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居然把自己的脸变成了拉芙的。

看着这样一张脸在自己面前，倪轲挥刀的速度慢了，匕首只是堪堪擦过对方的脖子。

“嘻嘻嘻…”

小丑又瞬间换上了那张模糊的脸，倪轲转而把匕首扎进他的背部，却感觉自己的脊椎左侧传来利器刺伤的疼痛。

感觉一股腥甜的液体从喉咙里漫上来，倪轲忍不住呕出一大摊鲜血，小丑的脸都被血液溅满，阴森森地抬头看着他。

自己的脸似乎跟小丑的越来越近了，倪轲有点奇怪地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却有点不受控制。

一直到自己被翻了过来，看到一个没有脸的人套着熟悉的装备站在那里，倪轲才发现，自己的脸被夺走了。

他惊恐地想要尖叫，但是已经无法发出声音来。

“你的心率过高，这样不利于咨询的进行，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看到自己的脸扭过来，学着自己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话，忍不住感觉到恶心。

“你好，在听吗？”

自己的脸原来这么可恶吗？瘦削的面容，因为疲惫而过分苍白，五官虽然清丽端正，但又显得有点呆板。

“你知道吗…”

看到自己的脸吐出这几个字，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突然变得沉重了一点，随风摇曳的树叶停止的摆动，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面前的脸变得年轻了，脸上的骨骼变得柔和，所有的疲惫都如同退潮的水从面部消退，只剩一张纯真的脸。

“这里我不想走，因为妈妈会一直陪着我！”

“我喜欢这里！”

男孩看起来很高兴，不断地重复这些话，语速越来越快，逐渐变得有些吃力，呼吸的急促让他脸颊泛红。

“嘭！”

毫无征兆的，那个开始肿胀的男孩的脸在自己面前炸开了，躯干摔在了地上。

这个画面实在是太有冲击了，一张自己年幼的脸变得跟河豚一样，然后爆得自己满头是血。

忍无可忍之下，倪轲在草地上吐得昏天暗地，虽然他不知道是用哪个五官执行的。

低头支撑着地面，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倪轲已经没了抵抗的情绪，缓缓抬起头。

“小轲，还好吗？”

是母亲的脸。

那种不属于她的慈祥挂到了她的脸上，就像在悬崖边上立起可以直行的路标。

假的，都是假的。

“小轲，哪里不舒服可以跟妈妈说，不要自己忍着哦。”

“母亲”的手抚摸着自己脸，无名指上的婚戒冰得吓人。

“你找到他了？”

倪轲开口问，他的思绪很乱，但是声音却很平静，都是假的，因为他没有父亲。

他的母亲，因为怨恨他的出生也没有挽留住那个男人，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处又一处疤痕，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心疼他。

“找谁？”

女人的脸突然晃动了一下，倪轲随即察觉到是自己刚刚不自觉地停止了呼吸，后知后觉的窒息感让他大口喘气起来。

“我们家这么幸福，要找谁啊？”

“小轲，你不要吓妈妈！你快放开自己！”

“小轲！小轲…”

从草地上坐立起来，倪轲拼了命地呼吸，他刚刚通过窒息感让自己从那个噩梦中醒了过来。

“你在模仿手风琴吗？”

拉芙居然还在原地摆弄那个小丑尸体，看到倪轲醒过来反而被吓了一跳，不满地嗔怪。

没事，拉芙没事，她还是原来的样子，虽然现在浑身沾满了红色的液体，但确确实实是原来的她。

回过神，倪轲拔腿往森林外卖跑去，远远看到那两个玩偶还靠在一起，又加紧了脚步。

藏着祝宁飞的那个丑丑的黑熊玩偶突然动了一下，倪轲喜出望外的冲了过去，拔掉呆傻的熊脑袋。

“啊——！”

下一秒，那个玩偶的头就被扔了出去，倪轲崩溃得原地尖叫。

在那个玩偶服里，是没有头颅的尸体，刚刚冲进眼帘的是脖颈血腥的横截面，动脉里还在不断喷涌出鲜血。

“诶呀，大尼你干嘛把我扔掉啊！”

身后的头套里传出祝宁飞的声音，倪轲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下，里面却慢慢爬出一条肉红的东西。

那个东西表面有轻微的凸起，有些扁平，逐渐缠上倪轲的脚踝。

有点温热，又带着一点点水分，在那个东西蜿蜒着爬上来时，倪轲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了。

是舌头，甚至是祝宁飞的。

就像是一条无害的蛇，但是生理性的不适麻痹了倪轲的神经，他已经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倪轲决定故技重施，他掐住自己的脖子，试图想用窒息再一次唤醒自己。

“游乐园可没有一样的项目哦。”

那个软糖大熊突然出现在了身边，从原本无害的粉红色变成了荧光绿，看起来有点灼眼。

倪轲感觉自己的手被灼热的粘液包裹了起来，是软糖熊强行掰开了他的手，随后把他黏在了一边的树干上。

“你看看，”熊走得很笨拙，说话的声音却很灵活，它慢慢弯腰捡起玩偶熊的脑袋，从里面掏出吐着舌头的祝宁飞的脑袋，“这是你的朋友吧？”

“你说…你有什么用？”

“新的游戏，我来制定。”

倪轲猛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那一霎那的痛苦差点让他放松自己的力道，直到眼前一片漆黑，又隐约透出微光。

这次还是在草丛上醒过来的，拉芙已经把小丑拆解到了腹部，从里面掏出一条一条的气球小鱼。

“这个送你，”面前突然递过来一条红的小鱼气球，拉芙牵着更多气球站在那里，“我不喜欢红色。”

她身上的红色装饰突然都不见了，面色也显得有且苍白。

“你喜欢。”

“不，我不喜欢。”

在这里瞎争论什么呢，倪轲掸了掸身上的草屑，往黑白的旋转木马走过去，一开始他碰到它陷入了梦境，看来还是要从源头下手。

在走向旋转木马的时候，倪轲感觉有人偷偷跟着自己，在他停下脚步时，身后的人也暂停了行动。

倪轲继续往前走，然后猝不及防地转过身，但除了草地上被折断的植物，没有人在。

又来这一套…倪轲恨得牙痒痒，他屏住气又回头，一个小丑站在了旋转木马前面。

小丑是黑白的，穿着很旧的囚服，只有脸上胡乱的彩绘可以认出他的身份。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了一会，倪轲的心底突然爬起一股怨恨，那种情绪像是蛰伏已久的蝉突然鸣叫。

这种没有源头的情绪让倪轲很害怕，他害怕自己的失控。

“嘻嘻嘻嘻…”

毫无征兆地，小丑嬉笑着开始扭动，身上的囚服让人有点眼花，倪轲几乎感觉是一匹斑马在自己的面前。

“嘻嘻…嘻嘻…”

小丑对着倪轲做出抹脖子的动作，随后把手插进了自己的脖子，对着倪轲撕开了自己的喉管。

“你真没意思。”

开着口子的喉管嘶哑地说，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辨认现场的环境的，但就是挑衅地对倪轲叫嚣着。

“其他人看到我可是滋哇乱叫呢，脸都煞白煞白的，这才有意思嘛！”

“你，在看我吗？”

断掉头的小丑一步一步地逼近，倪轲看似冷静，但实际上已经昏迷一会了，站在原地放空。

假的…都是假的…倪轲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一直到脑子里一块地方突然闪过一片白色。

在昏迷之前，倪轲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似乎是瓦科的。

他躺在草地上睁开了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眼前突然出现几张关切的脸。

“你终于醒啦！”

“大倪你真的吓死我了，你眼珠子转得都快飞出来了！”

“好久…睡了…”

倪轲正想回答，想到前面发生的事情，又默默闭上了嘴，装作自己又睡了过去。

“很困吗？”

“这家伙一直这么没干劲吗？”

“不会啊…大倪行动力一直挺强的，估计想偷懒？”

祝宁飞毫不客气，倪轲听到后猛地坐了起来，几乎要撞到他的鼻子，没好气地说。

“行了，睡醒了，接下来什么安排？”

…

四个人又盘腿围坐在草地上，在这个副本里他们莫名其妙地总是坐在一起。

“我发现一个很神奇的事情，”拉芙身上还沾满了小丑的血液，她用一只手托着下巴，也不管液体沾到自己的脸上，“副本里的几个人可以拼在一起。”

倪轲马上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作为跟剧情接触最多的人，他明显感受到了场景转换的生硬。

按理说梦境作为潜意识，即使有许多不合理的内容，但期间的变化都是顺直的，而自己的这段梦境显然无法衔接。

或者说，这其实是三段梦境，因为期间以自己的两段强制清醒为界限。

重点是，在这三段梦境里，主角是不同的，是不是说明他们不能同时出现？

也就是，潜意识里这几个人其实是一体的。

“对！”

像是看穿了倪轲的想法，拉芙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自信的神采让人挪不开眼。

“就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样啊？”祝宁飞急得挥手，他坐在两个人当中左顾右盼，“你们两个怎么老是打哑谜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