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古代故事的尘埃落定

谁也没料到,白惠文与寒梅,在满春园内安安稳稳的,一住就是五年。

作为太后特封的安花使,宫中一应事宜,大小宴会,都与惠妃无关——毕竟所有人都以为,她不可能活着出来。

可一连几日,放在宫门口地上的饭菜都准时消失了。这意味着,她们在里头依然生活得很好。

“我说万通道人为何把锁撤了呢,原来惠妃这一去,并不是去献祭的啊。”负责送饭菜的小太监,正在和管事太监汇报。

管事太监马后炮地弹了一下小太监的脑瓜,“万通道人一早就说了,那是请惠妃入满春园长久陪伴,长久陪伴!懂吗?你明日快去库房多捡着些好东西,吃穿用度,都准备周全,可千万别怠慢了安花使!”

春去秋来,夏花冬雪,日子一天天安静地过去,纷纷扰扰,好像都被满春园的红墙隔绝在外。

外面的新晋妃嫔也只知道这里住着一位安花使,常年不见人,也不受宠爱,构不成威胁。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长,积雪深厚,冻得人发僵。只有满春园内,百花争艳,春色依旧。

白惠文不知这是花精们在此扎堆之故。

她放飞了信鸽,认真看它消失于空中,视线才落下,落到那支伸出墙外的雪梨花枝上。

她拢了拢斗篷,对寒梅说道:“是个好时候,我们该出宫了。”

这是五年来,安花使第一次于众人前露面,她目光坚定,毫不关心途径所有人打量的目光与连绵不断的议论,只径直去往皇帝所在的大殿。

她与守门太监耳语了几句,便听那太监匆匆入殿通传,“皇上,安花使有要事求见!”

皇帝也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安花使是谁。

“宣。”他心里不大乐意,总觉得来人和那件事相关,有些晦气。

白惠文走入殿内,示意皇帝屏退左右,而后忧心忡忡地直奔主题,“皇上,满春园内有异状,请皇上下旨,速召万通道人入宫查探。”

皇帝一听,眉头皱起。竟是那个地方又出了问题......果真晦气。

“知道了,你且回宫中待命吧。”他说。

白惠文毕恭毕敬地行了礼,便丝毫不留恋地离开。

她笃定,皇帝会重视,一刻也不会耽误。

因为,他是个妄自尊大,外强中干的混蛋,而这样的人,内里往往非常可笑的,十分脆弱敏感。

她要以他的自私自利为刃,刺向于纯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不其然,万通道人当夜就披星戴月地进了宫,直奔满春园,片刻都休息不得。

皇帝为了等他,不顾明天的早朝,也熬了个大夜,“道长,情况如何?这是......有何异变啊?”

“请皇上入园,一看便知。”万通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回答,只躬身,甩了甩拂尘,做出“请”的姿势。

皇帝不情不愿地踏入满春园,入目的景色却倏然一变!

满春园,春满园。白雪皑皑的严寒中,这宫院内的景色,竟真如这里的名字一般,花攒锦簇,绚丽旖旎。

“这是天降祥瑞,何等奇景啊!”皇帝率先自得起来。

“皇上,恰恰相反。”万通没有顾及皇上的面子,而是严肃道,“今年积雪迟迟不化,冰寒刺骨,实为天象之异,而居于满春园的花神受此冰雪所累,心生怨气。长此以往,恐会有损龙气,影响国运啊!”

“哦?如何影响?又该如何解决?”一听有损龙气,皇帝都顾不上他泼自己冷水的不敬。

“若要花神满意,最好是令这冰雪消融,天气回暖,花神便可令宫中百花齐放,而不仅仅只拘于满春园。”

皇帝烦躁地打断,“道长在与朕说笑?这怕是只有天神下凡,才能做到吧!”

“皇上,花神想要百花绽放,看似本能,实则,是要通过百花吞纳天地灵气。”万通不卑不亢,“灵气不足,便会渴求,自然会被您磅礴强大的龙气所吸引,不择手段也要抢夺。所以,其实我们只要寻到另一种可以替代灵气的东西,献于花神,使她饱足即可。”

“道长快请说,该用什么代替?”皇帝迫不及待,眼睛都亮了。

万通捋了捋胡须,高深道:“您还记得花常在吗?”

人都到满春园了,皇帝自然是记起来了的。他点了点头。

“当年,众人只知‘花神妒人’,却不知这'妒‘,并非是妒美貌。就连明一都未看破,花神选择花常在,是为她特殊的体质。”

万通闭上眼,挥了挥拂尘,唤起一阵柔和的风,莹莹淡光不可思议地随之聚在拂尘柔软的尘尾周围。

“花常在体内的灵气异常充沛,所以才会被花神选中,当做养分,埋于花丛下,以便吸取。皇上请看,贫道这柄拂尘所召所显,便是常在体内残余的灵气......只是历时弥久,灵光微弱,足见她提供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

“道长是说,只要再找出一个同样体质的人来,献给花神,待到凛冬异象散去,春暖花开,此事便可了结?”

“是,也不是。”万通徐徐解答,“如花常在这般能引得花神主动出击的体质,万中无一,短时间内,就算是举全国之力,恐怕也无法轻易找到。”

“那怎么办!”皇帝早已沉不住气,整个人显得十分急躁。

“无妨,正如陛下所言,我们只需撑到气候恢复正常。”万通掏出一枚阵盘,“龙气养人,居于宫中者,体内的灵气定是优于宫外之人的;而后宫里的宫妃们,常年与您阴阳调和,则更胜一筹。”

万通说着,掐起一个看上去十分高深的诀,口中念念有词。阵盘上的指针随之晃动,从摇摇摆摆的犹疑,到气场紊乱一般疯狂旋转,许久之后,才终于停下,坚定地指向一个方位。

“成了。”万通睁开眼,向皇帝复命,“此阵盘所指,该宫的主位,便是皇上应当献给花神的祭品,她是整座皇宫内所存灵气最充足的人。”

于纯晚,早在一年前便晋了纯妃,正是月莹轩如今的主位。皇帝今晚没翻任何人的牌子,她本已早早洗漱歇下。

然而,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洪吉领着一群人,悄无声息地鱼贯涌入月莹轩。

“怎么了这是?”于纯晚听到细微的动静,感觉奇怪,起身掀开帘子,才发现自己的宫女已经被太监们架住,死死捂住了嘴。

“洪吉公公,你这是做什么啊?!”她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

见她如此吵闹,洪吉也懒得再废话,只一挥手,剩下的太监们便沉默地上前,将她也堵上嘴,架了起来。

“对不住了纯妃,我也是奉命行事。”洪吉语气一如平常的恭敬,眼神却像在看一个死人。

于纯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捆起手脚,连夜丢进了满春园。

她被摔在地上,无力爬起,只能听见背后的大门很快被重重关上。冬夜的寒气似也被这厚重的宫门关在院外,可她还是觉得彻骨的冷。

她只穿了一件里衣,但她知道,不是衣服单薄的关系。

一双漂亮的绣鞋映入她眼帘,精致的缎面在深夜中反着森冷的光。

白惠文蹲下,捏起于纯晚的脸,扯掉了塞在她口中的粗布,而后将手里捏着的白瓷瓶对准她的嘴,把药液全部灌入。

这倒不是致死的毒药。

白惠文把取出的粗布随意丢在地上,“说说吧,你给了明一什么好处,才让他帮你一起编造花神之事?”

烈药入口,于纯晚只觉得喉头一阵灼烧。她深吸一口气,想大声喊叫求救,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如同破了洞的风箱,已经变得嘶哑。

“你给我喝了什么?你想要干什么?我可是皇上亲封的纯妃!”手脚仍被捆住,她在地上挣扎得厉害,像条离了水的鱼。

“纯妃。”白惠文轻笑,重复了一遍这个称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吧。”

“是你,是你!你故技重施!想用同样的理由在这里害死我?!你做梦!没有仙师里应外合,皇上怎么可能相信?!又要怎么服众?!”

白惠文没有多费口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甚至泛起些许怜悯。

她是罪有应得。

可她其实和她一样,生来就被教导成棋子,出身高贵,又费尽心思爬到高处,仍然轻易就被掸落。

于纯晚要被这样的眼神洞穿,她慌乱道:“你不能杀我,我爹在前朝手握大权,举足轻重!你这样对我,于家是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们白家也要跟着一同陪葬!”

她竭力嘶吼,用破碎的嗓音不停地虚张声势,好像这样就可以忘掉是谁绑她来的这里,也就不用想明白:

是皇上下的命令,她被舍弃了。

她颓然瘫倒在地,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已经用尽。

白惠文从寒梅手中接过托盘,那上面放了一柄小刀,和另一只通体漆黑的瓷瓶。

“选一个吧。”她说,“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你若和盘托出,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否则,我也不介意让你一直保持清醒,然后一片一片剜下你的肉,以泄我心头之恨。”

于纯晚难以置信似的,看看托盘,又看看白惠文,她的脸苍白但干净,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狼狈的自己,一定对比鲜明吧。

她想说,她疯了,她不得好死,她会遭报应的,她想,她应该用最恶毒的言语去咒骂,就像她从小到大被教导的那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于家的女儿天生就该高高在上,把所有人踩在脚底,然后牢牢握住皇帝的宠爱,为家族带去滔天的权势。

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她错了吗?现在,是她自己的报应吗?

她不想惨烈地死,这样太疼了。她最后,竟然什么都没有真正得到。

“喜崖。”她忽而认命地垂下眼眸,神情悲戚,“明一要的,只是喜崖那块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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