底暗自赞赏。
她发现他因身子虚弱,值此天寒地冻之时,即使是已经进食了,额上仍然有虚汗渗出,滚滚而落,却因为过于认真听课而无暇旁顾。
她未加思索,下意识地抬手,从袖口处抽出一方手帕,为其轻轻拭去那汗珠,动作自然且流畅,仿若兄弟间之关切,毫无半分扭捏做作。
祝青雨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亲近乱了心神,扭头看向她的脸,见她神色这般坦然自若,所以未再多思,复又沉浸于学海之中。
想来,许是盛兄心地过于良善,故而心生怜悯,对己多有照拂罢了。
于他而言,盛冬仿若上天垂怜他,方得以现身于侧。
此人恰似那失散已久的长兄,总能令他心生安宁,倍感可靠。
……
课上发生的一幕,被几个心术不正的书生瞧的清清楚楚。
他们素日便厌憎祝青雨那勤勉向学之态,夫子每于课上对其应答之辞甚为称许,乃至为此斥责他们这群不务学业的。
待夫子出门之后,旋即鬼鬼祟祟地将此桩事宜,悄悄告知了书院中那群最爱搬弄是非、寻衅挑刺之人,言及他们的书院之中疑似出现了一对有断袖之癖者。
这群书生的头领名叫卫素山,这个人如果是单单观他面容,称得上是俊美非凡,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然其身材却是肩宽体壮,双臂健壮有力,仿若可拔山举鼎。
但看其面相,似为良善之辈,然实则性情蛮横,心狠手辣,毫无同理心可言。
他行事乖张,常仗着自身孔武有力,在书院中横行无忌。但凡有人忤逆其心意,便会遭到他的刁难欺凌。
众人皆对其敢怒而不敢言,避之唯恐不及。
盛冬雪收拾好书卷,刚踏出门,还没走几步,便在大道上被几个高大身影拦住去路。
卫素山双手抱胸,站在最前方,俯视于她,冷冷说道:“听闻你今日在课堂上对那祝青雨关怀备至,莫不是对他有意?真受不了你们这样败坏隐士阁的风气。”
盛冬雪轻抬眼眸,面上尽是无奈之色,漠然言道:“我不过是随心之举,秉持和谐友爱之念,给他递了一块糕点罢了,难道仅因此事,便能断言我对他有意?莫不是你自己偏爱男子?亦或是存有相关癖好,才会这般敏感多疑?”
卫素山第一次看见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又听见如此荒唐的言语,顿时大怒,他大声喝道:“胡言乱语,在这书院之中,还轮不到你对我放肆!”
说罢,他猛然挥拳,直逼盛冬雪的脸。
盛冬雪身形一闪,轻松躲过这凌厉一击。
卫素山一击未中,心中更是恼怒,拳脚相加,攻势愈发凶猛。
一时间,尘土飞扬,两人的衣袖在行动之间与空气相撞,发出阵阵脆响,可见两人的之力都非同常人。
盛冬雪不慌不忙,身姿轻盈,宛如飞燕。她侧身避过卫素山的又一轮攻击,顺势回击,掌风凌厉。
卫素山完全挨不到她的影子,自己却几次被打中,闷吭了一声,一时之间竟处于劣势。
他身后的跟班们见状,纷纷一拥而上。
祝青雨见此情形,冲上前说道:“此事因我而起,莫要伤害无辜,你们都冲我来!”
一名跟班抬脚就将祝青雨踢飞,他的身体朝着一旁倒下。
一个路过看戏的好心人伸手接住了他,没让他的头撞到桌角,但祝青雨还是被伤到了,默然吐出了一口血。
盛冬雪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又不得不转过身先应对这群跳蚤。
她面上毫无惧色,步伐灵活,招式精妙,以一敌众,竟不落下风。
只见她一个回旋踢,将刚刚那个跟班踢倒在地,那随从的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混乱之中,卫素山猛扑向盛冬雪,盛冬雪侧身躲开,卫素山却因用力过猛,差点掉下山崖台阶。
盛冬雪怕大庭广众之下就闹出人命不好处理,于是伸手拉了他一把,卫素山在那一瞬间,心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可当他站定,看着他的跟班们被打的在地上哀嚎,他皱了皱眉,可也只是僵住了一秒,下一步又抬脚向盛冬雪踢去。
盛冬雪摇了摇头:“你没救了,真的坏到骨子里了。”
直接单手捏过他的脚踝,使了一个巧劲。
他的骨头居然硬生生的转了个小弯!
卫素山痛彻心扉,惨烈的喊了一声:“好痛。”
他抱着自己的脚在地上翻滚。
盛冬雪冷哼一声:“才这点就忍不住了,废物一个。”
她停下身形,双手抱胸,冷声道:“还不快滚!”
地上躺着的众人面面相觑,只见同伴皆鼻青脸肿,模样凄惨至极,更莫说卫素山已然痛得难以自抑,泪水夺眶而出,终是咽下那口气,灰溜溜地相互搀扶着抬着他离去。
连狠话都不敢再放出一句,生怕下一个被拧断脚的就是他们。
看着他们走远,盛冬雪叹了一口气,全然不在意周围人惊叹的目光,径直朝着角落里走去。
角落里,嘴角淌着血迹的祝清雨蜷缩着身子,惹人怜惜。她心下不忍,伸出双臂,轻柔地将他抱入怀中,扶正他的身子。
“祝青雨,你还好吧?”
盛冬雪满目关切,声音中透着焦急。
祝青雨微微颔首,乖顺地倚在她的怀中,气息微弱地说道:“还好有你在……盛冬,我又欠下你一次。”
盛冬雪眉头微蹙,轻声道:“说的什么话,那种恶种迟早被人教训,我只是替天行道,哪里单单是为了你?莫要再多说了,我现在带你去看大夫。你本就身子虚弱,倘若不好生医治,恐怕会落下病根。”
说着,盛冬雪抱他的双手又紧了紧,脚下步伐加快,似要尽快为他寻得医治。
祝青雨未再多言,只是安静地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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