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拇指覆在李殊唇上轻轻摩挲，笑着说：“瞧你这颤抖的样子，真是可怜得紧。不要怪我不怜香惜玉，谁叫我们之间，是一段孽缘呢。”

“好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也该离开了。”李殊抬起她无神的双眼，下了逐客令。风吟也明白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再三警告之后，才离开房间。

确定风吟走远之后，李殊吐出一口气，装得真累呀，她心想。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这次比赛是四进二，李殊费了些气力打败了对手，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隐隐有些畏惧。

她回到客栈的房间时，风吟在那里已经等候许久了。

李殊站在门口，双手交叉置在胸前。

“没到时间吧。”她问道。

风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大早的双腿就不听使唤地往这里赶，他当然不可能说出这句话。

“怕你反悔，来监督你。”说着风吟从衣襟里摸出一支，样子朴素，没有一丝花纹，但成色上好，通体澄碧。这是他顺道从金玉轩买的，他还挑了许久。

他侧过脸去，这个动作刚好能使他看不到李殊的脸，把玉簪放在桌子上。

“你整天穿男装，怕不是没有一件女人的钗环。那天你要穿女装，男人的装束我怕看了倒胃口。”

李殊一言不发，屋子里越发沉寂。

过了许久，李殊开口道：“簪子我收下了，天色也不晚了，你先走吧。”见风吟迟迟未动，她又补充道：“那天我会按照你的要求来，这下你应该满意了。”

随后风吟起身，李殊进门。从始至终，两人都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风吟走后，李殊关好门窗，一下子就扑在床上，抱着被子滚呀滚，不多久就睡着了。

凛渊派的弟子又输给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了，这对于凛渊派的人来说是奇耻大辱。

队里的气氛很是沉重，平日里较为活泼的弟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插科打诨，脸上嬉笑的表情，也都收敛了许多。

宫宇作为这个队伍的领袖人物，对自家弟子一向严苛，稍有不听话就刀剑冷气伺候，更别说这次是在宫宇最在意的武学上输了。这些弟子在沉默中等待着宫宇给他们的惩罚。

这些弟子虽然忐忑不安，但没有一丝怨言，只因为宫宇对自身更加严苛。

出乎他们意料的，这次宫宇师叔并未下达那些惩戒的指令，虽然一直在放冷气，但对于习惯与宫宇师叔同行的他们来说，只是不痛不痒罢了。

跟着宫宇师叔走了好一会儿，他们被宫宇师叔命令各自散去。这让他们很是奇怪，通常他们白天是一起行动的。虽然有这个疑惑，但各个弟子很是高兴，师叔虽然是个奢遮人物，与他同行他们也是不胜荣幸，但奈何压力太大了，有一小块时间缓缓也是好的。

宫宇确认那个人是一块很好的磨刀石。他辈分大，但年龄却属于年轻一辈，在年轻一辈中，论武功，或是武学天赋，他都是领军人物。所以他很早就接触到了平常人也许一辈子也摸不到的瓶颈。

这次下山则是因为他在山上苦修武功丝毫未进，师傅让他下山寻找机缘，最好是找到属于自己的磨刀石。

磨刀石，境相同，年岁相仿，彼此有杀戮之心，两者存一。

宫宇再次回想到了与那个小子相遇的种种，然后他确认那是再好不过的一块磨刀石了。

晚些时候，他就让明天要与李殊比赛的那个弟子退了比赛，他去顶替了名额。

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李殊以为她自己上错了擂台，不是她私下偷偷打听过情报的那个弟子，而是那个弟子的师叔，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人。

对于李殊而言，这是再郁闷不过的事情了。本来关卡是高级难度，现在直接升级成了地狱难度。

李殊搓搓手，哎，没办法了，只有上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虽然这样给自己打气，但看到擂台上那张侵略性十足的脸，李殊觉得胳膊好像又开始疼了起来。

双方一开始都在等彼此先出手。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儿，李殊实在是撑不住了，眨了一下眼睛，可就在眨眼的一瞬间，擂台上枯叶微尘开始震动，一股凛冽的风呼啸到李殊耳边。李殊脚上一滑，颇为狼狈的躲开，擂台下的人开始暗暗发笑。

李殊面色凝重，这人的速度比起前些时候又快了几分。紧接而来的就是那人连绵不绝的狂攻，速度快力量也不弱，最重要的是让李殊避无可避，仿佛他已经预测到了李殊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李殊感觉自己面对的是狂风卷起的海啸，声势浩大，堂堂正正，下意识就认为自己无法与之匹敌，起了闪躲之心。

可越是这样，她露出的破绽越多。她的面部肌肉，手腕起势，脚尖指向，身体上所有的她不曾注意到的小动作，都把她的心思如预告般明示给了她的对手。

野路子终究是野路子。

“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

宫宇的情绪突然不受控制，他无法原谅自己为何把这么弱的对手当做磨刀石。

那是对自己的侮辱啊！

这一击，汇集了他全部的力量，他从天空伏下，剑尖直接李殊眉心。

李殊仰视着宫宇，烈日高照，阳光在宫宇身后蒙上一层刺目的光圈，李殊用手挡住眉宇之上的光线，意识有些涣散，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静待片刻后的杀戮。

好像这样死了也不错。

一种声音在她的脑子里回荡。

就在这种烈阳下死去，等她死后，阳光会把她的尸体里的血液蒸干，滚烫的地面会把尸体上的皮烙熟，头发也会传出焦臭。

这样死去，一定很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