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后数不清的藤蔓加速枯萎，这方结界的吸附力也渐渐弱化，凌宣站在剑柄上看向不远处，透过薄薄一层流光溢彩的屏障，望见了结界外的天光，脱口道：“那是出口啊！”

她控制灵力加速御剑前进，站在剑上兴奋地乱跳，她活下来了。

颜佑沉默不言，“少年疯子”修炼速度惊人，天赋更是万一挑一，偏生被他碰上了，他无法做到无视凌宣极佳的运气和天份，也不可能对凌宣毫无保留，只将自己所创的剑法教给了对方。

师尊常说这个时代的天才多有缺陷。

他想这“疯子”的灵智多半化作了灵力，结界对他们脾性的影响越来越小，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性子，将一切都放在心中，仔细衡量。

他无声望向窄小的出口，一脚朝人踹过去，任由凌宣乱跳，两人都要摔下去，凌宣运气好只会无事，唯独他旧伤未好，不愿再添新伤。

凌宣狗腿子一般顺手抱住他的腿，经过两年了解，她明白了须有大佬一生气便喜欢踢人，安抚道：“须有大佬莫气，气坏了不值当。”

亲爱的光明自由啊，我凌宣爱你！出口外光芒大盛是心动是自由。

凌宣御剑穿过屏障，甫一落地，笑容僵在脸上。

四处皆是横七歪八的骷髅，阴风阵阵，她哆嗦后退一步，拉住颜佑的衣袖，“大…大哥，这里是战场旧址？”

颜佑眉间紧蹙，望着脚下的绿草，疑惑不解：“战场？”

“脚下有头骨，我身后全是血！”凌宣极度恐惧眼睛涩得发疼，脑海里无端抽痛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击她脑壳。

这是炼血地狱，不是她爱的自由和光明。

颜佑捂住凌宣的眼睛，两年了妖术竟还未消散？“凌宣你醒醒，镇静。”

他再次以灵力观察此地，只见蓊郁青葱的绿树静谧环抱阳光，远看如同梦境，花香迎风而来，怪异的是周围一丝声响也无。

“不好！”他扛起凌宣，运剑快速离开，“不是妖术，是幻境。你闭眼，用灵力覆盖眼睛，香味诱发了你内心的恐惧。”颜佑略原以为找到结界出口，便可轻松回到人界，是他大意了。

轻易被勾起的往事像是一张布满利刃的网，紧紧兜住凌宣，将所以苦痛都复现在她眼前。密密麻麻的疼痛告诉她：永远逃不掉这枯寂。不论哪个世界，她始终是被上天厌弃的人。

“凌宣？”颜佑略带威压的声调响起，击碎了她眼前血腥的画面，将她拉回现实。

二十二年，第一回有人替她担忧。“须有大哥，谢谢啊！”她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浅浅的，随风而逝，快得捕捉不到情绪。

尽管“须有”是假名、大佬性格冷、一直隐藏身份，却依旧不厌其烦救了她一次又一次、教授指导她修炼。

“需要我做什么？”凌宣立刻恢复的那副不着调的模样。

“你闭嘴，”拜她所赐，他这两年历经沧桑。

颜佑以灵力视物，万分小心地避开漂浮的绿色种子。

“这回真是出口，须有大哥你听见人声没？”

微小的、杂乱的声音传入耳中。

凌宣学会了谨慎再谨慎，“我先出去，大佬您殿后。”

大哥作为武力担当决不能再受伤，他腰腹处的伤还没好，而原主这副身子恢复能力极强，体质大概是打不死的小强——耐磨耐造，抗伤一流，修复牛逼。

颜佑闻言，复杂的审视凌宣，少年月白道袍从未破损过，布料防御力极强，许是他修炼不精，若非凌宣亲自说她是女子，他至今也并无眼力看出凌宣的骨相，只好相信她。

细观自己身上这最后一件黑色道袍，破烂不堪，一路“荒乱”，仅剩庇体用处。

这时已然度过了危险地段，颜佑适时松手，凌宣腾空一跃，骤然出现在长街。

微风吹拂，浮尘在阳光照耀下，清晰可见，小摊前人流汇集，吆喝声不绝于耳，马车来来往往，处处透着鲜活。

阔别已久的人烟啊。

凌宣声音颤抖：“须有大哥，安全了。”她按捺不住情绪，抱膝嚎啕大哭，像是要把之前积攒的委屈都倾倒干净，又像是已经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惊恐害怕，茫然失措。

颜佑原本微扬的嘴角倏地下移，遇到天赋极佳的“疯子”真是麻烦。

“终于可以杀了你了。”他平缓的声调贴近凌宣耳侧，隐隐含着冷意，身后的手指却飞速地转了转，毕竟是他第一次用欺负人的手段安慰人，很不习惯。

正默默哭泣的凌宣：？

平地一声惊雷炸响。

什么？说好的同伴呢，出了结界就要杀她！他真言而无信杀我？

泪水立即憋了回去，她颤巍巍拉住颜佑，“须有大佬，两年零一月的陪伴，您竟这般狠心？”

她不敢置信像是被抛弃的孤儿，凭着一份信念死死攥紧颜佑的裤腿。

系统坏，大佬没心！凌宣真的怕了。

颜佑缓了口气，她终于安静了，只是自己的裤腰在下移？！“你松手，像什么样。”于是他两手只好死死往上提住腰束。

民间最不缺的就是热闹，两人周围围着嬉笑的大妈，嗓门嘹亮指点道：“当街露色？”

凌宣闻言悻悻松手擦干眼泪，“姐姐，这是何处？我与哥哥迷路了……”

少年本就生得清隽，圆润的眼睛看起来温柔乖巧，丹唇轻吐甜言，哄得围观的人母性大发。凌宣又时不时哭泣两句，诉说她与哥哥的悲惨遭遇，身无分文落入这地，有幸遇见各位善良姐姐……

大姐们擦着眼泪，义气般掏出腰包，多多少少地安慰着哭着凄惨的少年。

颜佑意味深长打量凌宣的脸，修道之人说谎竟不影响修心，这人是在修仙界保护外，还是得天厚爱？要不远离“她”，自行去捉妖？还是监管她，查出她疯癫的缘由？

片刻后凌宣租下了房子，为的是能有一居所，揣着一兜铜币来扇子摊前寻颜佑。

“大哥，我们有钱了，先去换个行头，对了，此处是人间的苏越国，这里少有修士。这里的人大多较为淳朴，我想在苏越国赚钱肯定容易。”

两人换了身新衣，颜佑看向显出女身的姑娘，双眉秀丽，又生了双机灵的眼，面容白皙无暇，唇红齿白，年龄看起来不过十几岁，人还是凌宣的模样，气质大有不同。

他叹了口气，将凌宣的衣袍塞进包袱内，“你的衣袍可遮女身，为何要扔下？”

凌宣心虚接过包袱，原主出身不凡，单是背上的“佚名”剑，剑身裹着星光，一挥一收流光倾覆，值不少钱。

她万分珍惜原主物品，毕竟她只是借用。这衣袍也是个宝贝，赶紧背上，拖着颜佑先去填饱肚子。

“大哥，您吃饭不脱帽，怎么吃饭，我很好奇啊？”凌宣瞪大眼睛，试探须有大佬，“放心吧，我这人不是颜控，生平最是平易近人，我这个体贴的小棉袄是不会嘲笑您的，长相什么的，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颗奋进、积极向上的心，待人温柔，而您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好的人了，您是咱永远的须有大哥。”

颜佑未理会她，只摘下兜帽，手一挥面容悄然变化，而后轻覆上银色面具，只露出下颌和双唇。

凌宣眼睛瞪大，依旧错过了那一闪而现的原貌，“您这是防谁呢？”

须有大佬真寡淡，够没趣！眼见凛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笑着改口。“大哥您真好，我可欣赏您啦，以后我就是您跟班，超可靠的跟班！”

颜佑轻嗤，“可靠？”

凌宣背过身握住佚名剑，不由发笑：危险一找一个准！多可靠，修炼必备！保准逃命速度和方式精进。

她吞回笑声，晃了晃佚名剑，“大哥，我陪你去捉妖，多个人多份力量，我凌宣给你开路，保证剑去妖散。”

颜佑冷眼瞪她，“怎么，你很厉害？”

“不敢，女妖坑害了原先的我，现在的我要去报仇。”凌宣低头拽住青年衣袖，“求你了，我也要去！”

两人从饭馆出来，凌宣换回原装修身道袍，重新做回少年。

颜佑踩在有年代的木剑上，见凌宣眼露不舍，不耐道：“还不走。”

“是，大哥，您真好。”凌宣脚尖一踩落在他身后。“大哥那妖是恶妖吗，不然她迷惑原先的我做什么？难不成是看上你了。”

颜佑牙齿左右磨动，平缓呼吸不理会罪魁祸首，突地加速往南飞。

风悉数打在凌宣脸上，气流也紧紧拍打凌宣后脑。

“不至于记仇吧，妖干的好事，不是我本意，左右结界空间和人间时光流速不同。我刚打听的，距离你离开人间茶馆不过两月，”凌宣扬起颜佑衣袖挡风，顺便悄悄擦了下鼻涕，风大冷得慌，“结界空间和森林幻境权当修炼了，不亏！”

颜佑扯回衣袖，以手作刃割断了衣袖，脏了。

“大哥，我错了，不要割袍断义，您别抛下我，大哥您是正道的光，是美好的形容词，我一定乖乖听话，”凌宣双手抹泪又哭得凄惨，话快得听不清晰。

颜佑仔细分辨，听见割袍断义，反讽回去：“你闭嘴！发什么疯！”

搜索妖物的银盘指针指向西南方向，疯狂转动。

凌宣傻乎乎地拿出佚名剑，孤零零跳上星光四溢的剑，时不时往靠近颜佑的木剑，嗫嚅道：“大哥找到藏妖点了？”

颜佑全神汇聚在指针指引的方向上，“你，停在这，不许跟来，听到没。”

“哦，”凌宣蹲在剑上见他身形转瞬消失，感慨道：“大哥这般厉害，用木剑真是委屈了，”她支腮微笑，清澈的眼睛随即微眯，“乖乖呆着，不可能。”

佚名剑随她心意，学着颜佑御剑速度消失在山顶。

妖洞前，二三十头恶狼齐齐围着颜佑，“大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凌宣从十米高剑尖一跃而下，同时，佚名剑出现在她背后，她一剑砍断狼妖的利爪，还不忘放狠话，“偷袭我大哥，找死！”

颜佑即刻退到凌宣身边，“回去，不需要你。”

凌宣一个横踢脚尖一勾，佚名剑瞬间回到手中，她玩得开心，敷衍答：“来都来了，我是你开路先锋，我仗义，决不让大哥单独冒险，”左右腿踢向狼妖灰毛杂乱的尾巴，佚名剑顺势砍向半人半身狼爪。

颜佑手里木剑直刺不停，“别受伤，注意妖洞，里面有活人。”

“什么？这些妖真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会吃人？”凌宣牙痒痒，“刚刚我剑下留情了，我错了，臭狼妖看剑！”凌宣第一眼见这些妖，心底有股不可控制的戾气，无形在影响她出剑的速度。她无暇顾及，只归类于修士的职业习惯。

妖洞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叮”响声，狼妖莹绿的眼睛“唰”地盯向欢快打斗的凌宣，像是听指挥的军队，所有攻势齐齐转向凌宣。颜佑神情一凛，飞身挡住凌宣腰部的狼爪，生生撕裂了旧伤口，嘶哑道：“进洞救人，听到声响不许出来，快！”

凌宣也察觉出不对，在这里帮不上忙只会拖后腿，她还是太弱了，“大哥注意安全。”抄起佚名剑，脚尖踩着狼身往洞口飞去。

颜佑左手顿时闪现出一把剑，不同于右手年代经久的木剑，此剑乃是宗门佩剑，剑柄上繁花古朴刻绘，雕刻“合休”二字。

颜佑冷眼举剑，一招间两只狼妖匍匐倒地，痛苦哀嚎，皮肉开裂骨头全部碎裂。极为简单的剑招威力惊人，颜佑压下口中的腥甜，力求快速解决。

凌宣封闭耳识，大哥不想让她听，定有他的道理。指尖泛红的小火苗浮在身前照亮了整个黑洞，阴冷的呼啸的风惹怒了火苗，小火苗“呲”地蹿高，凌宣终于看清了洞里地场景。

昨晚手机改文，贴错了，贴成未修改前的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出口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