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疲惫尚未消散，天未亮便要顶着青黑的眼圈挣扎起身。总有人起得更早，睡得更晚——晨光未至的教室里，永远挤满埋头书本的身影。

小考、中考、高考，像一道道铁索勒进少年们的肩膀。外人见了惊叹"刻苦"，国人看了只剩叹息。

阳光照不进的教学楼里，睁眼是题海，闭眼是呆滞。都说读书是通天路，可若这路成了枷锁，谁又甘愿用鲜活的生命换取缥缈的自由？

周一早晨，升旗仪式。夏温与宋雪草草收拾完冲出宿舍，沉默地融进晨雾里。

夏温机械地啃着冷馒头，这日子比五维系统里混沌的时空更令人窒息。操场上哈欠连天，有人站着打盹，有人偷偷揉着抽筋的小腿。

校长的训话裹着"光宗耀祖"的陈词滥调，直到"仪式结束"的指令响起，人群才像解冻般活过来。

穿过连接操场与教学楼的天桥时，夏温驻足俯视——街对面，小学生正蹦跳着上学。

她眼底刚泛起艳羡，宋雪便冷笑："怎么？想当小学生？"夏温反唇相讥："我看你是想回娘胎重造。"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引得旁人侧目。也难怪，在经历了半小时饥饿与困倦的升旗煎熬后，谁还有精力折腾？

教室里弥漫着死寂。走读生啃着凉透的早饭，住校生瘫在桌上补眠。

唯有夏温、宋雪和莫翊还直着脊背——毕竟来自五维世界的魂魄，早习惯了这昼夜不分的轮回。

窗外，朝阳刚刚爬上山沟，把天桥的阴影投在密密麻麻的课桌上，像道永远跨不过的坎。

晨光熹微，教学楼里已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马丽老师——那位总爱穿山羊毛大衣、被学生们私下称为"Mary"的数学教师——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将一沓试卷重重摔在讲台上。

"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她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连这种基础题都能错一片！"粉笔灰随着她挥舞的手臂簌簌飘落。

莫妍在底下小声嘀咕："真恶心！你考满分"

夏温头也不抬地接话："150分的卷子你考148。"莫娜顿时涨红了脸——她的试卷上画着红色分数线。

由于宋雪和莫翊是转班生，马丽特意给她们发了空白试卷。这个看似体贴的举动，反而让两人在众目睽睽下如坐针毡。

午休铃声刚响，学生们便饿狼般冲向食堂。虽然校规明文禁止携带零食，但谁都清楚这只是摆设——保安们总是懒洋洋地靠在门卫室，对塞满书包的饼干巧克力视而不见。

匆匆扒完饭后，教室里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夏温并不困，却不得不趴在桌上装睡，否则值日生的记名册上就会多一个"影响他人休息"的罪名。

下午的课程像走马灯般轮转。每位老师都不约而同地留下厚厚一叠试卷，课间十分钟顿时成了抢救作业的战场：

"第三题谁会？借我抄下！"

"地理选择题答案给我看看！"

"历史笔记谁记全了？救救孩子！"

期中考试来得猝不及防。放榜那天，校园里的孔子像前跪满了焚香祈祷的学生。夏温几人再次成为话题中心：

"听说这次夏温要跌下神坛了？"

"莫妍说不定能逆袭呢！"

当成绩单张贴在公告栏时，整个高三年级沸腾了——夏温稳居榜首，宋雪和莫妍紧随其后。

王菲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哟，咱们班现在供着五尊大佛啊！"立刻屈利给了他一巴掌："王菲你后背的刺又长出来了是不是？"

年级主任拿着喇叭宣布："本次平均分，高二（17）创新班班再次夺得第一！"——这个被称作"创新班"的集体，实则是学校精心打造的尖子生集中营。

从创新班到平行班，每个等级都像无形的枷锁，将学生们钉死在各自的位置上。

屈老师抱着一摞精装笔记本走进教室，脸上堆着罕见的笑容："这次月考总评年级第一，按惯例要发奖品——每人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叹。前桌的李静仪偷偷扭头："班长，你上次不是说屈老师承诺考第一就请全班吃火锅吗？"夏温把玩着钢笔，笔尖在课桌上戳出几个小点："她带上一届的时候，还总请学生喝奶茶呢。"

李静仪突然压低声音："听说赵天这次跌出前五十了？"她朝第三排努努嘴——那个总戴着黑框眼镜的英语课代表正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发抖。

"李静仪！"屈老师的声音如惊雷炸响，"考得很好？"

"报、报告老师，年级四十二"李静仪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

"别说话，坐下"屈老师把粉笔放在讲台上，粉笔灰簌簌震落。

下课铃刚响，李静仪又活了过来："还有四天放清明假，你去哪玩？"

"欧洲。"夏温头也不抬地整理笔记。

"你开玩笑吧？！你不祭祖？"

夏温合上笔记本，"我家祖宗一个都没有，祭什么祖。" 李静仪见情况不妙，去找别人了。

因为今天成绩出来了，各班老师自然也叫学生家长，这其中就电话赵天的母亲。

走廊突然骚动起来。宋雪拽着夏温挤到办公室门口，透过玻璃窗看见赵天母亲——

那位矮胖的妇人正用指甲掐着儿子的胳膊。班主任的声音隐约传来："...退步23名...重点班保送资格..."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让整条走廊瞬间寂静。赵天左脸迅速肿起指痕，眼镜歪斜地挂在耳边。

赵天黑低着头一言不发，母亲孙和的怒吼在走廊里回荡："我和你爸每天天不亮就去早餐摊打工，省吃俭用给你报补习班，你就拿第四十一名糊弄我们？"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儿子校服袖子里，"看看隔壁刘姨家的女儿，人家回回考第一！"

班主任闻声赶来劝阻："家长请冷静..."话音未落就被孙和打断："我管教自家孩子轮不到外人插嘴！"

她突然抬脚踹向赵天，少年踉跄着撞上墙角的灭火器箱，金属撞击声惊飞了窗外一群麻雀。

"整天抱着手机打游戏！"孙和芳抓起走廊的扫帚往儿子背上抽，"洗个碗都能摔碎，养你还不如养头猪！"

赵天蜷缩的身体像只被暴雨打湿的雏鸟，眼泪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痕迹。

有学生躲在教室后门偷拍，视频里能清晰听见有人憋着笑说："这要是我妈，早跳楼了..."

当孙和芳被保安架走时，她最后那句"今晚别想进家门"像刀片般划破空气。赵天慢慢直起身，目光扫过围观同学脸上未及收敛的讥笑。

夏温看见他走向走廊尽头时，还以为要去厕所洗脸——直到那个灰色校服的身影突然翻过栏杆。

"有人跳楼了！"尖叫声中，宋雪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摩挲着手机锁屏键。楼下传来闷响，像装满谷物的麻袋从货车上跌落。

校长跌跌撞撞冲过来时，夏温已经拨通了110，她盯着六楼栏杆上残留的半枚鞋印："现在打120有什么用？"

“你带手机”京雪问。夏温点点头“知道今天有这事，所以提前预备好。”

宋雪有点疑惑“那你怎么不预备救他？”夏温看着楼下的尸体道：“我若救他，才是把他推向深渊，死了才是还他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