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迂玖看了会儿资料后放下资料走出地下实验室。

她打算去找机甲……不是，是去找师父。

资料当然是全部记住了，实操也不急于一时。

相比这些，她对那个看起来就很酷的机甲更感兴趣。

机甲很帅欸她完全抵抗不了那种魅力欸。

她轻快地踩着步子准备走向地下训练场，却发现实验室白色实验台上显示地上画面的监控屏幕突然冒出来贼头贼脑的两个人。

虽然他们穿着灵光大厦工作人员人手一套的制服，但他们进门后立马合上门的动作已经把他们特殊的身份暴露了。

嗯？

唐迂玖探头。

师父不是说没有权限进不了上面的实验室的吗？

这两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人是怎么回事？

真可疑。

要联系一下师父吗？

毕竟这是师父的地方，先问问他的意思吧，万一是早就有预订的客人呢？

唐迂玖想了想，拨开终端的通讯号，等杜谦接通讯后对他说道：“师父，你上面的实验室来人了。”

杜谦淡定地说：“不用管他们。”

唐迂玖：“哦。”

看来是师父故意放进来的。

唐迂玖在心底为两个人默哀了一秒。

“那师父，我能去看你们试验机甲吗？”唐迂玖心不死。

杜谦的声音短暂地一顿，在唐迂玖看不见的地方，机甲「烁金」与一大堆轰然拥簇的小型战斗机器人打在一块，它拉开距离，瞬间化作机车形态，江文渠握作拳头砸下按钮，机车开启冲刺强化模式，轮胎似要冒出激烈的火花，车冲向机器人堆，以暴力的姿态将这些机器人冲垮，挡板隔断剧烈的冲击，机器人被冲的七零八落犹如滚球般砸到墙壁上冒出电火花，江文渠又操控机车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转身逃过特殊机器人的自杀式袭击，令人震恐的枪炮从上车身伸出，炮弹击中它们将阵型彻底冲垮。

做完这一切，江文渠还有时间转过凌厉的双眸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杜谦。

杜谦八风不动，江文渠机车开得格外狂放，但他连坐姿都没变过。

他正在一边和唐迂玖对话，一边单手作实验记录，江文渠还给他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杜谦朝江文渠点头，示意等一下再说，他继续和唐迂玖说话：“……可以，你知道位置吧？”

唐迂玖说话语气中罕见带点少女心性，她兴奋一拍手，道：“知道的！师父！”

杜谦挂断和唐迂玖的通讯，对江文渠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鱼又上钩了。”

江文渠了然，杜谦和他说过了，他自然知道杜谦干了什么的。

拒绝「第一科学院」的“邀请”后杜谦就预判到他们会对自己下手，所以杜谦先下手为强，修改了星网暗网的权限，把暗网拿了下来。他抢先做了大波准备后在甜蜜星暗网上挂上自己的通缉令，有了通缉令在前，「第一科学院」以为明面上已经有了针对杜谦的人，不会再轻易下手卷入其中，而是选择坐虎观山企图捞好处；同时，如果有人接了通缉令，杜谦也能抢先知道谁想对付自己，有了提防再针对那个人做准备就简单多了。

至于没人接通缉的时候，杜谦就拟个号出来接下自己的通缉，来一手“自己杀自己”的把戏，再加上早几年前他已经拿到了暗网的权限，中间费都免了，自己杀自己完全就是左手钱进右手口袋，一分没亏，还平白得了无数杀手的资料。

形如刀尖起舞，落则满盘皆输。

不放上让人揪心的筹码，怎么会有人送上自己的性命来替杜谦承受输局的定论？

……更何况这事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

江文渠记得，前不久杜谦还笑「第一科学院」可能忍不住想再派一批人来做掉自己，就是不知道这群被「第一科学院」派出来的人经不经得起暗网上「杜谦悬赏」的奖金诱惑，要不要再接上一单，要是真的接了想拿外快，那可就有意思了。

这不，又有两条鱼上钩了。

说来也是离谱，杜谦这招用几年了，暗网上他的通缉令挂了那么久，奖金越来越高，却每一个人能真的成功拿到，这群杀手竟然没起疑，看来是真的对星网很信任了。

……也可能不是「信任」，是杜谦这一手太贼，手段百变，难以反制。

江文渠顺口道：“要我去上面解决他们吗？”

杜谦摇头：“不了。”

他脸上浮现古怪的笑容：“这么多人想我死，我当然得捧场一下。”

他用笔敲了敲手心，淡定道：“我还没尝试过假死，这次来试试。”

“你死了，「第一科学院」为了剩余的「灵能科技」的核心资料要对付灵光公司了。”江文渠面无表情地说，“虽然狗咬狗很好看，但你后续要是还想重新出来，会被两方同时记恨针对。”

杜谦轻笑：“所以这件事过后，我不打算在这里干下去了，这里的智障太多，呼吸空气我都怕被噎死。”

“你要转公司？”

“不……”杜谦模糊地说，“还没想好。”

不可能。

“跟我走。”江文渠认真地说道，“甜蜜星上那群短视的家伙不可能有愿意为了你对上「第一科学院」的人的。”

他一直不理解杜谦为什么对甜蜜星有这么深的感情，江文渠不知道杜谦的故乡在哪儿，他遇见杜谦时杜谦就呆甜蜜星上不挪窝了。

要不是确定杜谦不是吞食者，甜蜜星也不是杜谦故乡，他简直要以为生杜谦养杜谦长大的地方就是甜蜜星了。

更何况甜蜜星上的吞食者对这位“甜蜜星第一科学家”的待遇可不好，因为杜谦拒绝和吞食文明合作的「第一科学院」的邀请，导致两方「基因克隆」技术的合作告吹，无数吞食者对他的感官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眼中钉，肉中刺。

——杜谦可以做无数有利于吞食者的好事，但他只要做了一件不利于他们的“坏事”，这件“坏事”就会在他们心中放大。

哪怕杜谦的无数发明和「灵能科技」给甜蜜星带来巨大便利，给吞食文明带来无数声誉，但杜谦作为非吞食者，排外的吞食者敌视外来者，他们心安理得地运用杜谦带来的便利，同时也怨恨杜谦为什么不为他们做的更多。

——这种“怨恨”被主流媒体宣传，官方默认不抵制，他们认为反正杜谦又不能离开甜蜜星，在他们眼里低级文明来的杜谦再没办法也不会离开中级文明的星球，要是真的想走杜谦也无法越过吞食文明的禁令和通缉，再不然他们一个中级文明抓个人很难吗？

因此对杜谦有厌恶态度的在甜蜜星上甚至称得上是大规模的群体，吞食文明的主流审美与白塔相似，他们却神奇对杜谦的长相不感冒，从那个主管对杜谦的态度就能看出讨厌他的人绝对不少。

在这种几乎全员都敌视杜谦的情况下，杜谦还是在甜蜜星呆了数年，江文渠想带他走都做不到。

他几次邀请他都失败了，原因一直是杜谦说“我要留在这里”。

要不是江文渠知道以杜谦的性格不可能被威胁，他都要以为吞食文明对杜谦干了什么了。

否则怎么两方里一方（吞食文明官方）自然地认为杜谦绝不可能离开甜蜜星，甚至还有空威胁杜谦，一副你跑不了的傲慢模样，另一方（杜谦本人）也我绝对不离开甜蜜星死也要死这地方的态度。

但什么人能对杜谦做小动作？

作为杜谦的唯一至交，江文渠知道一些常人不知的隐秘。

——上面曾说，杜谦玩套娃通缉令一招骗了「第一科学院」数年，但杜谦下这一手的时候也做好了丧命的准备。

毕竟谁接通缉令都有可能，那些藏在暗地里的家伙，来的数多了，总能找到些厉害角色。

但这些厉害角色却没有真正出手对付过杜谦。

——为什么？

——因为「利益」。

万般利益来来往往，想杀杜谦者无数，但同时，要保杜谦的人也不少。

——当杜谦将自己的势力做的够大时，他的生死问题，就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了。

——如果杜谦死了，大量依靠他存在的势力轰塌出事，经济崩盘都是小，无数人会因此自杀送命。

——因此，哪怕吞食者和「第一科学院」中的温和派再不喜欢杜谦的作风，也要攥着杜谦的裤腿求他别死。

甚至他们还要派出一部分人「保他」。

激进派要杀他，温和派不喜他却保他，几年来，博弈论造就的平衡早就被杜谦玩烂了。

江文渠很确定，要是杜谦想走，区区一个吞食文明拦不下他。

……但江文渠万万没想到杜谦能对一个地方如此的“衷心”。

连他都被杜谦带着在甜蜜星上呆了几年，放以前，要是有人跟江文渠说他能在一个地方安稳呆几年他绝对会嗤之以鼻。

笑话，你以为他怎么做的星际雇佣兵和星际旅行家？

「解明号」作为收留他的地方他都不会一次在上面留一个月，就别说在一个地方安稳呆几年了。

——直到他有一次着实缺钱，打算上星网随便抓个通缉令结果碰到正在“钓鱼”的杜谦。

……也不知道是谁钓谁。

杜谦有钱，技术力又高，两人不打不相识，交好后江文渠才发现有杜谦作为队友那是相当轻松愉快。

旧事不提，回到现在。

江文渠与杜谦安静地对视着，他深黑的眼瞳如同幽寂的深渊，杜谦似乎在里面凝望到传闻中「玄海」深不见底的深渊裂缝。

杜谦知道，「玄海」多异怪，里面能活下去还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要么是杀胚，要么是阴谋家。

在危险至极的「玄海」出来的人总是个性古怪，癫得各有特色，疯得稀奇古怪。

那边出来的多半是疯子，像江文渠这样看起来冷静犀利甚至脏字都不带几个的“正常人”反而少见。

但江文渠真的“正常”吗？

杜谦笑了。

江文渠明知他不可能离开甜蜜星还是在甜蜜星陪了他六年。

六年，这么长的时间，不能让一个少言少语的人话多半句。

但能「玄海」出来的杀胚刀都钝了。

虽然其中理由不乏杜谦作为合格的队友和金主让江文渠相当满意的原因，但杜谦也知道，如果仅仅是这样，江文渠是不可能在杜谦铁了心留在甜蜜星的情况下还纠缠他这么久的。

江文渠不是个热心的人，看在队友的份上他会小小劝一下，但不会过度掺入别人的生活改变对方的想法。

如果江文渠只是把杜谦当临时队友，早在杜谦直言他不可能离开甜蜜星时，江文渠就该抱着“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的想法无所谓地离开了。

但江文渠他没有。

杜谦他明明说过他不走了。

但这六年里江文渠试图强行带他走的手段是半点也没停过啊。

因此，杜谦对江文渠内心没有吐露的真正想法心知肚明。

但他们俩没一个真正口头承认过。

不过看样子，这次江文渠是真的呆不住了。

……江文渠突然改变了想法，是因为这次「第一科学院」的参与，还是有其他因素搅和进来了？

杜谦又察觉到了什么，没思考一会儿便得出答案，意味深长地在心里想：

是「玄海」有事要忙起来了。

心中思绪纷纷，表面上不动声色。

杜谦淡定地转回头，动作跟没听到江文渠话一样，他沉默片刻，这次张口时杜谦的回应却不同往常了。

他轻声说道：“事情过去后我给你答案。”

最起码。

现在的他能保住他们。

不像曾经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杜谦低下头。

也不知道杜谦的“给你答案”究竟指的是什么“答案”，反正江文渠动作肉眼可见地一顿。

江文渠转过头深深地望着他，却见杜谦已经恢复原状，毫无异色地低头继续在实验记录档案上写写画画，认真专注的侧脸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

就好像他什么也没说一样。

但江文渠知道自己没听错。

就好像以往一般，杜谦随意的白衣蓝裤打扮也掩盖不住的属于他自带的掌控全局的淡然自若的魅力。

但只有和杜谦呆许久的江文渠知道，杜谦瘦削的身板下，是坚定的不会动摇的信念。

他能最落魄的时候从深渊里爬起，他骨子里的坚韧坚持绝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江文渠知道，杜谦在等待机会。

在等到之前，杜谦不打算在任何人手下留下“把柄”。

他已经有预感甜蜜星上即将发生大事。

但那都不重要。

江文渠不觉得这重要。

重要的是，他想要的人将会给他答案。

诞生江文渠的「玄海」在危机四伏中教会他无数道理。

其中，便有“想要的机会一定要死死抓住”的箴言。

“嗯？”杜谦察觉到了江文渠的奇妙小心思，淡淡地睨他一眼。

在想什么？不会又计划去白嫖第一科学院的好东西吧？

唐迂玖：（吃瓜）为什么三个人的戏码里我总是格格不入？我想我哥和小鱼儿了……

吐槽：初设时犹豫好久，江文渠原本应该是玩弓的，后来感觉还是近战更原始更野性更酷炫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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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