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体滑坡？

事关人命，李天成赶紧开门，向房屋北面的山坡看去，果然看到熟悉的山林有细微变化。李云娘抱着女儿也一并出来。此时轰轰声好像又大了点，李天成当机立断，向冯雪出点点头，吩咐李云娘。“云娘，你带着朵儿向南边通知人，我去通知村里其他人。”

“好，爹，你小心点。”

李云娘满脸歉意的看向冯雪出，“雪出妹妹，谢谢你冒着雨来提醒我们。我爹对村里熟悉……”

“云娘姐姐不必多说。”

不一会儿，就见住在这附近的山民都冒雨从家里出来。轰轰声更近，山雨裹夹着碎石泥水从山中冲下来。

天光熹微，雨停，有些房屋肉眼可见的被泥石流冲垮。好在无人伤亡。村民们也纷纷回家，男人们也去查看那几家被冲垮的房屋。冯雪出和李云娘也回到院子里，“雪出妹妹，一会叫你的义兄和小鹿妹妹一起来家吃饭，淋了一晚上雨，我杀只鸡炖汤，给大家暖暖身子。”

“那就多谢云娘姐姐啦。我看你们这山上树多，应该不常有这种情况吧。”

冯雪出最初听到轰鸣声还以为是山洪，可她现在想起来，村庄本就在凤凰山顶的平地上，虽然也有山坡，可都不高。山上郁郁葱葱，城中水塘遍布，排水沟也多。总之，不管是山洪还是泥石流，都有点奇怪。

云娘摇头:“很少，听说以前有过，不过后来建了城墙，大家也从山沟里搬出来，就没出现过了。说真的，昨晚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俩人说话间，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跑过来，“云姑姑，李伯说你们吃饭不用等他啦。”

“出什么事了？”

见院里的还有个陌生姑娘，他有点脸红:“冲下来几个骨头，李伯说看起来像是人骨，吓死人了。”说完少年就一溜烟跑了。

李云娘手上的活也没停，安慰冯雪出:“也不一定是人骨，这十年来有驻军在，山里还算太平。”

“嗯嗯，云娘姐姐，我先去叫义兄和小鹿。出来这么久，他们肯定担心坏了。”

冯雪出回到山洞，却没见到人。不算宽敞的山洞里，只有一堆燃烧过的灰烬，地上还有人住过的痕迹。灰烬还有余温，人应该还未走远。

“义兄？小鹿？你们在哪呢？”

声音在山洞中回响，不一会她就听到有声音从洞内深处传来，“雪出姐姐，我们在这呢”伴随着脚步声，徐玄策和小鹿从洞内深处走了出来。小鹿一脸兴奋:“雪出姐姐，洞里还有洞！是我先发现的哦。”

“啊”

徐玄策解释:“昨夜你离开后，洞里突然嘭的一声，我听着像是塌陷了。”

“等雨停天亮，也没见洞里再有其他声音。我俩闲着也没事，就借着光向里面走走，发现的确是塌陷出一个深坑，洞内似有台阶向下。”

冯雪出有点兴趣:“哦，有石阶？那我去看看。”

她到了洞口，发现向下的洞里黑漆漆的，石阶延伸向下，不知通往何处。“我下去看看，你们在洞口守着。”说完冯雪出就踏着石阶进了洞。洞顶有各种各样的石柱，应该是天然形成，四周石壁也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只有脚下的石阶，似乎是为了行走，人工砍凿过。

顺着石阶走，感觉并不是一直向下，反而是向下一个阶段后就平缓起来，洞内空气新鲜，似乎有风流动。她只走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就走到了洞口。洞口被巨石堵着，那巨石方方正正，表面虽然有天然的凹凸起伏，但不妨碍冯雪出判定，这是一个石门而且极有可能是一个单向门。也就是它的机关设在内侧，只能从洞内打开，洞外是无法打开。

冯雪出在石门上摸了一遍，并未找到机关。她侧耳贴在石门上，只听到外面鸟鸣啁啾，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隐约的水声。她回到外面，将洞内情况告诉小鹿和徐玄策，又带二人一同去李云娘家吃早饭。就山洞的情况，再想到密林中的崎岖小路，冯雪出觉得，这里面有秘密！

李家。

鸡汤香浓鲜美，肉美味多汁，配上云娘亲手做的烙饼，几人吃的身心舒畅。“隔壁院子你们就放心住，屋子我收拾好了，只是家中没有新被褥。”云娘说的是实话，被褥比较贵，山里人家的都很少做新被褥，多余的更是没有。

“能让我们住就已经是万分感谢了。索性现在是夏天，夜里不冷，没有被褥也可。”冯雪出习武之人，火力旺盛，只有

冬天才盖被子。小鹿和徐玄策带有厚厚的毛毡，天冷也够用。所以，住处解决了，目前囊中羞涩的她们，当务之急是挣钱。

冯雪出可只会把钱存起来。

“哎，雪出妹妹你们就放心住。我爹昨日不由分说赶你们出去，你们却不计前嫌提醒我们。如果不是提醒的及时，村子里可就遭了灾了。”云娘是个爽快人，她觉得与冯雪出很是投缘，有意结交，也有心请教医术。可昨天之事她心里有愧，有些话必须说出来。交朋友，要心无芥蒂才能真心相待。

“旧事不在提！”冯雪出不甚在意，只是李仵作眼看着要忙起来，卖周家消息的事只能拖一拖。

天气晴朗，云淡风轻。

冯雪出想去镇中心转转，但她深知，陌生面孔容易引人注目，若是有云娘姐姐陪同，那肯定是方便极了。“云娘姐姐，一会可要外出？”“我正好要出去呢。我们一起吧。”二人说定，其他人也无事，收拾妥当后，四大一小一同去逛街。

“最初凤凰山上零散有大大小小七八个村庄，十年前，修建城墙，将山沟里偏远地的村民都迁过来。目前四个村组成凤凰镇。驻兵署就在镇中心。”说着李云娘带冯雪出她们直奔镇中心，凤凰山上最繁华之处。

驻兵署看起来就和江城的府衙差不多，冯雪出心里想着又是十年前，看来十年前凤凰镇肯定发生过大事，不然怎么周家突然高升离开，凤凰山上还搬迁建城呢。李云娘走到紧挨着驻兵署的一个小门面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云娘姐姐，这是你家的房？”

凤凰镇的中心哎，繁华地段房价很贵的。李云娘解释:“这是我爹给我置办的陪嫁。你们也知道，他是个仵作，人们并不愿意和仵作家接亲，所以只能陪嫁丰厚点……”

“只是后来我嫁去了三川，这里就闲置了。”

冯雪出了然。世俗观念就是如此，高嫁低娶，嫁人可以说是女子第二次投胎。如果能有丰厚的嫁妆傍身，表示娘家重视，夫婿婆家也能高看几眼。女子不易啊。

门面沿街是一个大开间，也就差比寻常的一间房大一点点。里面是隔开的两间小屋，还留有一个狭窄的通道直通后院。说是后院，不过巴掌大的地，因沿街以及围墙不算高，阳光还算不错。

“云娘姐姐打算做什么？”

冯雪出觉得这个门面房大小虽差强人意，但位置极好，简直就是她理想中的八卦集散地。

“我计划开个医馆，兼之卖药。这些年我和夫君学医略有所成，已经能独立出诊。制药方面，凤凰山中不缺草药，我可以自己采药或者向乡亲们收药来炮制。”

冯雪出等人眼中露出钦佩，特别是小鹿，“哇，云娘姐姐你好厉害！女大夫真的很少，可很需要！”

徐玄策难得建议:“此处位置不错，没有房租成本，医好药真，可长久为之。”

冯雪出表示:“云娘姐姐，反正我也闲来无事。若不介意，不妨我来帮工几天。我虽非名医之徒，普通小病小伤，那是绝对没有问题。”

云娘知道她这是自谦之语，对于冯雪出的医术，她虽未亲眼见她出手救人，不知上限，却也知冯雪出医术下限在她之上。

山中凉爽，实在是一个避暑胜地。小鹿和徐玄策两个虚弱病体，每日睡到自然醒，吃着山里简单饭菜，院子里自家种的菜，小鹿苍白的脸色竟然有了点红润。白日山中散步，傍晚院中闲聊，就是徐玄策都觉得身体日渐轻盈，不复之前沉坷重拖。冯雪出还在院中做了两个秋千架，可躺可窝，晒太阳赏月亮，好不悠闲。这样平凡而赛过神仙般的日子如白驹过隙。等镇上的医馆开业时，她们来到凤凰山已经是第五天。

开业当天，阳光明媚，是个极其好的天气。李云娘喜气洋洋点燃炮竹，在一片恭喜声中，李家医馆开业啦。炮竹放完，宾客盈门。皆是些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大家嘴里说着恭喜，但心里头却是不看好。一个年轻的女人家，不好好相夫教子，反而跑娘家来开医馆！ 反正，她们可不相信李云娘的医术。

而且，出嫁女带着娃回娘家，肯定是有事。只是众人与李云娘并不亲近，又忌惮李天成的脾气，所以没人多问。不过私下里讨论，李云娘大抵是被休了。 直至午后，宾客散去，也无一人登门求医问药。

午后，正值众人神思昏沉之时，从门口进来三个人，面孔陌生。众人瞬间打起精神。来客啦！！！瘦而精神的老妇走在前面，身后的中年汉子背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娃。

李云娘迎上去，笑语盈盈，“大娘，可是要看病还是抓药？”

老妇盯着云娘，“娘子可是这的大夫？”

云娘不疑有它，“正是。我姓李，大娘可以唤我李大夫亦或是娘子。”

老妇说话不紧不慢，声音却很洪亮，“李娘子三年前端午节，在凤凰山的山路上，曾给一个男童接骨。”

“嗯，确有此事。”云娘前几天刚与冯雪出她们提到此事，当然记得。而且，那次接骨也是她第一次完全独自为患者治疗，是她有信心独自行医的开始。

“大娘，您怎么知道？莫非，您是……”云娘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老妇一把死死抓住她的双手，扯着她向前一步走向门口，那汉子把背着的男娃放到地上。

老妇指着男娃，一改方才的不紧不慢，语速快话语密集如雨珠呼呼冒出来“就是你，没错了，你把我孙子的腿治坏了，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