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云纾跟着二哥走出戈登宫殿，二哥的腿长，步子迈得很快，似乎不想被他跟上。

那人卷卷的金发和长长的风衣都被风吹起，看起来单薄而孤独。

“二哥。”他叫了一声。

“云纾。”二哥停下脚步，唤他名字的声音哑得几乎要被风吹散，“牧瑾是你的亲弟弟，照顾好他，你要代赫家赎罪才行，谁让你是个好孩子。”

说完他便脚步不停地离开。

赫云纾被留在风里，被二哥抛在身后。

-

牧瑾醒过来时只有监测仪微弱的亮光在眼前跳动。

不过很快就有医生来了。

“心跳正常……一切指标正常。”

他没力气，只知道自己好像被人从ICU推到了普通病房。

这个普通病房是单人单间，规格还不错。

窗外面的天很亮，在飘着雪花。

“你终于舍得醒了。”伊霏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安法，“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足足十天。”

“我这么厉害？”牧瑾嬉皮笑脸，“不愧是我，第八名。”

“全大陆都知道你是第八名了，不要一直强调。”安法放下果篮，挑了个橘子递给他。

他们跟牧瑾聊了会儿天，讲了讲这十天来学校发生的事情便告辞。

牧瑾掀起自己的病号服看了眼伤口，被绷带包得严严实实，不会再涌血也不会再痛了，反而是进入愈合期开始发痒。

他拿过一旁的通讯器，翻看着聊天记录，蓝森给他发了许多消息。

一一看下来基本都是询问他近况的。

他回复：【我已经没事了，不用隔着这么远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哦。】

蓝森下面是赫连肆的消息。

之前他问赫连肆参不参加青运会，赫连肆过了好几天才回：【不参加。】

好家伙，真是个冷漠的男人。

【牧瑾：赫前辈，这些天有没有数钱数到手抽筋？】

赫连肆难得秒回消息，是一张图片。

牧瑾点开一看，差点爆粗口。

十一位数的账户余额！！！

【牧瑾：好的老板，请给为你卖命的小弟打钱，账号是411xxxxxxxxxxx。】

他开玩笑的，并没有真的想要。

【赫连肆：你想要多少？】

要给的话，也可以。

【牧瑾：老板看着给吧，指缝漏一点都够小的潇洒一辈子了。】

【叮！您的账户411xxxxxxxxxxx收到转账300亿。】

300亿……牧瑾只有给死人烧纸时见过这么多钱。

……原来他的命这么值钱！

【牧瑾：赫老板，我余生给你当牛做马，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叫我儿子我都得回你一声爸爸！】

【赫连肆：那要是有比我给的更多的怎么办？】

谁那么闲得慌动不动给我300亿！？又不是300块。

【牧瑾：不会的，我就认你一个爸爸！】

该舔的时候绝不敷衍，谁让他给钱了对吧？

牧瑾正沉浸在拥有了一串冰冷数字的快乐中，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然后乌泱泱涌进来一大群人。

关键是这群人的脸他都认识，在网页上全部见过。

这……都是赫氏的人。

难道……刚刚赫连肆转的钱是家族公帐上的钱！？

不会啊，这里是弗瑞兹城，不至于这么快找上门吧。

“请问……有什么事吗？”牧瑾收好通讯器小心谨慎地问道。

咦，怎么感觉赫老爷好像快哭了？

赫云纾站出来主持公道：“要不你们先出去，我跟他谈谈。”

谈什么？

待其他人走出病房关上房门后牧瑾才敢开口：“我犯什么事了值得你们全家出动？”

不对，赫连肆没来。

算了，他忙。

“是你，也不是你。”赫云纾丢过去一份纸质报告，“你看看。”

牧瑾接过报告，第一页抬头写的是【血脉比对结果】。

小字：【鉴定人：赫琛；被鉴定人：牧瑾】。

接着是一串看不懂的数据。

最终结果：【经比对，赫琛为牧瑾血脉上的父亲】。

赫云纾有些难以启齿道：“你是我父亲的儿子，我也是我父亲的儿子，我们是亲兄弟。”

牧瑾感觉自己快不行了，还没从收到300亿的虚幻感中缓过神来又当头一棒要把他打进赫家。

“你认真的？”

赫云纾点头，给他讲了他的身世，以及赫云渡杀了他母亲，打算把他丢进湖里溺死但是良心发现又留了他一条小命让他自生自灭的故事。

牧瑾心下一震一震又一震。

缓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那赫连肆……也是我二哥了？”

怪不得居然舍得转300亿给他。

“你完全可以这么觉得。”赫云纾肯定道。

好好好，金手指这不就来了吗？

这个金是真金白银的金。

牧瑾弯了两辈子的腰终于要直起来了。

-

“还要考虑！？”

金吉知大口大口吃着饭，一粒米从她嘴里喷出来。

伊霏淡定地将飞到自己眼前的那粒米弹走：“为什么不考虑？你以为谁都想进贵族家门么？”

一旁的安法：“话说执行人这么闲的吗？还有空和我们一起吃饭。”

“青运会我又参加不了，这段时间的训练节奏还能跟得上。”金吉知解释道，转头又看向牧瑾，“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咋想的？”

默不吭声吃饭的牧瑾心里万马奔腾：不是，怎么所有人都知道这事了！？

他记得当时在病房里他跟赫家老爷说的是：“不好意思，能给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么？”

那是因为当时在场的人，除了赫云纾和赫老爷，其他人全部都对他敌意很重啊！特别是赫云辛，在盖亚森林里就想暗杀他，现在更甚。

啧啧，那个眼神，仿佛要把牧瑾给生吞活剥了一样，怎么跟赫云纾一点都不像。

牧瑾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接受让自己陷入赫家那张大网里。

“等青运会之后再说吧。”他想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时间很快来到了青运会。

青运会的赛程周期为一周，牧瑾只被选为了替补队员，全程跟着正式队员走。

空闲下来的时候他跟蓝森见了个面。

蓝森显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瑾，恭喜你。”

“恭喜什么？”牧瑾意味不明。

蓝森笑着拍拍他的肩：“恭喜你摆脱孤儿这个头衔，拥有了父亲、兄弟姐妹以及整个家族，以后就有靠山了。”

“蓝森，你知道吗？三个月前我差点死掉。”牧瑾自嘲笑笑，掀起上衣露出疤痕，四条爪印烙印在他的胸膛，长出的新肉是粉色，与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格格不入，“这个疤会跟一辈子，是我留在‘牧瑾’身上的。”

在过往记忆中，‘牧瑾’是个善良且敏感的孩子，许是与生存环境有关系，他格外的沉默寡言，只会与唯一的朋友——蓝森交谈。

他们是风中摇曳的两棵小草，只能互相依偎着颤抖。

可是，明明应该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凭什么能代替‘牧瑾’原谅一切。”牧瑾脸上的戏谑表情更甚，“在我的衣裤被人剪碎时你借我衣服穿，我们一起捡馊掉的饭菜吃，一起被达亚修女抽教条，我为了你与恶霸打架打得头破血流，你为了我放弃被高官夫妇领养。蓝森，过去的十六年是我们彼此依靠的十六年，你真的觉得我应该忘记过去而投入崭新的生活么？”

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恍然间让蓝森想起过去一个与今天同样的午后。那天阳光很好，他与牧瑾躲在蓝德福利院建筑的背阴处，两人都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上饭了，而牧瑾恰好从厨余垃圾桶里翻出了一整条鱼，两人狼吞虎咽吃得很香。

他将牧瑾紧紧抱住，哽咽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瑾，什么都要自己去争自己去抢的苦日子我们已经过了太久了，你现在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要拒绝？这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

“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的善解人意。”牧瑾回抱住蓝森。

他现在的个子已经比蓝森高一些，体格也壮一些。蓝森却没有被他强大的力量感吓到，反而是安抚似的轻拍他的背：“瑾，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如果回了那个家不幸福，还有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

青运会不出意外的是维费学院夺冠。

没有牧瑾上场的机会，碾压式夺冠。不过也是应该的，毕竟主力队员全是二年级的佼佼者，其他学院的学生跟维费学院的学生根本不是一个level。

比赛结束后，各个学院都宣布开始放年假，时长一个月，学生们可以不用返校，直接从卡尔皮托城回家。

牧瑾选择回到弗瑞兹城。

不想回纳德城的理由很简单，他仍然还没有做好面对赫家人的准备。

他现在甚至连给赫连肆发消息都不敢。

【赫云纾：你还要考虑到什么时候？这么难吗？】

【赫云纾：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进我家门？】

【赫云纾：你……哎，算了，你慢慢考虑吧。】

【牧瑾：你这么急做什么？我进了赫家是要跟你分家产的诶，你应该盼着我横死才对。】

【赫云纾：别放屁。话说，你不想见二哥吗？】

……

【牧瑾：不要搞得我跟你这个二哥控一样，我为什么要想见他，你们赫家人我暂时一个都不想见。】

【赫云纾：好好好，我马上截图发给二哥。】

……

牧瑾把通讯器丢到一边。

从盖亚森林回来后，三人宿舍就变成了单人间，他不知道卢迪和弥撒怎么样了，只在青运会上匆匆瞥到一眼，两人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之前伊霏说在盖亚森林选拔赛中淘汰的人会被开除学籍，成为第四类人。

可是亚奇大陆上只有三类人，这第四类人到底从何来去何处他没有搜索到任何相关信息。

果然平民的信息来源全部都是被上层人所管控的。

叮叮叮。

通讯器接连响了好几声。

牧瑾拿起来一看。

【赫云纾：好消息，二哥说你不想见他是正常的，没有生气。】

【赫云纾：坏消息，二哥马上要去第一战队支援，你之后想见也难了。】

【赫云纾：坏消息2，二哥今晚要跟他未婚妻见面商谈婚事。】

二哥死亡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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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二哥打钱